圖皮科夫的督戰并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尤其是在當天下午,隆美爾率領的另一個裝甲師趕到之后,戰況完全一邊倒了。TXT。
俄軍的師編制和德軍的師編制不一樣,德軍的師編制很大,尤其是裝甲師,光后勤保障分隊就有四五千人,這些人是駕駛卡車的司機、搶修分隊的機械師、機動野戰醫院的醫生護士等等等等。
林有德可不是那種盲目迷信機動靈活的旅級分隊的人,他知道戰場單位的大小和時代是密切相關的,幾十年后的戰爭中,軍隊的觀瞄、通聯、火力、保障等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一個旅級的戰斗分隊就能控制二戰時期師一級的作戰地域,那時候自然就要以旅級分隊為主——準確的說,是以旅級的戰斗隊加上二戰師一級的保障隊,這樣的旅級分隊戰斗員和保障員的比值和二戰時期的師差別非常大,保障能力更強。
而現在德軍的裝備水準,還達不到那種程度,所以以大編制師成了林有德的選擇。
相比之下,俄軍大部分還保留著一戰的思維,軍隊編制也是如此,俄軍大部分師只有一萬人左右,個別加強過的師能達到一萬五到兩萬人。所以實際上頓涅茨克俄軍的兵力優勢根本就不存在,圖皮科夫的反擊完全是個錯誤,他應該穩固防守并且從附近調集部隊。
但他急著奪回丟失的陣地,用現有的部隊強行反撲。結果就是頓涅茨克的三個師在一個上午的激戰中損失慘重。
下午三點左右,出發去督戰的圖皮科夫回到司令部。
一進入司令部他就大聲問道:“我們的援軍還沒到么?”
“他們在城外遭到狙擊。”馬上有參謀回應道,“敵人用戰車和少量戰姬在城外設置了狙擊線,在曠野上我們的部隊沒有重裝備打不過他們!第六上頓河師師長說等今晚火炮運上來明早在嘗試突破敵人的狙擊線。”
“等不了那么久了,讓哥薩克們騎上戰馬,繞過狙擊線!德國人來的肯定不多,不可能完整包圍城市,那一定只是一道寬度有限的狙擊線而已!讓他們動作快!”
圖皮科夫話音落下后,參謀心急火燎的去下命令去了。TXT。
就在這時候,副參謀長建議道:“我們應該把方面軍司令部遷移出城外…”
“不行,我們在這里尚且可以調動部隊,我們一開始移動,部隊就該亂套了。”圖皮科夫頓了頓,“把密碼本、布防圖和其他機密文件都燒掉,現在就開始燒!燒密碼本之前先用密碼通知各部隊,我部為了保證密碼安全銷毀密碼本,之后將會以明碼向各部下達指令,使用三號明碼暗文。”
所謂明碼暗文就是用明碼通訊時一些暗號,就類似《林海雪原》里那些土匪黑話,什么“哪個綹子的”、什么“么哈么哈”、什么“崔三爺您的雙刀怎么不見了”,諸如此類的。
這些暗號當然不如密電碼那么保險,被敵人識破的幾率比密電碼高不止一點半點,但緊急情況下也只能將就著用了。
圖皮科夫下達完指令后,整個人往地圖桌前的位置上一坐,長嘆一口氣。
“宰相閣下作戰歸來之后,我就完蛋了。”他用輕描淡寫的口氣對副參謀長說,“恭喜你啊,提前升官了。”
“我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哼,確實。本來應該倒霉的是司令官閣下,可是他運氣好,開會去了。”
之后圖皮科夫和副參謀長都沒再說話,整個作戰室都陷入了壓抑的沉默中,和窗外那激烈的槍炮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過了一會兒,參謀和文員們焚燒文件的味道飄進了房間。
第六上頓河師第三團,團長彼得羅正高聲催促著自己的部下。
“騎上馬!快!難得有一次騎馬作戰的機會,你們想讓這機會白白溜走么?”
很快,哥薩克們全都上馬了。TXT。
彼得羅揮動馬鞭,一馬當先的沿著大路離開村落,沖進莊稼地里。
在他身后,一個團的哥薩克浩浩蕩蕩的涌進草原,那景象讓人不禁以為又穿越到了俄土戰爭時期,哥薩克騎兵橫掃草原,勢不可擋。
哥薩克們放馬小跑,飛快的穿過草原和小片小片的灌木叢。很快,當哥薩克們翻過一個小土包的時候,頓涅茨克的房屋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馬上就要到了!跑起來!駕!”彼得羅沖在最前面,揮舞著手里的馬鞭,嘴上還發出呼哨聲,催促著馬兒快跑。
就在這時候,距離哥薩克大隊不遠的灌木叢中傳來引擎的轟鳴。
一輛有著鐵十字的戰車沖出灌木叢,它的履帶驅動身體轉向,開始和哥薩克們并排前進,同時用炮塔的同軸機槍向哥薩克們掃射。
接著安裝在炮塔頂部的小口徑機關炮也開火了,二十毫米高爆彈在馬隊當中揚起一人高的塵土。
隨后又有三輛戰車沖出小樹林,四名“鐵甲騎士”開始用自己那由鋼鐵與烈火凝聚成的爪牙撕扯哥薩克們的血肉。
履帶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滾滾向前,碾碎了馬蹄聲碾碎了呼哨碾碎了哥薩克騎兵的驕傲與榮譽。
騎兵們的隊伍被沖散了,高傲的哥薩克們四散奔逃,在空曠的、毫無遮掩物的開闊地徒勞的躲避著致命的火線。
不斷有戰馬高高揚起前蹄,將騎士摔在地上之后痛苦的倒地。
德國人甚至打開了炮塔的艙蓋,探出腦袋來用車頂的機槍開火。
很快,最后一名站著的騎士倒下了,草原便再次復歸寂靜。
德國人走下戰車,開始打掃戰場。
德軍的軍規只禁止搶劫平民,沒有禁止從尸體上搜刮戰利品——當然,在戰斗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搜刮戰利品肯定是違反軍規的,但基層軍官一般都對這種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出問題就不會被追究。
很快,一名德國裝甲兵找到了還活著的彼得羅。
“我、我投降,請不要殺我!”
德國人端著沖鋒槍,一臉為難的表情,最終他扭頭喊了幾句什么,很快一名軍官模樣的裝甲兵來到彼得羅面前。
軍官搜了下彼得羅的口袋,找到了他的地圖和軍官證。
可能是覺得彼得羅有帶回去審問的價值,軍官做了個手勢,旁邊的裝甲兵就放低槍口,其中一個走上來給彼得羅綁了個結實。
彼得羅松了口氣。
即使之后德國人把他當行李綁在了戰車后方的散熱蓋上,他沒有半點怨言,只顧著感謝上帝留下他一條性命。
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東方二十公里的特爾尼夫卡,德軍特種電訊大隊第五支隊的監聽中心里,約瑟夫上校正皺著眉頭聆聽新收到的電訊。
“明碼暗號?”上校小聲嘀咕著,“核對過我們掌握的暗語集了么?”
“核對過了,對不上。”電訊兵搖搖頭。
上校按下錄音帶的倒帶按鈕,然后開始從頭聆聽那一連串的滴滴聲。
他重復了好幾次這個動作后說:“以我們掌握的其他暗語集的編制原則看,這里的老媽子大概指的是方面軍司令部或者類似的東西,其他這幾個代號應該是接受命令的部隊…立刻詢問空中的偵察機,核對俄軍的動向。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收到這些明碼的?”
“一小時前。”
“那就要現在的最新動向就可以了。在搞清楚之前,我們給他們甜點亂,用同樣的頻率發動如下電文…”上校在便箋紙上迅速寫下一連串的文字。
電訊兵抬頭看了上校一眼,疑惑的問:“這樣能有用么?”
“我不知道,但多少能讓俄軍多花一些時間來判斷真偽。”
“報告!”
正閉目養神的圖皮科夫睜開眼睛問:“什么事情?”
“我們接收到奇怪的電文,似乎在有人用我們的暗語向部隊下達指令,但是指令很奇怪…”
“你說什么?這怎么…天吶,是德國人,這幫該死的德國人掌握了我們的暗語集!”圖皮科夫一副震驚的模樣。
其實德國人沒掌握,只是亂發而已,不過圖皮科夫顯然不知道這點,這位參謀長潛意識里已經有種“德意志科學技術世界第一”的印象,直接就認為暗語被破譯了。
“該死,用明碼通報暗語已經被破譯,要求各部隊不要再相信任何電訊,各部自行判斷局勢,向頓涅茨克收縮防御!”
古德里安正在司令部里研究下一部的攻擊作戰,一封電報就被送到他面前。
“敵人前線部隊開始撤退?”古德里安掃了眼電報,立刻皺起眉頭,“確認了嗎?”
“正在向空軍確認情況。”送電報的參謀說,“此外我們聽到前線的大功率無線電通話似乎表明敵人確實在撤退。”
古德里安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副手,發現對方也和他一樣滿臉的困惑。
“從之前的戰斗看,俄軍部隊的損失還遠沒有達到必須撤退的地步,到底怎么回事?”古德里安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來到地圖前,“就算是為了回去解救被隆美爾威脅的頓涅茨克,那也應該抽調尚未與我軍接觸的部隊,正面已經和我們接戰的部隊也一起撤退是個什么路數?陷阱么?”
“可如果這不是陷阱,那意味著一個絕好的進攻機會擺在我們面前。”副手說。
古德里安扭頭看了眼窗戶外面的夕陽,沉默了好幾秒后才下定決心:“下令部隊連夜追擊撤退的俄軍,保持與俄軍的緊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