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注意,不要開火,我們要出森林了。”露絲瑪麗對著無線電對講機說道。
得到無線電另一端的回應之后,露絲瑪麗操縱魔導裝甲首先離開樹林。
其實露絲瑪麗的部隊還是比較好辨認的,不太需要擔心被誤擊,她事先通知只是在執行林有德定下的操典。另外,神經和俄軍接觸過多回的步兵部隊神經比較緊張,也許會出錯,事先通知也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
露絲瑪麗看著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德軍防線,發現防線的完備程度比她們兩天前開始試探性攻擊的時候又完畢了不少,同時也多了戰斗的痕跡——在結束攻擊撤退的路上,露絲瑪麗遇到了一些退下來的俄軍部隊,大概就是這些部隊向戰斗工兵的防御線發動了攻擊。
這時候露絲瑪麗接收到無線電通訊:“露絲瑪麗,報告損失。”
是費爾南多。
“損失十臺魔導裝甲,七人戰死。步兵部隊在我們后面斷后,很快也會撤回來。”
“上校先生呢?”
“他和步兵部隊在一起,肩膀上中了一槍,但問題不大。”
費爾南多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損失十臺裝甲,戰姬戰死七人。希望試探性攻擊獲得的回報能襯得上這損失。”
“我自己親眼看見被擊毀的俄軍裝甲就有七臺,目前統計的戰果是十四臺,同時我們還摧毀了一個俄軍的魔導裝甲前線維修區。而且我們還摸清楚了當面俄軍的配置,摧毀一個俄軍師級指揮部,繳獲了一整套俄軍軍用地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讓那位上校先生拿著這些去領賞吧。我們還是關注接下來的防御作戰。空軍報告他們在我們正面發現了眾多俄軍魔導裝甲活動的痕跡,相信俄軍很快將會進攻我師的防線。”
露絲瑪麗撇了撇嘴,在俄軍那一側看到的種種跡象表明,即將遭到攻擊的可不止費爾南多這個師的防線。俄軍之前幾天都在等后面拿下比亞韋斯托克打通補給線,現在他們的補給已經運到了,雖然不是特別充足的樣子,但對于一支機械化程度不高的部隊來說,這種程度的補給已經足夠他們發動攻擊了。
不過露絲瑪麗并不擔心短期內俄軍會突破防線,因為從她在俄軍側看到的情況判斷,俄軍缺乏重炮。
現在俄軍的部隊只有師一級的76毫米步炮和少量在土耳其戰后設計出來用來反裝甲的76毫米反裝甲炮。這種程度的火力面對德軍戰斗工兵師用將近十天時間搶修出來的工事還是稍微有些困難,更別提對付戰斗工兵師的復仇女神自行火炮了。
這種純粹防御用的火炮只有戰斗室正面(也就是車的菊花部位)有個巨大的炮盾,裝甲的厚度達到100毫米,俄軍戰姬用的武器都不一定能正面擊穿。
俄軍想要在短期內突破德軍和波軍的聯合防線,就必須要投入足夠的戰姬部隊,獲得壓倒性的優勢。俄軍戰姬確實比波德兩軍要多,魔導工坊的產能也比波德兩國要大,和波德兩國加上瑞典持平。但露絲瑪麗在和俄軍戰姬交手后,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魔導裝甲在性能上的優勢。
如果露絲瑪麗的預感沒錯,接下來她們有一場惡仗要打,但情況并沒有那么悲觀。
露絲瑪麗一邊繼續回到費爾南多的提問,一邊在地面士兵的引導下把裝甲開進作為防線核心的波蘭小鎮,停在已經變成魔導維修中心的廣場上。
廣場一角貼著建筑物停著一排帶有波軍標志的魔導裝甲,看起來是露絲瑪麗出發前剛從前線撤退回來的那只波蘭部隊,露絲瑪麗想了想,好不容易回想起波蘭人的指揮官叫維羅妮卡。看起來這個幸存的小隊已經被直接配置在防線的這個部分了。
露絲瑪麗讓裝甲蹲下來,開啟艙門。
當她的雙腳落到地面時,身穿波蘭女式軍裝的女孩小跑著來到她面前,向她立正敬禮。
“露絲瑪麗小姐,根據波軍指揮部命令,我的部隊縮編成小隊,接受您的指揮。”
“我知道了,”露絲瑪麗向維羅妮卡敬禮,“你們部隊里會說英語的有多少人?”
“我想只有我一個。”維羅妮卡看起來挺為難的,“可能之后您的指令只能由我代為傳達了。”
露絲瑪麗沉思了幾秒說:“既然如此,我就把你們作為獨立的部隊使用好了,我想我會派給你們一些要暫時脫離我的指揮自行判斷的任務。你們去領無線電了么?”
“魔導技師正在給我的裝甲安裝無線電和配套的發電機。似乎我們的英制裝甲沒辦法安裝發電機的樣子,所以只有我的機體會有無線電。”
露絲瑪麗扭頭看著涂著波蘭部隊紋章的英制機體,輕輕咂了咂嘴。
“一旦你被擊毀,你們小隊就會再次和指揮機關失去聯絡。”露絲瑪麗重新看著維羅妮卡,“希望你能明白我這話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波蘭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了,走吧,讓我們去司令部看看現在的情況。”
說罷露絲瑪麗就轉身向著廣場旁邊作為司令部的三層建筑走去,維羅妮卡猶豫了一下,才跟上她的腳步。
裝彈手奧托卡利伍茲剛剛完成對自己負責的零件的擦洗和維護,他站起身,抹了抹頭上的汗,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
和已經打成一鍋粥的中路不同,波蘭南部目前還處在較為平靜的狀態中——至少卡利伍茲看到的部分是這樣。
卡利伍茲所在的部隊在波蘭境內行軍已經兩天了,連一個俄國人都沒看到。整個部隊損失了20輛戰車,全是機械故障,連長下令那些車子壞掉的車組直接留在波蘭南部的平原和丘陵中,等待后面的維修部隊跟上。
奧托的父親是內戰時候的戰斗英雄,內戰結束后升任林有德直屬的國民擲彈兵部隊的團長,他給奧托講了許多戰場的故事。大部分故事都富有個人英雄主義色彩,充滿了所謂的戰地浪漫,但有時候,奧托的父親會嚴肅的給奧托講一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故事。
這些故事讓年輕的奧托對戰場充滿了一種特殊的情感——這里面混雜了向往、好奇和恐懼。
但現在,奧托只感到迷惘。
——這就是戰場?
風和日麗得就像是郊游一般。
當然坐在戰車里郊游并不是一個好主意。波蘭的道路狀況比刻意整修過道路的德國本土要差得多,德國戰車那單排大負重輪開在這種道路上顛簸得厲害,作為裝填手的奧托腦袋整天碰到戰斗室的內壁。
另外,每天結束行軍之后對戰車的整修也讓人無比的疲憊。所有一切都做完后,奧托只能蜷縮在戰車內部那并不算小的空間中。
由于一直沒有遇敵,同部隊的其他人晚上都睡到車外面去了,但奧托謹記著父親的教誨:在戰場上多么小心都不為過,麻痹大意往往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奧托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把維護戰車的工具裝進工具箱,然后固定在戰車外裝甲上。
奧托所在的部隊是參加過西線作戰的老部隊,所以戰車的外觀和那些新組建的部隊不一樣,車輛的外裝甲上掛滿了各種行李,看起來就像在搬家一樣。老兵們說外掛的這些東西不但能讓作戰變得順利,還能起到防御效果。奧托也不知道真假,也許那些掛在戰車外面的鋼盔什么的確實能稍微偏轉一下炮彈的飛行路線吧。
放置好工具后,奧托伸了個懶腰,這時候車長從連長那里回來了。
“好了伙計們,上車!今天的征程要開始了!”
奧托的戰友們立刻站起來,而身形較小的奧托則已經敏捷的爬上戰車。
奧托迅速鉆進自己的戰位,戴上帶著耳機的防震軟帽——如果沒有這軟帽,奧托的腦袋大概已經在戰斗室的裝甲壁上撞開了花。
其他人就位之后,戰車發動起來,發動機的轟鳴充滿了整個戰斗室,不靠耳機和車內有線通訊根本沒辦法聽清近在咫尺的戰友的話。
奧托已經漸漸習慣了戰車行進時的顛簸,他甚至可以在這種晃動中借著敞開的艙蓋中漏下的光看書,并且不會暈車。
說不定他確實天生就是個當裝甲兵的料子。
奧托拿出看了一半的小說,這時候車長問:“聽說奧托你是因為身材比較小,所以才被踢出步兵部隊加入裝甲部隊的?”
“呃,是的,中士。”
“真有意思,西線的戰役結束后,年輕人都搶著加入裝甲兵,你卻想要進入步兵部隊。”車長的聲音順著車內通訊傳來。
“因為我父親在步兵部隊,我聽他講步兵部隊的戰斗故事聽了八年了,中士。”
“那你為什么不讓你那戰斗英雄的老爹用點手段把你弄進步兵部隊?”駕駛員威廉好奇的加入對話。
“如果我對我老爹提出這要求,一定會被他打死的。”奧托笑著聳了聳肩,“我老爹是個…是個非常嚴厲的人,至少在對我的時候是這樣。”
“就是因為奧托的老爹是個嚴厲的人,把他養成了一個認真的家伙,所以他才能修戰車修得又快又好,你們也才能在行軍途中偷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家伙把自己的日常修理推給奧托做了對不對?”中士的聲調雖然聽起來是在開玩笑,但其中蘊含的嚴肅誰都能聽得出來。
奧托又聳了聳肩:“我也希望自己能多了解一下我們的武器的其他方面,中士。”
“他這么說了,頭。”炮手嘿嘿笑著,回頭對奧托擠了擠眼睛。
可這時候奧托的耳機里卻傳來中士的咒罵:“見鬼,這是怎么了?”
奧托疑惑的扭頭看了看中士,但中士的身體探在炮塔外面,所以他只能看見中士肚皮以下的部分。
奧托站起來,打開自己頭上那個給他用的艙蓋——作為裝填手,他有時候還要兼任戰車頂部機炮的射手,他可以通過一個潛望鏡觀察目標,然后通過一根與機炮底座相連的控制柄來控制機炮的朝向和俯仰,而在這個機械結構旁邊,就是給他用的艙蓋,戰斗中如果機炮出了問題,他可以打開這個艙蓋去維修。
奧托打開艙蓋探出頭去,發現中士正盯著戰車隊的前方。
奧托也向前方看去,結果看見許多帶著行李的平民正在田野上向著車隊的方向走來。
奧托看見婦女、小孩和老人,每個人的表情都那樣的疲憊、那樣的暗淡。
這情景,讓奧托終于有種置身戰場的感覺了。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