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下令,所有慶祝活動照常舉行,只是將警戒等級提高。
官方增加巡邏人手的同時,無憂宮附近工廠的工人,和波茨坦城的居民們也自發行動起來,一時間整個波茨坦到處都能看到帶著紅袖章的巡防隊,所有生面孔都會立刻遭到盤查。
中午開始,很多原本計劃下午甚至晚上才抵達的德國政要顯貴們就陸續趕到無憂宮,看起來所有人都想第一時間表達對顧問先生和總統小姐的慰問——順便還能親眼確認一下無憂宮的狀況。
林有德不得不提前啟動接待預案,在無憂宮北門回廊安排了一個下午茶茶會,接待這些提前抵達的政要們。
為了向報界傳達自己和薇歐拉都平安無事的信息,茶會還特許記者們參加,各個報社常駐波茨坦的記者一下都興奮起來,一窩蜂就涌入了無憂宮。
但記者們很快被澆了一頭冷水:為了安全原因,照相機全部需要收繳——因為照相機里可能暗藏槍械或者炸彈。
不過無憂宮的新聞負責人馬上告訴記者們,他們可以和總統以及顧問閣下一起享受悠閑的下午茶,并且隨意提問,于是記者們的不滿立刻就煙消云散了。
下午茶的會場布置得非常快,畢竟晚上在這里會有露天晚宴,所以準備還算充分。
兩點過后不久,無憂宮北門的回廊內的空間,就被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們占據。
兩點半的時候,總統薇歐拉在林有德和松平千尋的陪同下出現在會場。薇歐拉還是一如既往的戎裝打扮,代表總統身份的綬帶從肩膀斜跨到腰際。林有德沒有穿他內戰最后定做的那套軍服風的制服,而是很普通的西裝打扮,看起啦就像個普通的商人,還是守法經營幾十年產業只能艱難擴大的那種。
松平千尋則一身水藍色長裙,低領露肩讓人直懷疑她是不是搞錯了季節。但這身洋裝,確實一下子就把千尋和在場其他妹子區別開來,她一下子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光看現場男人們的反應,林有德就很確定狐貍一定會成為今晚舞會的公主。
狐貍仿佛沒有注意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般,雙目低垂緊跟在林有德側后,完全是瀛洲妻子跟隨丈夫出席正式場合時的標準做派,賢妻良母得緊,不熟悉她本性的人百分之一百會被騙過去。
和政要們客套完,薇歐拉和林有德一起走向記者們聚集的區域。
一名一看做派就是法國人的記者按耐不住首先發問:“顧問先生,我代表我的同僚們對您今天早上遭到襲擊一事深感震驚,您之后會采取什么措施對待發動襲擊的人?”
林有德笑著說:“發動襲擊的人已經吞服氰化物自殺了,請問記者先生,我拿什么來對付一個已經下地獄的人呢?”
“呃,我是說,那些幕后黑手…”
“關于這一點,請允許我用一句中文來回答: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林有德說完法國人的表情囧得不行,看起來法國帥哥不懂中文,但又不好意思當眾說出來。而在場顯然有人是懂中文的,這些人都一副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法國人還想說話,這時候一直保持安靜的狐貍開口了:“皮埃爾先生,今天在我們中國的文化中,是個喜慶的日子,所以能請您暫時不要再談那些令人掃興的事情了么?”
看來這位皮埃爾經常參加無憂宮的舉辦的舞會,所以和狐貍有點交情。
林有德倒是完全記不得法國人了,大多數政治味道不濃的舞會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妹子們身上。
法國人住嘴之后,林有德的老朋友萊昂納多上前和林有德握手,然后這位和奧斯卡無冕之王幾乎一模一樣的帥哥看了眼狐貍,表示:“我就不對早上的事情表達關切了。我只想知道,顧問閣下會不會在美國發行淡水河谷的股票?要知道,淡水河谷有超過百分之二十的雇員是美國人,所以…”
“不會的,小李。”林有德剛認識這記者沒多久就開始用另一個時空國內粉絲對他的愛稱來稱呼他了,“股票確實是獲得投資的好方法,不過我認為我的資金足夠充裕,不需要更多的投資了。”
“您在德國國內不發行股票我可以理解,因為您掌握著——相當于美國美聯儲的機構,德國內部的資金對您沒有意義。但是從美國市場吸納過來的投資,對您來說也是…”
“我說了,我不缺錢,不需要用我對公司的控制權來換取你們的投資。”
小李聳聳肩,然后轉向看起來有些無聊的薇歐拉:“中國的春節會持續好幾天,總統小姐這些天都會住在無憂宮嗎?”
“誒?”薇歐拉似乎沒料到問題會突然轉向自己,當時就愣住了,“呃,是啊。今年因為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有計劃的騰出時間,所以會在這邊待到中國的那個…”
薇歐拉似乎一下子忘了十五號那是什么節,只能向林有德投來求助的目光。
林有德剛想開口,有人從旁邊插嘴道:“元宵節,總統小姐。”
“啊對,元宵節。”薇歐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謝謝。”
林有德也一起扭頭,結果看見一個生面孔——好吧實際上在場的記者雖然都是常駐記者了,但林有德認得的就沒幾個,所以都算是生面孔。
“您是?”
“抱歉,自我介紹遲了。”來人煞有介事的右手按著左胸,向薇歐拉和林有德鞠躬,“我是《自由奧地利報》的記者,雅各布。”
林有德聽到報紙的名字后,瞟了眼不遠處的海伯特,后者立刻用手勢示意他這個報紙沒有直接得到NERV的“贊助”。
在林有德確認的同時,薇歐拉禮貌的回應道:“您好,雅各布先生。”
“您好。”雅各布直起身,然后馬上把目光轉向林有德,但他又立刻把目光轉回薇歐拉身上,“總統小姐,我一直非常仰慕您,因為您在德國人民最困難的時候揭竿而起,率領他們奪得了現在的美好生活,我認為德國內戰的勝利,是不亞于滑鐵盧的偉大勝利。”
“您過獎了。”薇歐拉雖然還不到十六歲,但畢竟在這個位置上時間挺久了,所以她淡然的接下雅各布的馬屁,并且換了一副更加客套的表情,以此來保持自己和這位主動套近乎的記者的距離。
雅各布似乎沒有察覺到薇歐拉已經警戒起來,他繼續熱情的說道:“而現在,就在偉大的德國旁邊,另一群德意志人正在忍受饑餓和貧窮,總統小姐,您不打算拯救他們嗎?”
林有德聽見身旁的狐貍咂了咂嘴。
薇歐拉抬起眼睛看了看林有德,林有德沒說話,一副“交給你來處理”的樣子。
畢竟人家問的是薇歐拉,是“總統小姐”,林有德這當顧問的出面說話總歸不太好,畢竟周圍那么多政要記者看著呢。
而這個時候,周圍人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過來了,誰都知道林有德對奧地利有想法,而在場的政要大賈也大多想著肢解奧匈拿好處,所以此時他們全都屏氣凝息,等著薇歐拉的回答。
薇歐拉看著名叫雅各布的奧地利人,字正腔圓的回應道:“雅各布先生,您會唱我的顧問創作的《國際歌》嗎?”
“當然,我尤其喜歡這首歌!這簡直是可比貝多芬《英雄交響曲》的名作,您的顧問閣下絕對是當代的音樂奇才。”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這馬屁給他的感受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他還聽到狐貍在笑,也不知道她在笑啥。
薇歐拉則繼續保持著莊重的姿態語調,繼續說:“那您一定記得這首歌的歌詞是怎么寫的。‘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雅各布終于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了,但薇歐拉沒有給他插嘴的機會。
“內戰中,當我們共和派兵敗如山倒的時候,”薇歐拉一點沒有吝嗇用詞,這讓在場的幾位國防軍將領表情很尷尬,“拯救共和國的不是我,也不是某個特別英勇有才的將軍,更不是什么外國勢力。是無數普通的德國人民勇敢的站了出來,他們用鮮血澆灌出了勝利之花。”
林有德瞥了眼會場附近負責警備的國民志愿兵的官兵們,經歷過那場戰爭的士官和軍官全都一副驕傲的表情,胸前的勛章閃閃發亮。
而會場中的政要們則面面相覷,他們大概把薇歐拉的話看作這位神姬對自己立場的表達。
“所以,雅各布先生。”薇歐拉往前走了一步,“奧地利人如果想要獲得自由,就必須依靠你們自己。也只有你們自己有站起來的欲望,你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可是,敵人非常強大,只靠我們自己…”
“雅各布先生,”林有德開口了,他看著雅各布的目光冰冷異常,“我鄙視你。你根本就不相信人民的力量,你只是個丑陋的投機者,現在請你從我的宮殿里離開。”
說完林有德對回廊立柱下面警戒的人民志愿兵軍官打了個手勢,軍官立刻領著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穿過會場的人群來到林有德面前。
他們穿過人群的時候那氣宇軒昂的步伐和姿態,讓在場國防軍將領普遍調高了對人民軍士氣和作戰意志的評價。
軍官在林有德面前立定,大聲報告:“顧問閣下,請指示。”
“把這位先生,禮貌的送到火車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