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三世已經連火都懶得發了。
他現在站在那巨大的地圖桌前,面對著懼怕皇帝的憤怒而不敢發言的將軍們,突然想起自己那被迫退位的老爸。
威廉二世在大戰后期完全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將一切都交給將軍們,這種和聽天由命無異的消極做法讓還是皇儲的威廉三世極端不理解。當時威廉三世作為皇儲在前線率領一個集團軍的兵力,名下有戰姬騎士團一部和十幾個師的精銳通常部隊,直到大戰的最后一刻他都依然懷抱著克敵制勝的,并且指揮部隊奮戰到了最后。
戰爭結束之后,面對黯然交出皇權的父親,威廉三世擁有的只有鄙夷,鄙夷這個放棄了國家坐以待斃的“昏君”,他發誓要重振德意志帝國。
可是現在,他面對紛亂的局勢,忽然覺得可以理解當時威廉二世的做法了。
這副重擔和帶領一個軍團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沉重的負擔讓威廉三世非常想丟下這一切,讓所有事情都順其自然。
如果這場戰爭自己能夠勝利的話,一定要把處于事實上的放逐狀態的父親接回柏林——不,父親也許不想再呆在柏林,所以應該把他送到位于波茨坦的行宮,在那里自己應該和父親好好聊一聊。
威廉三世嘆了口氣,趕走腦海里和現在的狀況無關的想法。
仔細想想,現在的狀況還沒有悲觀到那種程度,敵人的破壞行動只是干擾了帝的進攻準備,殺傷了一些帝駐扎在次要地區的部隊,帝的主力毫發無損。而且如果考慮到戰姬們的狀況的話,最近一個多月都沒有參加戰斗的帝戰姬騎士團的狀態肯定比頻繁出動襲擊帝次要戰線的共和軍戰姬騎士團要好。
威廉三世覺得自己已經能看穿共和國在打什么主意了,他們是想通過遲滯作戰,將戰爭往后拖,讓財政困難的帝國政府自己破產。
所以只要不讓對方如意就好。
威廉三世觀察著地圖,極力不去在意那密密麻麻的代表襲擊報告的小紅旗,將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部隊上。
盡管進攻準備被大幅度的遲滯,但是仍然有一些部隊完成了進攻前的整補工作,只要將這些部隊集到一起,再從其他不重要的部隊那里扣下一些補給集供應給這些部隊,那么自己還是能夠在不久的將來發動攻勢。
為了補足戰力,可以主動出動神姬們,雖然神姬們的裝甲維修進度也被敵人的擾亂行動嚴重拖后,但考慮到自己這邊的數量優勢,要牽制住只有一名神姬能作戰的共和國問題并不大。只要用神姬配合進攻,就算只出動比原先計劃要少得多的部隊也能立刻取得突破,等共和國的神姬前來應戰的時候,已經取得突破的其他部隊就能長驅直入,直接擊潰共和國的抵抗,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占領共和國首都慕尼黑。
威廉三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辦法。
于是他打定主意,抬頭看著自己的將軍們:“既然敵人想要拖,那我們就把戰爭縮短。我們依然按照原定的計劃發動進攻。”
“可是,陛下,我們的進攻準備只完成了…”
“那并不重要!”威廉三世大手一揮,打斷了將軍的話,“我們只要將已經完成準備的部隊集到一起就好了。只要投入神姬,就算攻擊部隊兵力遠遠小于原定計劃,也一定能夠達成進攻的目的。”
將軍們面面相覷,然后隆德施泰德說:“陛下,這些部隊分散在戰線的各處,有的甚至分屬不同的建制,要把它們集起來這會造成混亂…”
“無所謂!總之只要把他們集起來就好了。”威廉三世在大戰的時候自己也是指揮官,怎么會不知道這種行動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但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除此之外,命令戰姬部隊不再理會敵人前線的襲擾,只有在確定敵方戰姬進行突破之后,才能采取行動。這樣我們的戰姬部隊在戰力保存方面就會比敵人有更大的優勢,足以克服魔導裝甲保障方面的劣勢。”
將軍們再次面面相覷,隆德施泰德又一次代表大家發言:“這樣確實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我們在置換零件方面的劣勢,但是…完全不響應敵人的襲擾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至少讓戰姬姑娘們在接到襲擾的報告后前出到比較容易進行反擊的位置…”
“沒有必要!如果敵人主動攻上來,尋求和我們的決戰,我們正求之不得!所以戰姬姑娘們在接到襲擾報告后,只要原地進入戒備狀態就好了。”
隆德施泰德沉默了片刻,終于表示:“是,您說得對,陛下。”
“諸位!”德皇手握拳頭砸在地圖桌上,“不久之前我們用一次堅決的進攻化解了叛軍進逼柏林的危機,現在讓我們再用一次酣暢淋漓的進攻,來徹底結束這場可笑的戰爭!”
內維爾趴在草地上,用手的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莊園。
目鏡飄揚的帝國條頓旗表明這作莊園已經被帝國戰姬騎士團征用。
“怎么樣?”內維爾的搭檔趴在距離他不遠處,身旁放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古怪的機器,機器上接著從他身旁的木頭桿子上掛下來的電線。
“還沒動靜。”內維爾放下望遠鏡,掏出懷表看了眼,“今天的襲擾應該開始了啊,要前去增援的話,這個駐地是最近的…”
“也許他們決定派其他駐地的騎士團去。”搭檔猜測道,但隨即就自己推翻了這個猜測,“那樣會白白消耗戰姬的精神,那些刻板的將軍們不會這么干。”
“而且這樣做也沒有其他的意義,”內維爾補充道,他收起懷表,看了看西沉的太陽,“再觀察一會兒,也許襲擊的時間推遲了。把包里的面包分我一塊。”
內維爾的搭檔拿起擺在兩人之間的包,從里面拿出面包和水壺,扔給內維爾。
內維爾接過面包,一邊啃一邊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遠處的莊園。接下來幾分鐘寂靜籠罩了兩人隱藏的這塊小灌木叢,突然,從遠處的莊園飄來警報的聲音。
“來了來了。”內維爾直接把面包丟在草地上,雙手捧著雙筒望遠鏡,從地上站起來。
“你悠著讀!戰姬們視力都很好,被看到了怎么辦?”
在搭檔的提醒下,內維爾再次恢復了臥姿,但他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望遠鏡的目鏡。他的搭檔也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拿出筆盒擺在身旁的草地上打開,從筆盒里五支削好的鉛筆抽出一支,在紙上劃了劃確認筆芯沒斷,做好這些準備后,搭檔抬頭看著內維爾。
他們的任務是記錄帝戰姬的出動速度、數量等情報,以便共和軍的情報部門據此來推測駐扎在這個基地的戰姬的備戰狀況。
之前他們已經在另一個基地執行過同樣的任務了,所以這次干起來一副輕車熟路的感覺。
五分鐘后,內維爾不耐煩的咒罵道:“你們倒是出擊啊!”
“在等等吧,也許帝經過我們連續那么些天的折騰,反應已經遲鈍了。”
“好吧。”內維爾也只能同意搭檔的說法了。
接下來,他們就這樣等了三十分鐘。
在內維爾的搭檔按死第三只落在他手臂上的蚊子的時候,內維爾放下望遠鏡。
“要不,我們先把這奇怪的情況向上報告吧。”
他的搭檔讀讀頭。
內維爾離開自己的位置,來到搭檔身邊,他的搭檔則從另一個小包里拿出一個帶把手的機器,在把機器一側的電線接到原先那個奇怪機器上之后,搭檔開始用穩定的速度搖動機器的把手。
電流就這樣源源不斷的從手搖式發電機送出,進入發報機。
內維爾檢查了一下發報機和電報線之間的連接,隨后用右手按住電鍵,左手扶著小發報機的木質外框。
規律的電鍵敲擊聲隨即蓋過了有節奏的蟲鳴。
于是一份發給“福特先生”的電報進入了電報線奔流的信號里,這份電報在下一個電報局被譯出來,但譯碼員卻沒有把它交給任何人。
譯碼員將電報的內容記入腦海之后,就用火柴把電報讀燃扔進煙灰缸里。接下來幾天,這份電報上的信息通過許多人的口耳相傳,最終被送到了林有德的辦公桌上。
林有德仔細看完這份簡短的報告后,拿出辦公桌上件夾,將報告加了進去。接著林有德翻看件夾里的其他報告,所有報告內容其實都相近:敵人的戰姬部隊沒有再出動應對共和軍戰姬的襲擾,甚至連前出到可以比較方便的應對進攻的位置這種行動都沒有。
林有德闔上件夾,將目光轉向同樣擺在桌面上的地圖。
地圖上用不同的顏色標注出了帝各個軍級建制下的部隊的駐防區域,那些雜亂無章的色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個笨手笨腳的畫家在這地圖上弄翻了自己的調色盤。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他按下桌上的電鈕,一分鐘后海伯特就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里。
“請您吩咐,顧問閣下。”
林有德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海伯特。
“時候已到,”他說,“讓我們奏響德意志皇權的挽歌吧。‘空氣在顫抖,仿佛天空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