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第十七天早上,林有德醒來之后,發現上鋪已經空空如也,連被鋪都沒有了,只剩下光溜溜的床板。
接著他發現書桌上擺著一封信。
林有德拆開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字體工整的“至可愛的室友林有德”。
“可愛…”林有德搖搖頭,繼續往下讀。
其實我非常想留下來,看看你這位“神的使者”將來會做出什么驚人之舉,我的本能告訴我,你要做的事情比起國內那些整天高呼“重振皇國”、“恢復神武正統”的人要做的事情有趣得多,也偉大得多。
我的本能說不定也是神的血脈饋贈給我的能力的一部分,它總是準確得嚇人。
正因為這樣,我整個晚上都輾轉反側,思考要不要叛國的問題,不過這個說法本身感覺就很微妙,因為我要叛的國家它甚至還沒有建立,只是一塊畫餅。
瀛洲在最近七十多年,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這種進步付出的代價也有目共睹。就在和橫濱的巨大造船廠隔河相望的城町,就有孩子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當你走在大船等地的岸邊,聽著新造鐵路上機車的轟鳴,和從橫濱開出的輪船的汽笛,你眼前看見的是依然古舊的街道,以及許許多多因為雙親都在工廠工作而無人照顧的孩子。
很多孩子還不到十歲,就擔負起照顧更小的弟妹的責任,許多孩子甚至學會了踩著凳子在灶臺上做飯。
每到傍晚,他們就會領著弟弟妹妹,站在城町的入口,遙望工廠的方向,等待父母回家。
我的老師非常心疼這些孩子,每當看到他們那因為營養不均衡而沒有血色的臉龐,她就會嘆氣不止。
這就是瀛洲,為了追上西方的腳步而拼命奔跑,累得疲憊不堪的東亞小個子。
很多人認為只要了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但真的是這樣嗎?我對此很懷疑,但也有小小的期待,期待事情真的向那些人描述的方向發展。
可愛的神的使者,如果你真的是背負天命要拯救華的人,未來我們一定會有再會的一天。
林有德讀完信,輕輕嘆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晚上就沒有那個鬧騰得不行的狐貍來給自己提供各種福利了,還真有讀寂寞呢。
這樣想著,林有德打開衣柜打算給自己拿件新外套——昨天那件被刀拉了個口子,還沾了許多血,根本不能用了。
接著林有德發現自己的衣柜里多了讀東西:一條有著相當精致的邊的,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長繃帶。
上還用曲別針別了張小紙片,上面用和剛剛林有德看過的信上一模一樣的娟秀字體寫著“給林君的小禮物”幾個大字。
林有德撇了撇嘴,暗罵一句“這個騷狐貍”,他把紙條摘掉,捏著猶豫了幾秒,才把它扔回衣柜里,開始給自己選外套。
在出門前林有德稍微測試了一下昨天晚上才發現的自己的能力。
首先他讓薇歐拉用餐叉扎了下他的手背,從而確定由神姬留下的傷口會迅速消失,隨后他又讓林國開用刀子劃了下他的指頭,確認被自己以外的“普通人”傷到傷口并不會消失,該疼還是疼。
也就是說他林有德確實不會被神姬殺死,但一般人要殺他應該沒什么難度。
昨天晚上林有德在床上的時候,就曾經設想過用這種免疫神姬傷害的體質對付神姬,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扯談”。畢竟人家神姬可是能夠單刀襲營殲滅哈赤時代的八旗的存在,拿破侖戰爭時威靈頓女大公也曾經單人殲滅兩萬法軍騎兵。林有德怎么想也不覺得自己有可比上萬精銳戰士的能力——盡管他們用的是遠遠落后于現代的兵器。
所以自己遇上敵對的神姬最可能的情況就是雙方互相奈何不得對方,甚至神姬還占讀優勢——殺不了他林有德禁錮下他的行動還是可以的嘛,比如用長槍把他釘在地上或者墻上。
再不然把他林有德打進房子里然后再把房子弄塌,到時候林有德說不定就直接在廢墟里被餓死了。
不過這樣還是有好處,至少將來碰上戰斗,自己不至于成為后宮佳麗們的累贅。
另外,利用這個特性釣神姬貌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昨晚釣病嬌狐貍的努力失敗了,但不代表今后會一直失敗嘛。
“我說,你今早真奇怪。”林國開的聲音打斷了林有德的想入非非,“你早上突然說要歃血為盟什么的我就覺得你今天不正常,現在看你這傻笑我覺得你病得不輕啊。”
說著林國開伸手要摸林有德的額頭,卻被林有德揮開了。
“我很正常,別擔心。”林有德這樣說的同時,嘴上的笑依然止不住。
林國開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知道瀛洲人走了你開心,但開心成這樣也太奇怪了吧?”
林有德正打算回答,電車車窗外的騷動吸引了林有德的注意力。
許多人同時向一個方向奔跑著,林有德記得自己剛穿越那天貌似見過類似的情景,當時人們的目的地是運河邊上的港口人力派遣站,而現在電車連運河都沒看見呢。此外這一次的人群比起上次,成色顯然要復雜得多:上次一眼看去就知道幾乎都是工人,這次人群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甚至還看見打扮十分像貴族小姐卻長著一副勞動婦女的粗壯身材的女人混在人群。
林有德猜測那些大概就是司湯達莫泊桑等人的作品多次描寫過的“愛慕虛榮的產階級婦女”吧。
電車的速度越來越慢,這給了林有德更多觀察外面越來越密集的人群的機會。
等到電車完全被人群擠得動不了的時候,林有德終于看見人群的目的地了。
是銀行。
穿著制服的人正手拉手拼命抵抗涌向大門的人群,被阻攔的群眾情緒顯然十分激動,有人甚至開始翻越銀行大門兩側的護欄。
這時候大門忽然打開了,人群立刻爆發出吶喊,制服眾的人墻眼看著就被壓小了一大圈。這時候一名表情淡定無比的紳士從打開一條縫的大門走出來,悠然的在大門上掛了塊牌子。
林有德猜測那是停止營業的牌子。
“我要下車,幫我向學校請假。”林有德扔下這句話,就向著電車尾部跑去,絲毫不理會林國開的聲音。
跳下車后,林有德立刻被還在往銀行涌的人潮卷起,反而向著相反的方向前進了好遠,甚至跑到電車前頭去了。
林國開從電車上探出頭,對林有德喊:“德子,沒事吧?”
林有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人流逆流而上。好在穿越之后這個新皮囊體力相當不錯,大概是勤工儉學鍛煉出來的肌肉堅硬有力,要換了上個時空林有德那身松垮垮的肌肉,非被這人潮一波帶走不可。
林有德正和人潮“搏斗”但當兒,有人大喊:“三個街口外的萊邦兄弟銀行快開門了,大家快去啊!”
拖了這一嗓子的福,林有德身旁很多人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是繼續往前還是轉到萊邦兄弟銀行去,這時候剛剛那個聲音又喊:“這邊已經停止營業了,擠破頭也提不出錢啊!”
這一嗓子見效十分的快,人流一下子轉向,林有德面臨的壓力瞬間減輕,他很快沖出人群,向著公館方向奔跑。
回到公館后,林有德噔噔噔跑上三樓,一開門卻發現薇歐拉不在里面,他趕忙跑下二樓,一拉起居室的門就對里面大喊:“你們誰知道房東小姐去…”
林有德看著正拿著叉子從他發豆芽的壇子里挑豆芽的薇歐拉,聲音一下子沒了。
“我…”薇歐拉看了眼手的叉子,趕忙抖一下把攪在上面的豆芽給抖掉,“我沒有在偷吃。”
說完她的腮幫子蠕動了幾下,看來是吧嘴里的東西吞掉了。
“這生豆芽你都吃,你是有多啊!”
“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呀。”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心說你丫吃到炒豆芽不得幸福得飛上天?
“不對,這不重要。”林有德搖搖頭揮開腦子里無厘頭的想法,“現在我們要立刻拋售手里的黃金做多期貨。”
“為什么?”薇歐拉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而且這時候交易所還沒開門…”
“沒開門就對了,”林有德打斷薇歐拉的話,“現在大群平民正在涌向銀行打算提取現金,很快交易所的投資商們也會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們會把手里的期貨大部分換成馬克,那時候交易所就沒有現金支付給我們了,我們就徹底套在里面,就算賣掉黃金期貨,得到的馬克也只是一個賬面數。”
“那直接讓交易所開支票,我們拿支票去銀行換黃金不就行了?”薇歐拉反問。
林有德愣了一下,接著意識到薇歐拉說得對。
“那就這樣辦,總之要快,動用你的貴族特權,把那些還沒上班的交易所員工和銀行職員都轟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