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覺得麥克唐納財團是很強。”維特回答說,“但是他們還是有弱點的,那就是…”
“先不要這樣急于回答。”老人還是不緊不慢的說,“你先出去,到外面的房間里再仔細想想,我希望你在認真的,冷靜的思考之后,再給我一個答復。好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維特聽到這話之后,似乎有點遲疑,不過他還是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阿爾伯特,你的兒子還是不夠穩重,而且私心不小呀。”看到維特走了出去,老人又慢悠悠的對維特的父親說。
“父親,這是我管教不力。我一定…”中年人立刻站起來說道。
“坐下坐下。”老人伸出手,阻止了中年人繼續往下說,“維特也沒有你說的那樣差,在他們這一代人里面,他算是聰明的,只是還需要打磨。我知道在他們這一代,競爭已經比你們這一代更激烈了,競爭是允許的,但是損害了家族整體的競爭卻是絕對要杜絕的。好了,我們現在來商議一下,如何處理目前的問題吧。”
在會議室外面的小房間里呆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維特終于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的聲音。他抬起頭來,開門的是他爺爺的跟班瓦倫迪諾。瓦倫迪諾向著維特問道:“維特少爺,先生問您想清了了沒有。如果想清楚了,就請進去和大家談談你的看法。”
“我想清楚了。”維特站起身來說。
“那好,那就跟我過來吧。”瓦倫迪諾說。
維特從身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張紙,又看了兩眼,然后將它疊好,裝進自己的上衣口袋,接著就跟著瓦倫迪諾走了出去。
“想得怎么樣了?”老人問道,“嗯,你先分析一下麥克唐納家族的弱點吧。”
“爺爺,麥克唐納家族的弱點主要有這么幾個。”維特說,“首先,他們發展得太快,根基不牢。這主要表現在這樣的幾個方面。首先,麥克唐納家族人丁稀少,這使得他們缺乏足夠多的可靠的上層,甚至于他們不得不通過聯姻來取得可靠一點的上層管理者。然而因為擔心被架空,他們又不太敢和那些非常有地位有實力的家族聯姻,只敢和那些只受過一點教育,但是卻沒有太強的實力,當然也就沒有真正的經商經驗的家族聯姻。所以,即使通過聯姻得到的幫手其實也不是特別出色,甚至連合格都只能說勉強。麥克唐納家族從1858年才開始涉足武器行業,然后迅速擴張到醫藥行業,接著是銀行、冶金、礦產、鐵路、報紙、電氣、造船…他們擴張得如此之快,這就讓家族人力不足的缺陷越發的明顯了。為此,家族的開創者甚至不得不將一些重要的部門交由較為可靠一點的朋友來打理。而直系的家族成員每個人的手里都負責著很多的東西,他們的工作量這樣繁重,很容易出現漏洞的。我覺得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弱點。”
維特說完這些,抬起頭來,觀察了一下他的爺爺,想要看看老頭子有什么反應,只是從老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維特于是繼續講下去:
“也同樣是因為這個弱點,他們極度的依賴史高治·麥克唐納。麥克唐納財團的產生,發展,甚至于它的存在幾乎都依賴于這個人。不過,史高治·麥克唐納自己顯然對自己的這個弱點是很清楚的,想要打他的主意可沒那么容易。畢竟當年他起家的時候,就對人家玩過這樣的招數。
此外,麥克唐納家族的另一個弱點是他們距離歐洲太遠。他們在歐洲并沒有什么大規模的產業,能夠調動的資源也相對有限。但是,他們也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手里有非常多的,非常可怕的技術。這使得他們在這些行業里非常的有競爭力。如果讓他們在歐洲扎下根來了,他們一定能有巨大的發展的。而且考慮到他們手里的技術,我認為,如果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真的打算要在歐洲發展,他肯定能在歐洲站得住。尤其是法國,除了他的工廠,還有誰能提供足夠多的就業。工人們沒有工作,沒飯吃了肯定會造反的。就是農民,如果沒有合成氨化肥的支持,也肯定會被德國的農產品徹底打垮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阻止他在法國扎根幾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去挑釁他們?”另一個中年人問道。
“卡爾叔叔,就算只考慮我手里的資源而不是整個家族,如果我真的要和麥克唐納財團對著干個你死我活,能動用的手段就只有這么一點嗎?”維特反問道,“我這樣做,只是在提醒提醒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在歐洲還有我們的存在。他在歐洲賺錢,我們不反對,但是他的行動不應該干擾了我們的行動。最好,他們的一些事情能夠和我們協調一下。比如說,再給法國政府提供貸款這樣的事情上,他們的手就伸的太長了。如果真的要和他對著干,我根本就不會用這樣小兒科的手段,我們可以運用財政手段,打破現在法國的三股力量的平衡,直接讓法國政局動蕩起來,然后,梯也爾政府就會垮臺,然后雖然不足以讓他所有的投資都泡湯,但至少在幾年之內,他都無法在法國玩出什么大花樣來。
當然,如果真的這么干,對我們的損失也會非常大的。這并不是僅僅指金錢上的損失。英國人肯定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而且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那家伙就按照這封信上面的內容來宣傳一下,我們就真的要被法國人恨死了,這樣一來,今后我們在歐洲就要完全要依附于德國了。這可不行,這會讓我們的生意萎縮的。而且,我們是猶太人,我們又那么有錢。多少人看著我們的財富眼紅?他們之所以不向我們動手。就是因為我們的家族是跨國的,任何一個國家動了我們,我們都能通過資本市場,給他們帶來不小的損失。一旦我們失去了這種國際性,一旦我們的力量都完全集中在一個國家里,那對我們家族來說,就會非常危險。”
“那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老人問道。
“只是讓他們注意到我們的力量而已。爺爺,我選擇的報紙影響范圍相當有限,能給他們帶來的損失并不大。和他們的這份大部分都是胡說造謠的文件不同,我們拿出來的東西都是非常可靠的東西。我這實際上是在向他們展示我們在情報方面的能力。我以前看過約書亞從北美發回來的一些消息,麥克唐納·史高治先生在北美的生意越做越好,和他手上的出色的情報系統密不可分,但在歐洲,他并沒有這樣的系統。所以雖然麥克唐納先生本人對于政治經濟的大局,敏感得令人驚訝——他在涉及大局判斷的時候幾乎就沒有錯過——但在一些細節性的判斷上因為沒有足夠的具體的情報的支持,再加上他的第一個弱點——他手下的辦事人員的能力只能算一般——他們的買賣有些地方做得并不算特別的好。比如利用普法戰爭進行的金融活動,他的大方向判斷非常好,但在具體操盤的時候,他手下的家伙的操作不是早了就是晚了。如果這些買賣換成我們來做,至少要比他們多賺出三分之一的錢來。
但是,麥克唐納先生本人對于金融手段也懂得不多。他的那家銀行,如果不是靠著麥克唐納先生對科學界的情報的掌握,嗯,這算是麥克唐納在歐洲真正做好了的情報。這家銀行根本就沒什么可看的。它的一些操作手法雖然不能說不專業,但是最多也就是合格而已。但是麥克唐納先生卻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我提醒他一下,向他展示一下我們的情報能力。只有在敵對的局面下,他才更容易注意到我們的優勢。至于今后怎么辦?簡單,直接以道歉為名,向他們提供一點服務性的合作,然后,他肯定會發現和我們合作的好處,甚至在歐洲,他的很對生意都會想要借助甚至依靠我們的情報網了。這樣作為回報,在北美,我們就可以借著他們的力量賺錢,當然而在歐洲,他們也能借著我們的力量賺錢了。
更重要的是,我們家族需要在北美的一個點,美國內戰前,我們的經營本來很好的,可惜我們退出來了,現在想要回去談何容易。如果能和麥克唐納財團達成戰略性的合作,萬一有一天歐洲不對了,我們還可以躲到北美去。至于麥克唐納先生,歐洲又何嘗不是一個保險呢?爺爺,我建議您讓約書亞去向麥克唐納先生致歉,并告訴他,為了表示歉意,我們愿意無償的為他們的一些建設提供相關的情報和服務。我想,麥克唐納先生肯定會同意的。這樣一來,我們就有機會將我們的利益和他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