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當然算是天地之間的生靈,玄黃這話的意思是,蚩尤說出這話可是要殺死自己了。他本以為蚩尤會被這句話問住,不料只聽蚩尤嘿嘿笑了兩聲,道:“本座倒是很想殺死自己,可惜卻是做不到!”
玄黃一愣,自己怎么忘記了,混沌之妖不能自主,所以才會要毀天滅地,想著再造乾坤。蚩尤目光掃過那一團團的血氣,又道:“看來你真能殺死混沌之妖,這倒是很好。直接來殺了本座吧,去做修行人的大英雄吧!”
玄黃道:“晚輩哪有這種念頭。”
蚩尤道:“廢話少說,還不動手!本座也活得夠久了,雖然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但這一次倒是要謝謝你,能讓本座真正的死一次。”聽他這話的意思,似是并不打算反抗,而任由玄黃將他殺死了。
玄妙初自是不信蚩尤會如此輕易甘心就死,怕其中有詐,玄黃輕易上當,便搶先道:“天妖,你又有什么詭計?”
玄黃卻看著蚩尤道:“前輩,您想借晚輩的手赴死,好得到解脫這混沌妖身嗎?”他是妖物出身,知道混沌之妖不得解脫之苦,心知蚩尤的話倒未必是有什么詭計,只怕是真心的。
蚩尤眼中光彩轉淡,道:“本座既不能換了這片天地,讓妖物不再受天地束縛,事到如今還有什么顏面活著?你既投降了天地,又仰仗天地之力,當著本座的面殺死他們,本座無能制止。那只好一死,也免得看見你帶領萬千之妖臣服天地的景象!”
玄黃聽了,大聲道:“前輩這話從何說起,晚輩什么時候要帶領妖物臣服天地了?剛才晚輩就已經說過了。天地并非前輩所知的天地,是前輩對天地有所誤解,一切并非如你所想!”
蚩尤顯然不信玄黃之言,目光掃過朱雀和饕餮之后,索性閉上了眼睛。這一閉眼,他的身形就開始發生變化。容貌身形一齊失去,逐漸要化成一團黑氣。玄黃見狀,當即瞬移到了蚩尤身前,雙目一開,金光閃爍之際,想要逼得蚩尤開口與自己說話。
哪知金光到處,卻不是蚩尤而是燭九陰擋在了前面。玄黃吃了一驚,連忙后退了數步,道:“燭姑娘?”
燭九陰一臉冷色。道:“我不許你傷害他!”
玄黃忙道:“燭姑娘誤會了,前輩乃是萬妖之祖,晚輩豈敢放肆。在下魯莽上前,其實是想跟前輩解釋清楚,天地絕非前輩所思所想一般,天地對待妖物也沒有任何的所謂偏成!也好讓前輩結束這一場人妖大戰,還天地之間一個清凈祥和!”
燭九陰哼的一聲,道:“沒有偏成?那為何妖物就不得解脫之境。偏偏只有修行人才能!”
玄黃道:“天地之間的生靈,都能得其解脫。只是妖物所得之解脫。應該與修行人不同。”
燭九:“哦?這是什么意思?你是說妖物也能得解脫境?他們兩個已經做到了嗎?”她伸手一指,指出的卻是朱雀和饕餮。
玄黃有些遲疑道:“妖物能得解脫境,這是晚輩深信不疑的。只是具體該如何做到,晚輩一時還沒有想清楚。”
“沒想清楚?”燭九陰聲音立即變得高亢了起來,“你沒想清楚,我卻是看明白了!妖物既然不能得解脫。所以就不能繼續做妖物,只要你將他們全部殺死,讓他們轉世重生為人,豈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嗎?”
玄黃聽了這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顯得是被燭九陰的話嚇到了,道:“燭姑娘,你這話玄黃可一點兒都承擔不起…”
他想要解釋,但燭九陰哪里肯聽,冷笑一聲打斷,隨即便道:“但是你卻這樣做了…”
燭九陰說話之時,目光并不看著玄黃。玄黃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她目光所停留之處,正是虛空之中那被自己殺死的四個妖物所化的那幾團混沌祖氣,頓時心生愧疚,只得道:“燭姑娘請相信,玄黃并不會做出帶領妖物臣服天地之舉。其實天地本無主,也并不需要妖物的臣服!”
燭九:“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是人也就罷了,別忘了你可是妖物出身,又不是修行人,為什么非要攔在我們面前,跟我們作對?這對你有什么好處?你就真的那么想因此獲得修行人的認可嗎?難道你就不可以什么都不理會,置身事外?別再說什么你這是為了妖物,我根本不會相信!”
眼見燭九陰眼中露出一抹哀怨之色,玄黃本已到了嘴邊的話也不由咽回了肚子里,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玄黃這么做,就是為了妖物!燭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玄黃都有自己當為之事…既然天妖前輩總以為天地有主,且偏心于人,那這樣吧,晚輩斗膽,想再跟前輩打一個賭!”
燭九陰見他說的鄭重,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問道:“你又要打什么賭?”
玄黃淡淡一笑,道:“晚輩和天妖前輩雖同處天地之間,萬物之中,但是所悟天地之道并不相同。孰是孰非,彼此都難以說服對方。晚輩思來想去,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了!”
燭九陰本也不想玄黃和蚩尤起沖突,聽他有辦法解決,心道,怎么早不說出來,盡說廢話!于是問道:“什么辦法?”
玄黃道:“辦法很簡單!既然前輩對天地、更對人有著種種誤解,而我們又都是妖物之身,說到底都不是人。那不如就讓前輩與我一起入輪回、經受有,一起都去做一次人試試,這樣一來,誰是誰非,豈不就不言而喻了嗎?”
“玄黃!”玄妙初和曇華藏齊聲叫了出來。入輪回,經受有,說白了就是眼前需要死去,然后真靈不寐,在天地變化之中,成為輪回之中的眾生。
“什么!你想要和天妖一起轉世?”燭九陰也叫道,只不過語氣之中卻滿是疑惑。
玄黃知其心思,解釋道:“燭姑娘或許懷疑,若是我還罷了,身為麒麟,只需一死,就有入輪回受有成為人的可能。但是天妖前輩乃是混沌祖氣化生的妖祖,他一身混沌祖氣是不入輪回的,又怎么可能受有成為人呢,對嗎?”
燭九陰看著他:“莫非你有辦法?”
玄黃道:“本來不能,但是如今的我煉化了天命花,身具天地之力,卻能做到將前輩送入輪回了!”這倒不是玄黃再說大話,因為眼前已經化為血霧的四大混沌之妖,就是最好的證明。
燭九陰身形一震,道:“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要這樣做?”
玄黃看著燭九陰身后的黑氣,道:“如果不是這樣,晚輩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來改變天妖前輩對天地的看法。”
“成為受有之身?哈哈哈哈!”蚩尤終于再度插口,道,“說的好聽!玄黃,你這分明就是設計,目的就是想不費吹灰之力讓本座絲毫不作抵抗就乖乖死在你的手上,對還是不對?”
燭九陰一聽,凌厲的目光登時向玄黃掃了過去,卻看不見玄黃臉上有任何的表情。
玄黃似被蚩尤直接揭穿用心,但不知為什么他卻沒有針對這件事說什么,也一句辯解也沒有,反而繼續道:“看見周圍的混度祖氣形成的血霧,讓前輩對天地之力化消混沌祖氣的能力已經感到害怕了嗎?”
蚩尤也不理會他,而是道:“你真的決定要與本座一起轉世入胎,去做一回人?”
玄黃故意笑了兩聲,露出豪情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怎么才能說服前輩您呢?前輩乃是混沌祖妖,晚輩可以用天地之力封鎖您的混沌祖氣、包括您的元靈,保其不失。這樣一來,就能送你入輪回,成為受有之身。等到前輩成為了人,也許到時候就自然明白很多事情了。最后等一切結束之后,您還是會恢復成為您,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晚輩在此問您一句,這一賭,前輩敢嗎?”
蚩尤身形清晰了幾分,又變成了玄黃的樣子,只聽他道:“玄黃,你這是要跟本座賭性命嗎?”
玄黃搖搖頭道:“不盡然!入于輪回之后,那就誰也不可能操縱自身了,是不是堵上性命,這我可就不會在指導了。不管是什么時候入胎,去誰的肚子里成為胎兒,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控制的。甚至也有風險,也許晚輩和前輩會永遠漂流在生死之地,世世代代都成為妖物,而一直沒有成為人,也是有可能的。總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去應對,甚至也有可能找不到彼此?”
蚩尤道:“這樣一來,本座就能見識到你所謂的天地之道了嗎?”
玄黃道:“前輩意下如何,敢不敢和晚輩作此一賭?與其在歲月之中牽連,一心想著要殺光修行人來進行毀天滅地,不如先去成為一個人,然后再想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去做,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