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尚在震驚之中,那邊玄黃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之感,緩緩道:“前輩不是說不必拐彎抹角了,卻又偏偏明知故問。道門這樣做自然不是為了示好前輩和一眾妖物,當然他們本身也并非妖物。倒是陰陽八派的祖師,倒是過往有妖物試圖進入解脫境,而拜師道門天地二宗所開創的。他們送出法器,若料得不錯,應該是出自晚輩在道門的師尊,當代道門忘情天玄妙初!”
蚩尤故作驚訝道:“哦?這本座可就不解了,既然他是你的師尊,為什么反而要不惜送出這八件神器,假借本座之手來要你的性命呢?師徒相殘,怎么人類也有這樣的事嗎?本座還以為只有妖物才會怎么做呢!這么說來,那拋出法器的八名道門宗主不是妖物,反倒是那個玄妙初才是妖物了!真是大膽,本座乃是萬妖之祖,他玄妙初既然身為妖物,怎么不來斷慈山參見呢?”
玄黃聽得蚩尤不斷地諷刺,苦澀的笑意更濃,道:“玄妙師尊的心意,晚輩也能猜到一二。他之所謀求的,只怕不是借前輩之手來殺晚輩,而是希望前輩與我一起兩敗俱傷,最好同歸于盡!”
“哦!”蚩尤做出恍然之狀,道,“所以他才和佛門的那個和尚站在那里,瞧著這里,就等著本座與你兩敗俱傷,他們好趁機將/我們一起消滅,還天地一個太平!”說到此,蚩尤又看著玄黃,目光之中帶著一絲嘲弄意味,繼續道:“看樣子一定是你的妖物出身,被他們識破了,所以要對你殺之而后快。是嗎?”
燭九陰冷冷道:“好算計,真無恥!”
玄黃又嘆了口氣,說道:“師尊是人,自然站在人的立場;我既為妖,不被他信任,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燭九陰當即怒視玄黃。目光之中閃爍冷厲之色,憤然呵斥道:“懦弱!他都要害死你了,你還對他畢恭畢敬做什么?”
蚩尤冷哼一聲道:“畢恭畢敬又算得了什么,你沒見他還執迷不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一心幫著這些修行人來對付妖物呢?否則,又怎么會有今天的賭陣!玄黃,你是要用這樣的舉動,來證明你仍舊是他們的好弟子。重獲他們的信任與歡心嗎?本座倒是不解了,妖物之中怎么出了你這么一個敗類!”
面對蚩尤的斥責,玄黃也不辯解,只是道:“晚輩出身妖物,這一點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因而所行也不會離開這一根本。前輩,與其著眼晚輩,怎么反倒不關心。您可是被人小瞧了啊?哈哈!”
明知受到自己師尊的算計,玄黃此時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蚩尤對他雖然惱怒。卻也有一分不解,道:“哼,本座倒真是有幾分疑惑,若只是為了單純殺你,玄妙初居然要為此送出道門八大神器,他竟如此高看于你。認為本座以自身之力,居然還殺不了你嗎?這一點來說,他倒真是看重你這個弟子啊!那你的能耐究竟如何,還是說剛才你并沒有撒謊,果然已經成就諸法不及之境了?”
此前在太極陣中。玄黃隱遁蹤跡,最后被燭九陰以九天神雷轟擊,感應為緣,利用天鏡神通找到,玄黃因此提及了自己已經到了諸法不及之境。諸法不及乃是脫天三境之中的第二之境,只比道祖和佛祖所求證的諸緣不及之境低了一層。但就是這一層境界,自道祖和佛祖創道之后,從來鮮少有人能夠達到。傳聞之中,只有道門的蝴蝶道人到達了此等境界。至于諸緣不及更是聞所未聞了,修行人因此有一種說法,除了佛祖和道祖之外,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成就諸緣不及之境界的。
但是別忘了,這可還是在說修行人,至于不入修行劫、不得解脫境的妖物,那就更不用說了。從來妖物之神通法力至高至極可相當于諸物不及之境,當然不是真正的諸物不及之境,至于諸法不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當然了,所謂諸法不及更重要的是指解脫,倒不是再說神通法力的強大,修行入脫天境之后,已經不能用天地之間的變化來想象思索了,其中別有妙趣。
玄黃既然是妖物,按理來說是絕對不可能達到諸法不及之境的,這也是蚩尤有所懷疑的緣由。但是玄黃先后曾在佛山道海修行,參悟兩宗神通,剛才又在太極陣中施展如此玄妙手段,所說之言當然令得天地二妖將信將疑。畢竟身為妖物,不能真正脫天,自然不能盡握天地之變,于不測之事有所玄思,也是很正常的。
玄黃呵呵一笑:“哈,前輩取笑了!晚輩是妖物,當然不可能成就諸法不及之境,剛才不過是和燭姑娘和各位前輩開個玩笑罷了!師尊如此看重于我,并非我修為了得,而是他精擅道門之中一項法術,叫做推命術。運轉此術,能前知未來種種變化端倪,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感知到了什么,竟然對我這個弟子如此防范,真是讓我傷心!”
燭九陰見他語氣如此憊懶,分明不在乎玄妙初如何對待他,頓覺自己剛才言語顯得多余。又聽他親口承認剛才乃是欺騙自己,更感羞怒,二話不說,一拂袖轉身回到了蚩尤的身旁,不再站在他們中間,為玄黃擋住蚩尤了。玄黃見她生氣,想要解釋一二,但想只是個玩笑她也生氣,卻不知解釋什么,只好無話。
蚩尤卻從玄黃語氣之中聽出一絲端倪,別看玄黃說的輕描淡寫,但他一定是有所隱瞞。于是他直接挑破道:“雖不是諸法不及之境,但本座卻感應得出來,你身上的確有古怪。不僅隱約與天地混融一體,而且似出萬物之先,在本座面前,隱然就是天地一般。想來,這就是你提出要跟本座打賭,而能如此自信的來源吧!”
蚩尤本以為玄黃會砌辭遮掩。不料玄黃竟爾直承其事,道:“前輩果然好眼力,正是如前輩所言,絲毫不差。話說回來,前輩您究竟想好了,究竟是派兩個。還是讓八位前輩一起?”
本來蚩尤橫插一段玄妙初算計玄黃之事,是想要令他就此洞悉修行人用心可惡,好回到妖物這一邊來。沒想到這小子竟是絲毫不在意,七彎八繞地說了半天,竟又轉回到了賭約的事上。說實在蚩尤對玄黃的也有些看不透,心里有幾分顧忌,并不想與他打這個賭。但既然已經答應了,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反悔。但到底是派出兩個呢還是八個呢?假如玄黃真的有辦法降服他們。那若是將八個混沌之妖都派出去,那可就真是失了一大半的助力了。只是如果只出兩個,未免讓這個小子暗暗恥笑了。
玄黃見蚩尤沉思,大概也能猜到他心中的猶豫,故意道:“前輩,您還沒想清楚嗎?您可以好好想想,晚輩一點兒也不著急!”
蚩尤被他一激,大喝一聲道:“朱雀、饕餮。你們兩個入陣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只派出兩個。
玄黃心中一嘆,這蚩尤雖然自負。但的確不是魯莽無智之輩,心思深沉,行事堅定,并不是那么輕易就能為人所誘動的。
隨著蚩尤一喝,在他身后登時出現了兩道波動,如投石入水產生的水紋一樣。在不大的范圍之內蕩漾開去。隨即,一聲清麗的鳥鳴之聲和一個沉悶的吼聲響起,朱雀和饕餮出現在了無極大陣之中。他們一現身,便先來到蚩尤的面前,向天地雙妖行禮。
蚩尤大致將玄黃提出的賭約與他們說了一遍。也沒有其他另外的囑咐,便道:“聽清楚了,就過去吧!”
饕餮和玄鳥為表忠誠,齊聲道:“絕不敢負天妖!”
就在他們話音剛落,那邊玄黃忽然插口道:“背負有三種,不敢背負是出自懼怕,不能背負是因為無力,這兩種未免都無真心。除非是第三種,不忍背負,倒是讓晚輩覺得值得敬佩!”
蚩尤聽得眉頭一皺,朱雀和饕餮則是一呆,一時竟愣在了那兒。蚩尤見他們不動,低聲一喝:“還不過去!”朱雀和饕餮才慌忙來到了玄黃的身邊。
朱雀乃是一只有著五彩斑斕羽毛的鳥兒,鮮亮動人。而饕餮則是一頭牯牛模樣,最突出的便是長著一張極大的嘴巴!
玄黃沖他們打了一聲招呼,稱呼前輩。朱雀回應了一聲,饕餮卻轉過頭去,并不理睬他,也不知是不是還記得在太極陣時,玄黃將他生生從太極陣之中拽出來的事。
玄黃也不介意,轉身對蚩尤道:“前輩,那咱們就三個月之后再見了!”說完,伸手一劃,腳下便出現了一個金色光圈,將他和朱雀以及饕餮都圈了進去,隨即金光大盛,玄黃和朱雀饕餮一齊消失在了無極大陣之中。
陸正一驚,難道玄黃竟是帶著二妖離開無極大陣了嗎?不僅是他,燭九陰也問道:“天妖,他帶著朱雀和饕餮去了哪兒?”
蚩尤道:“他們哪兒也沒去,就在這無極大陣之中。這小子以無上法力在陣中開辟了一片自成天地,因此本座和你都無法窺測他。奇怪,這種能耐莫非是麒麟一族獨有,若不然…”
燭九陰道:“不然怎么樣?”
蚩尤道:“無中生有,那是脫天境界之后的能為。若不是麒麟一族的天生異能,那就是這小子真的進入了脫天境界,才有這樣的本事,在無極大陣之中造化天地。”
燭九陰吃了一驚:“應該不會吧!究竟是哪一種可能,連你也不知道麒麟的天賦嗎?”
蚩尤道:“天地眾生之妖,無一能逃過我的眼睛。獨獨麒麟除外,此類妖物似有獨受天地眷顧之處。哼,若非如此,本座又何必一直對玄黃如此忍讓包容,對他另眼相看!”
燭九陰這才明白蚩尤的用心,原來他看重玄黃,也不過是為了他毀天滅地之事罷了,又道:“那你覺得,玄黃他真的能夠收服朱雀和饕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