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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佛在心頭莫遠求

  赤靈馱著陸正剛走出幾步,便聽見修行人之中有人喊道:“哎呀,我認得他,他是天命之主!”陸正頓時感到有無數道目光唰唰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充滿好奇,也充滿了試探。△¢四△¢五△¢中△¢文∮,

  “天命之主!”“沒錯,他就是天命之主,我也認得他,不久前在率意山,我見過他。”“天命之主果然也到了,傳聞不是假的!”“沒錯,剛才嗔怒山的嗔心大師上山了,就是他把天命之主帶來的,這消息我早知道了!”眾修行人立即嘩然大作,整個光明凈地之上鬧哄成一片。

  除了肯定陸正身份之外,也有人覺得奇怪的:“天命之主身下的是什么,好像是一頭妖物啊?他為什么騎著一頭妖物,是小心大師將他打回原身的!還有他手中的樹枝,剛才分明就是人的模樣,莫非是草木之精?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命之主要帶著這妖物一起上佛山嗎?”

  還有人猜測陸正會不會成功通過小心大師的考驗的:“這下可熱鬧了,天命之主要上佛山,不知道他能不能通過小心大師的考驗呢?你們猜猜,小心大師會不會對天命之主特殊的照顧,就這么放他上山,還是更加故意的刁難他?”

  不得不說,這些修行人可真夠無聊的,看見陸正這個天命之主要上佛山居然比自己接受考驗還要興奮。但陸正壓根沒有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坐在赤靈后背之上。

  不一刻,赤靈已經馱著陸正走進了十丈方圓,前面小心大師已經停下腳步,陸正自然也不能繼續在赤靈背上坐著。他當即跳下赤焰豹的后背。將蘭遷所化的建木樹枝還是放在赤靈的背上,來到小心大師的面前行禮道:“晚輩天宗記名弟子陸正,見過大師!”

  他所報出的名號仍是這個天宗記名弟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轉為正式弟子。但這是他目前在修行界唯一真正合乎修行界規矩的身份。天宗既沒有將他驅出門戶,也沒有將他收錄在誰的座下,那他就是天宗記名弟子。否則的話。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天命之主吧!

  不過話說回來,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在修行界的影響,天宗之中也沒有什么人有這樣的聲望和修為能夠將他收在座下成為弟子了。不要說天宗,只怕把道門之中的修行人一個個數一遍,也是找不出來的。在修行上或者有很多人可以指點他,但在他是天命之主這個身份之上,是沒有人可以做他的師父的。如果有人硬要這么做,傳出去在其他修行人眼中就是悖妄。

  小心大師抬起頭看著陸正,笑瞇瞇地像是看見了熟人。兩個臉頰還露出了甜甜的酒窩,他問道:“天命之主,你來到此地,也是想要上佛山嗎?”

  陸正此前也一直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小心大師會問什么,但聽見他問出這個問題,心中諸般雜念便橫掃一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晚輩來此。的確是想上佛山參拜諸位高僧!”

  小心大師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道:“是誰讓你來此上佛山的呢?你既是天命之主。那是天命讓你這樣做的嗎?”

  陸正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要上佛山。”

  小心大師似乎并不滿意這個答案,又繼續追問道:“只是你自己想要上佛山嗎?”

  陸正想了想,老老實實答道:“除了我自己意愿之外,也是應了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師嗔心大師之邀。請我上佛山。”

  小心大師沒有問陸正的意愿具體是什么,他的問話不斷,但是柔聲細氣,并無任何逼迫之意,讓人感覺就如舊識老友在聊天一般。只見他把小腦袋一歪,道:“你也說了嗔心和尚是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師,他又不是佛山上的戒師,既然是他所請,你應該上嗔怒山才對,而不是佛山啊!天命之主,如果只是如此的話,我不能放你上山!”

  天命之主居然被拒!

  眾修行人都是一驚,雖然小心大師沒有立即用木魚槌直接把陸正敲飛出去,但就算是這樣直接的拒絕也足以讓在場的修行人感到震驚了。眾修行人紛紛開始議論起來,沒想到小心大師居然如此剛正無私,連天命之主都不放他上山。不少曾被拒絕的修行人不知怎么,原本壓抑在心的郁悶忽然松快了起來,心想,連天命之主都被拒絕,那自己被拒絕也很平常啊!甚至有人還隱隱自得,仿佛因為在這一點上自己受到的對待和天命之主是一樣的,而擁有了某種成就之感。

  陸正聽見這話,卻并沒有著急,他見小心大師拒絕的并不堅決,也沒有用木魚槌把自己敲飛,言語之中更似在等待自己說出要他放行上佛山的理由一般。于是他道:“我曾聽聞無論是要見到佛山還是要上去佛山,都需要擁有佛緣。現在大師說不能放我過去,那也就是說在大師的眼里,我并沒有佛緣,是嗎?”

  小心大師既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否認,卻道:“”天命之主,把你想說的話說完吧!”

  陸正道:“晚輩只是請教大師,究竟何為佛緣?是天地萬物生靈與佛之緣,還是佛與天地萬物生靈之緣?”

  小心大師問道:“哦?這兩者有什么不同嗎?”

  陸正道:“若論天地萬物生靈與佛之緣,那就是眾人向佛之心,在場眾修行人來到這佛山,便是向佛之心。既知天地之間有佛,心向往之,這便是萬物生靈與佛智緣,是眾生不拒佛。至于佛與天地萬物生靈之緣,當初佛祖出現在天地之間,傳授佛門修行之道,欲令眾生破迷悶、開佛智,成就涅槃之境,是佛出世現于眾生之前,是佛不拒眾生。既然眾生不拒佛,佛亦不拒眾生,晚輩不知。大師所立之處,是為拒眾生向佛,亦或者是攔阻佛向眾生?而大師所謂佛緣,又究竟是大師眼中之佛緣,還是眾生與佛真正之緣?”

  陸正話音剛落,在場眾修行人頓時大聲叫起好來。尤其是那些被小心大師敲飛的修行人,更覺一肚子怨氣都得到了發泄,好不痛快。而其余眾修行人也是覺得陸正之話頗有道理,越是思索,越覺得正確,實在極難反駁,當即向小心大師看過去,不知道這位以孩童之身示現的高僧會如何反駁。

  只聽小心大師臉上不見一絲拘迫,反而笑意更濃。他并不著急反駁,而是等眾人喧嘩之聲漸漸落下之后,才一敲手中的木魚,頓時禪音震心,光明凈地一片寂靜,然后小心大師的聲音才從四面八方各個角落響起來,他只問了一句:“天命之主,你是想見佛。還是想上佛山?”

  這并非簡單一句喝問,而是伴隨著從四面八方涌起的浩瀚法力。這種法力并無任何攻擊之意。但卻讓陸正根本無法回避。這法力的特別之處,是在經過在場每一個修行人的時候,都將他們此時的浮動的心念帶到了陸正的身邊,化作一道滾滾的心念之流環繞不休,震動陸正的元神。

  小心大師這一問非常簡單也非常直接,他沒有否定陸正之言。佛自然不拒眾生,無論眾生是迎佛,亦或者排斥于佛,那么對于這些主動想要接近佛的修行人,佛更是不可能拒絕他們。但是他同時也指出一點。那就是上佛山和見佛可不是一回事,佛山不是佛!

  陸正口口聲聲說在場眾生是要見佛,但實際上這些人包括陸正自己都不是來想要見佛的,他們的本心都是來上佛山。按照陸正所說,小心大師不可能,也不應該拒絕那些向佛之人,他也沒有拒絕向佛之人,他所拒絕的是上佛山的人。

  眾修行人所存是上佛山之念,而不是見佛之心,所以小心大師才站在這里,并不是如陸正所言是站在佛和眾生之間,而是站在佛山和在場的眾修行人之間。他之所為并不是阻人見佛,而是維護佛山清凈,這跟修行人守護自己宗門是一模一樣的。

  為了證明這一點,小心大師還以大神通法力攝取眾人的心念展示給陸正。陸正感應到這一道滾滾心念之流中,全部都是眾修行人的心念之音,包含著他們的種種欲念、想法、目的、索求等等。這些心念敲擊陸正的元神,化為一個個聲音響起,正是這些修行人要上佛山的念頭,竟無一人是想著要見佛!

  小心大師智慧通達,手段也高,只是這一句便將陸正的話逼了回去,而且是那樣的簡單。不僅是陸正,就算是在場的眾修行人也無法反駁這一點,因為小心大師點破的就是眾修行人真實的念頭,在場不少修行人都感到了一絲慚愧,不由自主地別過臉,不敢去看小心大師。

  小心大師則是笑吟吟地看著陸正,看他要如何應對。身在眾念環繞之中的陸正,這些心念雖沒有主動攻擊、侵擾之意,但畢竟也形成了一種困鎖,倘若沒有一定的修為,便會被如此龐大的心念流鎮住,根本無法開口!

  “唵!”

  就在這時候,一聲禪音從光明凈地之上響起,環繞陸正的無邊心念流頓時靜止不動。小心大師眼神一變,露出驚訝之色。

  “啊”

  第二聲禪音繼續從陸正的身心之中發出,靜止的心念流轟然展開,無邊心念粉碎,消失不見。小心大師臉色一變,現出莊重之色。

  “吽”

  第三個禪音一出,陸正渾身放出無量的金光,照徹形神內外,雜念既去,他開口對著在場所有修行人道:“佛祖當初為開示眾人修行之道,欲度化眾生,令入涅槃。晚輩聞之,感喟不已。如今佛祖西去,佛山仍在,聽聞乃是佛祖金身遺蛻所化。佛祖成山,是在天地之間留跡,令眾生可由山而知佛。山不是佛,但登佛山亦可表求證依佛修行之心。修行之道萬千,但歸于解脫是一,今日我聞小心大師點化,去登山之心而上佛山,而存求佛之心上佛山。在場諸位修行同道,欲上佛山者,當與我同發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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