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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從無住立一切法

  嗔心和尚道:“此中境界難言,更不要說貧僧如今只不過是知命的修為,又如何能知佛祖那般諸緣不及境界的妙趣呢?只不過佛祖所傳涅槃之道中有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教誨,乃是我佛門弟子依奉遵循之道。±頂點小說,依教而行,這一點乃是我佛門與道門依證而行所區別之處。”

  陸正又問道:“依教而行?依證明而行?這我得好好想想。對了,大師,那佛祖對隨緣不變、不變隨緣還有更多的解說嗎?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一旁的大智僧聽見陸正這話,心道:“戒師持戒精嚴,深修無妄口戒,自己跟隨戒師那么多年,實在是太過了解戒師了。今日對著這天命之主所談,戒師言談之語已是大異平時作為了。比如戒師在佛山的修行,可就從來沒有對火焰庵的弟子說起過半句,卻對這少年如此詳說,連心中所隱之事都說了出來,已是讓他們大感震驚了。

  但說到這諸緣不及的境界,可與這等往日舊事大大不同,這已經是涉及修行之境了。戒師對于修行之道極為重視和嚴謹,對于自己不知、不明、不覺之事以及自己所未求證的境界之疑,從來都是不會對人妄談一字的。想當初自己曾經多問了一句不合自己境界的話,可就是被戒師狠狠責罰了一頓被。現在這少年居然問起諸緣不及這等佛祖才達到的解脫境界,戒師更不可能會多說什么的!”

  不僅大智僧心里是這么想的,在座的其他八位僧人心里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想法。但是嗔心和尚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幾乎差點當場把下巴給掉在地上。

  只見嗔心和尚聽了陸正的問題之后,卻是點了點頭,直接道:“其實佛門所謂隨緣,并非人間之人所誤以為的順事屈勢。佛祖有教,天地所生之萬物。每一事每一物皆存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共十二支。有此十二支,方能支持萬物之相。而此十二支之間,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此便是佛門所謂十二因緣。”

  陸正聽到此,立即想起自己化身陸止一之時,所遇見的那位佛門高人知緣居士。這位居士所修正是十二因緣法門。最擅觀一切緣起,只是在率意山一戰中,為助大夏龍圖,被黑刀之力斬去了雙臂。之后便離開了,也不知是不是回去因緣山不動寺了。陸正道:“大師,您所說的這十二支便是十二因緣,無明緣行就是無明生行的意思嗎?為什么只有緣字,沒有說到因字?”

  嗔心和尚解釋道:“無明緣行并非無明生行,若是如此就變成無明是因。行是果了,無明與行并非因果之屬。不是從無明生行,而是無明為緣,方顯行相,十二支莫不如此。所謂緣者,相助也;所謂因者,相生也。這么說吧,譬如一顆大樹。種子是因,長成之樹就是果。此為因果。至于緣,則讓種子生長之土地、水、陽光等一切相助之緣。應該說緣無明而有行,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大智僧等心中郁悶不已,什么時候戒師變得這么循循善誘了?居然還主動詢問那少年有沒有說清楚,自己等人當初可哪有這樣的待遇。難得聽見戒師指點一兩句,都是先自己琢磨好久。有了自己的體悟之后再去向戒師求證是非的。

  嗔心和尚的比喻如此清晰,陸正當然明白了,微微一皺眉思索了一番后說道:“大師,我明白了,十二支是互為緣起。若說是到因,則此十二支是因,因此十二支所作而成的萬物之種種行才是果。如此因緣并具,所以見天地生化。而佛門所謂的緣,若以道門修行而言,其實便是身心之感之極。晚輩這樣理解,可以嗎?”

  嗔心和尚乍聽之下,微微一愣,然后才道:“貧僧雖不精通道門修行,但也有所耳聞,施主這么說,倒也可以。”大智僧等更是吃驚,這少年真是大膽,若是他們敢在戒師面前如此穿鑿佛祖所傳之教,只怕早已受到靜室禁閉之懲了,看來戒師對這少年果然是另眼看待啊!

  又聽嗔心和尚繼續道:“不過我佛門說此十二因緣,是為洞明物境之化,求證無物之心。萬物一切從緣聚而成,以緣散故滅。若此有則彼有,若此生則彼生,若此無則彼無,若此滅則彼滅,萬物非無非有,非生非滅,如此則心不附物而生,從無所住立一切法本,是所謂隨緣!”

  嗔心和尚說到此,大智僧九名僧人一起齊聲口誦佛號,他們在一旁聽聞至此,當然不只是一味看見嗔心和尚不同往日之言行,對于戒師的每一言每一語都是恭敬聆聽,自然心生解悟。

  佛號聲中,四周憑空生出無限莊嚴之感。陸正口中神思若離,將“從無所住立一切法本”念了幾遍,隨即站起身來,向嗔心和尚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師點化!”

  嗔心和尚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陸正坐下,然后問道:“貧僧冒昧,不知施主可否告訴貧僧心中所悟?”大智僧等聽聞此語,也不由豎起了耳朵,凝神要聽這天命少年會說出些什么。

  以嗔心和尚的身份如此相詢,可見他這位火焰庵的戒師對陸正的看重。陸正也不矯情,拱了拱手便道:“晚輩只是有所解悟罷了,聽聞大師所談隨緣之言,方知一切眾生本在諸緣之外!”

  一切眾生本在諸緣之外,那豈不是一切眾生都已有諸緣不及之境嗎?

  大智僧等驟然聽聞此語,但覺得有一物撞擊元神而來,一時生出暈眩之感,口耳似被什么東西迷悶住了一樣,有那么一剎那竟是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了。但這異常之感轉瞬即逝,正感驚慌,下一刻已經萬物如常在目。眾生鼎沸在耳。大智僧等面面相覷,不知此等異樣從何而來,都生出驚懼之心。再向嗔心和尚和陸正望去,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這一晃神的功夫,陸正和嗔心和尚都已不見。只剩下兩塊當做凳子的大石還落在原地,石上已經是空空如也。

  陸正和嗔心和尚去了哪兒?就在大智僧等四處張望尋找之際,突然前方不遠處的赤靈突然站起身張口血盆大口朝著天空發出了一聲大吼。這吼聲并不大,但是卻給人一種驚天動地的感覺,吼聲之中帶著赤靈本身的神念威壓,似乎要一切的生靈都在這一聲吼叫之下臣服顫抖!

  大智僧等都是知道境的修為,聽見這吼聲都不免一顆心狂跳起來,似乎渾身的氣血都要逆轉而行,若不是他們拼命壓制。只怕赤靈這一吼已經讓他們爆體而亡了。大智僧等一邊抵御,一邊心念閃爍:“莫非這赤焰豹還在記恨自己等殺了他的同族,見陸正和嗔心戒師不在,所以要趁機將自己等人殺死,為他的同族報仇嗎?”

  大智僧正想到此,卻見那赤焰豹又發出了第二聲大吼。這一聲吼與剛才不同,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好像赤靈不是發出大吼。而只是打了個哈欠一般。大智僧等心中驚疑不定,全部從地上站了起來。掏出法器凝神戒備,卻不料那赤焰豹在一聲吼罷之后,卻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大智僧臉色一變,大叫:“眾僧結陣,小心這妖物偷襲!”九名僧人立即背靠背圍成一圈,神念展開感應四周動靜。法力運轉,只等對方一旦出現便立即拋出手中的法器。但左等右等,始終不見赤焰豹現身,也沒有任何的攻擊沖他們而來。

  大智僧等奇怪不已,這時候卻見在那赤焰豹消失之地的上空。有一人在虛空落下,在兩界山上站定,正是化成人形的赤焰豹赤靈。大智僧正奇怪這妖物為何有如此奇怪的舉動,卻聽有個聲音道:“你們這是做什么,還不快坐下?”

  聲音威嚴而熟悉,卻讓大智僧等驚喜不已,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正是嗔心和尚的聲音。循聲所見,卻見嗔心和尚和陸正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再度坐在那兩塊大石頭上了。與剛才不同的是,嗔心和尚是特地轉過身,沖著他們呵斥,臉上神情嚴正剛毅。

  大智僧等連忙依言坐下,然后才道:“戒師,您…您剛才是去了哪兒,弟子等還以為…還以為您將我們拋下了!”

  大智僧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委屈之感,完全不是一個知道境的修行人該有的樣子。嗔心和尚一皺眉,喝道:“貧僧一直在此端坐,哪兒也不曾去過。你們自己看不見,卻胡亂擔心什么?”

  大智僧被這一喝卻是愣住了,剛剛分明看見他和陸正都消失了,而且不是自己一人所見,其余的僧人也都看見了。怎么現在戒師卻說自己一直就在那兒呢?大智僧心中糊涂卻不敢向嗔心和尚詢問,只得默不作聲,不作爭辯。

  嗔心和尚又哼得一聲,表示不滿,道:“回到火焰庵中,一個個都去靜室好好修行吧!”

  正說著,一旁陸正道:“大師,這不是諸位大師的過錯,就不必懲罰了吧!”

  嗔心和尚道:“境界不足自然不是過錯,但是遇變自亂,如何成就圓滿知道境的修為。施主就不必再為他們求情了,這一場罰連同之前的百杖之責,他們一個也別想躲過去。”

  陸正見嗔心和尚懲罰起弟子來如此嚴厲堅決,也不好再勸。這時嗔心和尚卻道:“施主年紀輕輕,已有如此修為,實在不愧是天命之主!”

  陸正驚訝道:“剛才晚輩就有些疑惑了,聽大師所言似乎早就知道晚輩煉化天命花之事,但大師那時候應還在不死神谷,究竟是如何知道晚輩之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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