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自云臺一閃,未及眾人眨眼,便如出淵神龍一樣纏上了忘我老人所在黑氣。這一道出自天鏡的雷術,卻是比驚百里還要高明幾分,忘我老人竟似來不及躲閃!
卻見這道雷電在黑氣之中左沖右突,穿梭來去,極盡夭矯變化,所行之處,黑氣頓時為雷電所化消。忘我老人在剛才已經運轉法力將黑氣涌動起來,遮蔽了他整個身形,完全隱藏在黑氣之中。在場的眾修士只是偶聞黑氣之中傳來他桀桀怪笑,眼見黑氣被雷電擊散,立即大聲叫好起來。
卻聽黑氣之中忘我老人又變幻作稚嫩猶童稚之聲,道:“淵無咎,你太天真了!本君早已經是脫天修為,諸物不傷,你以為憑著這樣的法術,你就能傷了我嗎?區區雷行小術,看本君揮手滅了它!”
話音才落,黑氣又開始翻涌起來,彌漫滋生向著廣大虛空擴張而去,率意山上空頓時猶如暗夜降臨。而不知為何,無論雷電如何屈伸變化、橫掃來去,始終再不能擊中這些新滋生的黑氣。反而在變化之中,雷電不知怎么染上了一層黑光,電光每變化一次,便會黯淡一分,眼看就要被黑氣吞沒了。
淵無咎長身站立云臺之上,他才懶得跟忘我老人廢話,眼見黑氣翻滾,那雷電猶如一條被打中了七寸的蛇兒一樣,漸`長`風`文學`www.cwx.et漸僵硬起來,變化不得,馬上就要被黑氣同化。他當機立斷,輕喝一聲。天鏡鏡面連閃,忽忽接連又飛出八道雷電,先后追入黑氣之中,凝聚成雷,分別在八處炸開,頓時將整一片黑氣炸成九團!而雷電之氣卻又再度凝聚,在虛空之中現出九道雷電,不時相互交接撞擊,便有雷火行空。
黑氣之中的忘我老人哪得甘心,但黑氣剛被炸散。法力未復。卻也不敢攖其鋒芒,只得暫時退避。躲閃不及之下,仍有無數雷火在黑氣之中炸開,竟然從黑氣之中炸出了一個黑氣籠罩的人形。正是剛才跟忘我老人說話的被黑氣籠罩之人!那人形被雷火炸出之后。顯得十分驚慌。在虛空之上左顧右盼,向忘我老人發出求救之聲。
看來這人雖然同在黑氣之中,卻并不是什么修為高超之輩。淵無咎哪里肯容忘我老人出手,當即御轉法力,九道雷電先后沖這人形追了上去,頓時將之炸得連連飛退,哀嚎不絕,身上的黑氣一點點開始散離,飄飛到了虛空之中!
到最后,籠罩人形身上的黑氣被生生震散,一個被殘余黑氣包裹住面目的人身露了出來,卻是個渾身赤裸的男子,一手一足已被神雷炸斷,直接自天上墜落下來,但斷肢之處冒出的卻是冉冉黑氣而不是血液。他張嘴發出低吼之聲,只能看見他被黑氣籠罩的頭部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深洞,而不見嘴巴,真如怪物一般!
淵無咎在云臺半空之上一揮手,天鏡之中陡然射出一道五彩光華,直撲天空中的九團黑氣而去。忘我老人感到這五彩光華之中蘊含威力極大,只怕傷了自己的黑氣,連忙避開。卻不料那五彩光華只是虛晃一招,并不是沖他而去。見他退避,立即轉向了那被炸出的人形,登時沒入那人形之中。
五彩光華入體,那被黑氣裹住頭部的人形登時凝在天空不動,肉身之中朝著四面八方射出五色華光,而他的面目黑氣亦在剎那之間消失,恢復成了原來的面目。那是一張十分俊秀年輕的臉龐。就在他面容恢復的一刻,這人的元神心念亦似乎掙脫了某種束縛,忽然清醒了過來,仿佛記起了自己是誰,隨即臉上便露出了無比痛苦以及悔恨的神情,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喚:“忘我老人,你這個奸賊,我恨吶!”
這一聲吼出,更多的五彩光華透體而出,頓時他的肉身開始在五色光華之中快速消融了起來,眨眼便化作了青煙一陣,等到光華散盡之后,便什么也沒有留下了。其實如果陸正或者赤靈在此,他就可以認得出,這面目不是別人,正是申屠雄!
虛空之中九團黑氣之中傳出忘我老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淵無咎,你敢毀了本君的寄體!真是無可饒恕,那就讓你自己來做本君的寄體吧!”
率意山周圍的修士原本見那卻是聽得心驚肉跳,本來還覺得淵無咎如此果斷殺了那年輕人有些莫名其妙,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人竟是這忘我老人的寄體。修行界人大多知道,千年之前,有一位邪修為了不死而創出了一套延命之法,乃是凝煉自身神念為元,奪取他人肉身并滅去對方元神以作為自己的肉身而用,稱為寄體。如此一來,身雖為原來之人,但是其中內藏卻早已換了其他人,因此在修行界鬧出不少動亂,故而最為邪毒狠辣。
沒想到這黑氣中的忘我老人居然還修成這種邪術,眾人紛紛都為那年輕人感到一陣惋惜,同時也不再覺得淵無咎這么滅了他的肉身有任何的問題,反而是暗暗感激淵無咎。否則,還不知道這忘我老人想要利用這肉身做出什么惡事來呢!
一聲唳天尖嘯,九團黑氣忽然穩定虛空九處,紛紛自下翻卷而上,化作了一口口巨大的鐘形。九口黑氣巨鐘成形的剎那,立即便在虛空之中搖晃起來,每一下晃動,便發出一聲嗡然響動,九鐘搖動,鳴響匯聚,便發出一陣陣低沉壓抑的鐘聲!
九口黑氣巨鐘只第一響擴撒開來之后,淵無咎發出的九道雷電便一齊在虛空之中炸得粉碎。頓時天鏡受到影響,立即發出嗡然之聲以應,淵無咎忍不住身形向后一仰,旋即重新挺立。就在此時,九鐘再響,第二波鐘聲已經響起,鐘聲匯聚在一起直沖云臺而來。淵無咎并沒有抵抗。而是將天鏡拋起升空,自己則是身形一轉,竟然飛入了天鏡之中。
他已經看出忘我老人破法之術,并不是直接滅去自己的九道雷電法術,而是以鐘聲震碎這一方空間,令萬物在剎那之間生滅,在生滅之中返無入有。雷電需行萬物之中,如此一來,九道雷電剎那無憑,當即化滅虛空之中。
眼見鐘聲在虛空之中破碎萬物而來。碾壓一切。而淵無咎居然身入天鏡,道門各位宗主正要祭出法器還擊抵抗。耳邊卻傳來淵無咎冷哼一聲,道:“眾人稍安勿躁!”
話音剛落,天鏡飛起來到了云臺之前。鏡面沖著鐘聲來的方向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鏡面虛影。虛空立鏡。卻堪堪擋住了那九道鐘鼎聲!
鐘聲實而鏡面虛,虛實相交的剎那,卻是以虛運實。鐘聲竟被鏡面反彈了回去。隨即鏡面之中再出一日一月,直上九天而去,分列左右天空,各自投射一道光柱往九口黑鐘之間掃去!
鐘聲被彈回,忘我老人也不慌張,驅動九口黑鐘迅速震動,再度集合九道鐘聲一起發出,與被反彈回來的鐘聲相互抵消。這樣一來,卻已經無暇顧及那天空上的日月之光,隨即之間一道日光和一道月光迅速切入九個黑鐘之間,來回攪動。
日月之力的干擾之下,九口黑鐘竟然無法再一齊震動。忘我老人嘿嘿冷笑一聲:“淵無咎,你以為本君的九鐘大陣就這么簡單嗎?九鐘齊鳴你聽過了,不妨請你這位道門歷代以來最為名不正言不順的忘情天,欣賞一番本君的九鐘大妙音!”
天鏡擊退九鐘共鳴之音,淵無咎也從鏡面虛影之中走了出來,但是他走出來卻并不是走出一個,而是一下子走出了五個,而且每一個都是身高數丈,猶如天神,分成東西南北中五方五位。只見中央一個淵無咎背負雙手,面色淡然,而左邊一個則是頭頂一輪紅日,渾身遍灑金陽焰光,熱烈奔涌;右邊一個卻是在胸口抱住一輪飽月,周身沐浴清輝之中,寧靜自然。前方一個周身有流風飛舞,風尾凝在他的雙手之中;后方一個雙手平托,掌心各有一道雷電化生而出,直沖霄漢而去。
日月居左右,前后擁風雷,淵無咎一身威勢直接邁步在虛空之中向著遠處虛空之中的九口黑鐘走去,一身光焰騰動,直絕天地,氣象萬千!
淵無咎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九口大鐘距離淵無咎最遠的那一口鐘首先搖晃了一下,發出一聲清亮之音,猶如鳳唳九天,鐘聲如海潮一般在虛空之中向淵無咎席卷而去!
整個率意山的修士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天上的斗法,其中一個年輕的修行人看著看著,一皺眉,就要動用神識去感應,他身邊的師父再了解他不過,見狀立即猛地一拍他的腦袋,呵斥道:“不要命了嗎?”
那年輕人摸著腦袋,一臉委屈道:“師父,您這是做什么,這高人斗法也沒有什么嘛,還不如前段日子看見您和師叔演法來得精彩呢!”
那師父聽了,立即揮手,又是一下打在那年輕人的頭上,罵道:“不知天高地厚,這等斗法也是你能看出奧妙的。你看在座的前輩,哪一個敢用神識神念感應的,你若是不怕死,不妨試試。信不信只看一眼,你的元神就直接崩潰!”
那年輕人左右一看,發現身邊的世家、宗門弟子,無一不是靜靜收斂一身法力,站立在原地觀摩,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隨即又看見遠處幾個散修修行人身上忽有法力波動傳來,隨即便慘叫一聲,直接倒地身亡,這才嚇了一跳,不敢亂動。
那師父這才道:“你以為站在這里沒事,那是道門前輩們在云臺結成法陣護住了整個率意山,否則以他們這樣斗法,所散逸的法力就早已讓在場尸骸遍地了!”
那年輕人沖云臺一看,見道門各位宗主都是一臉凝重之色,而身下的云臺變幻不休,似蘊含無數玄妙變化,頓時咋舌不已。
且不提這率意山數萬修行人之中這對普通的師徒。先看天上,那第一記鐘聲法力已經來到了淵無咎的身前,卻見他前方手持風鞭的化身手中一動,頓時一道狂風飆卷而出,便將那鐘聲吹的七零八落,淵無咎繼續向前。
這時候,九鐘忽然開始移動,在虛空之中排列成了三行,前中后每一行都是三個大鐘,形成一個方陣。然后最前面的三個大鐘、居中行中的左右兩個大鐘,以及最后一行居中的大鐘先后響了起來,之后,九口大鐘依次先后響起,時而一鳴,時而雙響,時而三四五不等,但最多也只有八響,始終沒有出現九鐘齊鳴的狀況!
鐘聲成曲,卻不再以法力直擊對付淵無咎,而是在鐘聲之中綿蕩出一股玄奧的法力,震動萬物,頓時虛空似乎再度被震碎,重新化成萬物,卻已經是變成了一層層莫測的幻象!
誰也不知道淵無咎眼前所見是什么,但是眾人所見的是他停下了腳步不動,除了中央的化身不動,東西南北四方化身各自化成了日月風雷四象。四象騰空,在中央化身之上衍化成種種流動之象,風雷之動中,日月一明一暗,此起彼落,浮沉不定,似在應鐘聲所成之幻象而幻化!
雙方顯然形成了對峙,淵無咎無法再前進一步,而忘我老人似乎也無能奈何淵無咎,道門眾人臉上顯出各自神情之際,忽又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九鐘大陣和淵無咎化身之間,在雙方法力交匯之處硬生生插入進來,卻是一輛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