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百里聽得知緣居士的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良久才道:“居士善觀因果緣起,驚百里想請教居士一事。如今天意花降世,雷宗異雷現世,修行界劫起變生,動亂早伏,天意花之爭就在眼前,不主何因果,何緣當起?”
知緣居士毫不猶豫地答道:“眼前之果,了結過去之因;此番緣起,但從過去緣滅。”
這不是一句廢話嘛,驚百里一皺眉,道:“居士可否詳說吉兇!”
知緣居士微微苦笑道:“宗主也是當世高人,修行已至知天境,豈不知天行所至之變?難道還需要本居士饒舌嗎?”
驚百里拱手道:“驚百里慚愧,半生修行只達知天小成境界,粗對天地生生不息之道有些感悟罷了,怎敢談及天地變化之道!居士深修十二因緣妙法,洞見緣起緣滅,所見深遠,自然遠過驚百里,還望居士不吝賜教,驚百里感激不盡!”
知緣居士見驚百里如此謙恭,嘆了口氣道:“不是本居士不想說,只是此番天意花所引動諸緣實在不是本居士所能窺見。單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陸止一,已不是本居士所能插手,更何況還有諸多修行高人牽涉其中?豈止本居士如此,驚宗主不也是一樣嗎?與其苦心孤詣抱殘守缺,何不放開心懷隨緣而行。天意所向,自有操心之人去操心,不過本居士今日見驚宗主一面。倒是隱隱覺得雷宗此次雖處諸緣匯聚之地,卻未必受到諸緣波及,倒是驚宗主自己似乎有難以決斷之事煩心吧!本居士多嘴一句。宗主只見得生生,卻不知生滅亦是生生嗎?”
“生滅亦是生生?”驚百里一楞,追問道:“居士此言大有蹊蹺,能否說的詳細些?”
知緣居士微微一笑,沖著驚百里一行禮,道:“本居士言盡于此,今日暫且別過。等道門代輔天到來之日,本居士再往經行山叨擾。”說著。不見有何動作,云端便忽然不見他的身影。
驚百里行禮相送,回味知緣居士的話,喃喃自語到:“生滅亦是生生?生滅亦是生生?難道居士的意思是勸我不可再姑息他嗎?”
經行山上的議事廳之中。沙七飛恍然不覺自己是再跟驚百里的化身相談。驚百里的真身與知緣居士談完回到議事廳與化身相合,沙七飛也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一番坦誠對談之后,沙七飛對驚百里也有了一定的信任,知道因為陸止一的緣故,驚百里并不會再計較自己等人無禮闖入雷宗道場之事,只是想搞清楚陸止一的來歷。但是眼前卻不可能得到什么線索了,怕就得如驚百里所言,只有等到他的兩名弟子煉化異雷之后才能見個分曉了。當然他并不知道驚百里已經再猜測他口中的老混蛋正是風宗的風無極!
而對于陸止一的來歷,其實沙七飛自己也十分好奇。不過這一路行來,他早就在心里講陸止一當作真正的朋友,所以對這點倒是并不十分在乎。不管陸止一到底是什么出身。他一樣也只當他是陸止一。不過能夠知道他的身份來歷,自然也是更好的事情,至少能夠弄明白這位老兄是怎么能夠在一天之內就學會了自己的霹靂劍訣,他的師父是怎么教出這樣的怪胎,又是何方高人!
驚百里對沙七飛卻是十分刮目相看,區區一個知心大成境的散修。卻能在自己面前為了維護朋友而不惜冒著得罪自己的風險胡說八道,又能再最短的時間內弄清自己的意圖。面對著一位知天境的大宗門宗主侃侃而談,這一份心性氣度已是十分難得了。而且再加上他又僅僅從只言片語之中,便能看出自己和大弟子之間的離心。這一份眼力,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讓驚百里對他頗有幾分賞識的意思。
所以驚百里還有些惋惜,若非沙七飛所修法訣桎梏,只怕他的成就遠不止是如今的境界。之前說要為他引薦一個師父,倒也不會隨口一說,只要沙七飛樂意,他還真的愿意樂見其成!
所以盡管沙七飛一直堅稱自己只是胡謅瞎蒙,才說中了驚百里和孟九天師徒的事,驚百里也只是笑笑,并不再說更多的事情,也沒有因此特地對沙七飛強調什么。他也知道沙七飛不會將這個事情出去亂說。之前兩人之間略用言語試探,便發覺沙七飛是個少見的乖覺靈明的人,他會知道什么是該說的,什么是不該說的,不必自己提醒。
說到最后,沙七飛提出想要去雷澤看一看身在異雷之中的陸止一。驚百里略一思索,這個要求雖然有些過分,但是他卻最終還是答應了,而且是親自帶著沙七飛進入雷澤,伏波真人雖然也隨之而去,但是卻主動留在了雷澤之外等候,并負責幫助沙七飛照顧莫離靈猿。
沙七飛進入雷澤不深,只是站得很遠看見烏云之下,虛空之中有兩道一大一小的異雷盤踞上空。兩道異雷各自占據一方天地,皆在雷電之氣環繞之下緩緩地轉動著,不時發出異樣刺眼光芒的。雷澤之中已跟往常大不相同,絕無一絲的雷電降落,難得的安靜!
沙七飛聽驚百里所言,陸止一就在那大的異雷之中,其中還有一個是驚百里的女弟子。心中好笑,這一男一女在這樣一個雷蛋里,等他們出來,是不是會帶個娃娃出來呢!想到此,不由壞壞一笑。
驚百里問道:“沙道友笑什么?”
沙七飛連忙道:“沒什么,沒什么,說出來不怕前輩笑話,晚輩之前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進入雷澤一游的一天,等晚輩回去之后,可是能在那些散修朋友面前。好好吹噓一把了。晚輩想到到時候的情形,所以忍不住笑了出來!”
驚百里微微一笑,沒有再說這個話。轉而道:“沙道友果然是個特別的人,別的不說,只看你所遇見的人,不論是眼前異雷之中的陸止一,還是現在在雷澤之外等著的那位伏波真人,都是極有意思的人啊!”
沙七飛道:“前輩說笑了,哪里是我遇見。分明是這個陸止一遇見了這些人才是,我不過是湊巧在他的旁邊罷了。就說這個伏波真人吧。不過是跟陸止一打了一個照面而已,冒著不怕得罪雷宗而能夠一心守護于我,不肯辜負他之所托。陸老兄他隨便遇見的一個人,都是如此。這應該是他命里注定的吧,晚輩可沒有這么好的命!遇見的人,一個個都是想著怎么從晚輩身上坑蒙拐騙,想盡千方百計要將我往坑里推呢!”
驚百里聽了沙七飛的話,看了一眼那個大異雷,心中對這個陸止一更是好奇,百般思索他究竟是什么來歷,是不是跟風宗的風無極師兄有什么瓜葛?殊不知他若是見到了陸止一的面容,或者是躋九陵沒有也去煉化異雷。便會知道他就是陸正。
沙七飛在一旁又問道:“驚前輩,照您看,您的弟子什么時候能夠煉化異雷完成呢?”
驚百里搖頭道:“這就不好說了。煉化異雷不僅跟異雷本身的特點以及和煉化者的修為相關,煉化的過程之中還有著種種意想不到的問題。根據雷宗典籍記載,前輩之中最快煉化一道異雷,不多不少整整用了七天,而最慢的一個則是足足用了三個月,其余的則大部分是在在十五天上下不等。不過。此次異雷乃是雙生,又有重圍有過的雙人同在一雷之中的現象。所以很難估計具體的時日。”
沙七飛聽了這話,不由擔憂道:“這地涌石花到了今天已經過去八天了,每一次天意花降世會在地涌石花的一個月之后。那么就是說還剩下二十二天的時間…哎,這么說來,陸老兄只怕未必能夠趕得及來幫我奪天意花了!”
他心里盤算著,不敢想陸止一過了七天就能出來,就以最多數的情況十五天來估算,那到時候就算還有七天,天意花才降世。但是那時候陸止一究竟是什么情況卻還不知道呢,在驚百里的女弟子煉化異雷的過程之中,他的修為會不會受損,會不會出現其他的變故?這都是未知之數啊。何況,最壞的情況是,陸止一還不一定能夠活下來呢?
驚百里見他十分想得到天意花,看他的情形,只怕就是為了借用天意花來突破修為,當下也不多問,帶著沙七飛出了雷澤。然后沙七飛和伏波真人便與驚百里告辭,直接又在雷宗弟子的引路之下,回去了率意山北麓。沙七飛沒有接受雷宗弟子給他安置之所,就直接去了伏波真人所在之處。本來這么要求是違反躋九陵定下的規矩的,但是這位雷宗弟子見他跟宗主似乎十分熟悉,便也沒有阻撓。
兩人回到伏波真人所在之處,周圍的修行人見到沙七飛都是吃了一驚。原本他們看見沙七飛被雷宗弟子帶走,還以為必然是雷宗追究他擅闖道場之罪,恐怕已經被神雷轟成焦炭了,沒想到卻竟然完好無損的回來,紛紛猜測和打聽起來,這沙七飛到底是什么來歷。但是等到有認識沙七飛的散修說出沙七飛的來歷,卻又讓在場的修行大失所望的同時,更是好奇雷宗為什么放過這么一個毫無背景來歷的散修,于是都想到了之前被帶走卻沒有回來的陸止一,只怕問題出在他的身上,于是又紛紛問起了那個之前被帶走的人是誰,當然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沙七飛不理這些無聊的修行人,首先向伏波真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畢竟人家可是冒著得罪雷宗的風險護著自己啊。盡管萬一真的出點什么事,他未必能保得住自己,但是就這一份情義,已經讓沙七飛大為感動了。伏波真人也不矯情,坦然的受了沙七飛一禮,然后第一句話就問沙七飛,有沒有想法想要做他的弟子,加入伏波山?
沙七飛一愣,隨即頭果斷地搖頭拒絕,舉起霹靂劍向伏波真人示意,并告訴伏波真人,他修的是霹靂劍訣,而且他自己就是霹靂劍門的宗主,所以雖然感激伏波真人的相助,但是他是不能拜他為師,加入伏波山的。伏波真人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沙七飛,露出了十分理解的表情。
兩人繼續聊了起來,沙七飛這才了解了這位伏波真人的來歷始末,竟然是一位知道境人物,又見他言語質樸,心性真純,除了應對之間顯得有些木訥,倒是一個很值得一交的朋友。更難得是了解到伏波真人來此并不是為了天意花,而是為了能夠收到弟子,于是沙七飛連連拍胸口說自己認識許多修行人,一定能夠幫他收到滿意的弟子。然后便問伏波真人既然無意爭奪天意花,那是不是愿意幫助自己爭奪天意花呢?
如此過了十天,沙七飛和伏波真人倒是越來越熟,陸止一那邊始終沒有任何消息,不知道究竟會怎么樣。沙七飛又是個閑不住的人,于是整天在率意山北麓結交各種修行人,想方設法探聽各種消息。涌入雷宗的修行人越來越多,在雷宗弟子的安排之下繞著率意山一圈又一圈的安排,圈子越來越大,離率意山越來越遠。沙七飛向雷宗弟子打聽之下,據說修行人已經多達六千人!而就在第十天的正午時分,距地涌石花已經過去了十八天,離天意花降世還有十二天的時候,在率意山附近的修行人聽見了一個消息,并迅速流傳開來讓所有人都知道,道門代輔天淵無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