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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雷霆一驚走霹靂

  山風吹林,輕柔如愛,夕光照晚,殘陽掛天。晚風之中,陸止一手持霹靂劍背陽迎風而立,雙目若有所望而若有所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仍在神念糾纏之中,已經站在這里一整天了。在他的腳下旁邊,沙七飛蜷曲這身子躺在地上,懷里抱著一塊大石頭睡得無比香甜,不時地還咂咂嘴巴,好像是在什么美夢之中,陸止一站了多久,他也就睡了多久。

  一整天之中,有不少飛禽走獸路過。但是無論是那些從天上飛過去的對他們感到好奇的鳥兒也好,還是在地上嗅到他們氣味想要將他們當做獵物的野獸也好,一旦靠近他們十丈之內,便生出種種恐懼,驚嚇得奔逃飄飛而去,似乎那一躺一站的并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可怕至極的生靈。

  就在兩人身邊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有一只靈猿蹲在樹上,不時地向著兩人看上幾眼,看見他們仍舊是一動不動,便吱吱亂叫幾聲,顯得有些不耐煩,同時也有些無奈。它見兩人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只好無趣地在自己身上撓來抓去,或者在樹上上蹦下躥,正是胡六安的靈猿莫離。

  莫離天性好動,半刻也靜不下來,每一次陸止一和沙七飛開始休息的時候,靈猿莫離就會被放出去,任由他活動玩耍。他是靈獸,機警異常,而且有先知先覺之能,因此并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危。昨夜靈猿自行出去樹林之中休息,等到早上回來的時候,卻見陸止一跟沙七飛如此,而不遠處有一種讓他不想接近的氣息。

  莫離靈性十足,雖然好動,但是卻知道自己的主人胡六安要自己聽從這兩個人的安排,于是他只好在一旁耐心的等待,偶爾也去一旁樹林之中找其他的猴子玩耍一陣,但哪知道一等就是一整天。還是不見動靜。

  當然,在這一天之中,因為是在前往率意山的路上,也有不少修行人碰巧從他們這里路過。有些遠遠就看見有一個修行人持劍站立。另有一個修行人倒臥在地,以為碰見了什么生死決斗或者是有修行人在劫殺行兇,當即嚇得趕緊繞路遠遁了,生怕自己沾上了血腥。也有修為較高的修行人,早看清了兩人一個持劍不動,另一個是在地上好像是睡著了,雖然不明情由,但也不加理會,自然是早早趕赴率意山要緊,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然了。修行人之中也有一些好奇心較重,總想撞著什么了不得的機緣之輩,見此情形,便努力往前湊合的。等到他們越是走近,越發現陸止一和沙七飛怎么都是一動不動。怎么看都好像是修行出了什么狀況的境地。因此有不少修行人便在心中生出了歹念,想要趁機殺死他們將他們身上的東西搜刮一空,別的不說,單憑陸止一手中的霹靂劍,他們就覺得也算是一件難得的法器。

  但是等他們接近十丈之內的時候,忽然心中便響起一個聲音道:“這位施主,前面的兩位施主正在休息。還請你不要不要打擾,否則的話,你們只怕會立即得一種頭痛腳痛手痛脖子痛,眼痛嘴痛臉痛心口痛,總之全身上下都痛,一直痛夠三天三夜的怪病。本居士出身佛門。佛門中人從來不打誆語,望各位好自為之。”

  凡事接近陸止一和沙七飛十丈的修行人都會聽見這個聲音。有的修行人立即知道是有高人在此,當即打消了為非作歹的念頭,立即退了回去,迅速離開。但有一些修行人卻是天不怕地不怕。初時雖然被嚇了一跳,但是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卻發現不要說有什么佛門高僧,附近連個人影也沒有。頓時覺得僥幸之余,更增一股被愚弄的怒氣,當即繼續向前走去,哪知道剛邁出一步,突然前方出現無數個拳頭迎面打來,不及反應躲閃,老早就被一頓亂拳打遍了全身,直接打飛出了十丈之外。

  這些亂拳沒有用絲毫的法力,雖然平平無奇,但是邁過十丈界限的修行人,無論怎么運轉法力施展種種躲避的身法,或者潛藏行跡、隱息神氣,始終都躲不過這拳頭,管保是拳拳到肉,絕對痛徹骨髓。打到頭上頭痛,打到臉上臉痛,打到嘴上嘴痛,打到眼睛上,那就不只是痛,而且眼圈立即烏青。這些修行人一試之下,果然如那自稱居士的聲音所警告的,一旦過了界限,就會得這樣一種渾身上下到處都痛的怪病!

  如此一來,那些得了怪病的修行人自然不敢再向前一步,紛紛逃遁而去,心知這頓打還是對方手下留情了,不然要是對方出手,隨便就可以捻死一只螞蟻一樣捻死他們。這是知緣居士臨走之前留下的一道法術,寄在此地地氣之中。他知道陸止一被自己一道過去緣定住了神念,起碼得過一天一夜才能蘇醒過來,為防止有任何生靈的騷擾,特地留下了這道法術。

  直到了第二天的朝陽升起,曙光乍破黑暗之際,陸止一被那第一道的晨曦金光所驚,這才清醒了過來。于此同時,四周地氣之中知緣居士所設下的法術也隨之悄然化消于無形之中。已經到達率意山的他,感應知道陸止一已經醒了過來,不再需要他的法術保護,于是便收回了他的法術。

  之前是發生了什么狀況,陸止一感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很沉很重的夢,其實那一切不是夢,而就是在他的神念天地之中。在之前的他的神念天地之中,他自己走在一條奇怪的路上路上,四周是一片又一片的數不清的空白,他就在空白之中不斷行走、不斷行走,直到最后走出了空白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正是火眼冰池,而他眼中所,正是自己從萬物之中化形而出之際,接下來的所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是他化形而出之后所發生的一切。

  他再一次見證了自己與渺渺之間發生的一切,到最后化風離開了青丘山,救下了田成忌等人,去了風宗的不死神谷。又和老瘋子一起來到了積山墟,最終來到了這里。但是陸止一并沒有看見知緣居士,只是他所見的只有自己持劍站立,然后沙七飛蜷曲在他身邊。

  這些看見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那么在之前呢?在自己從萬物之中化形而出之前呢,那個自己又是誰呢?

  陸止一愣住了,看著自己和沙七飛,陷入了迷茫。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從迷茫之中清醒過來,心中忽有奇異的感應,他第一個動作是轉過身回頭沖自己身后看去,眼中所見居然跟隨著一長串的自己!

  陸止一心里知道,這些都是自己。是隨著自己一路走來,每走出一步的時候便隨之出現一個自己,因此在一路上形成一條長長的人龍,自己走過了多少步子,就有多少個這樣的自己。陸止一知道并了解每一個那樣的自己。卻數不清到底是又幾千幾萬個這樣的自己。而隨著他的回頭,每一個他都跟隨他的動作回頭看自己的身后,每一個回頭都能看見自己,除了最后一個!

  在這一剎那,當無數個自己凝望自己,陸止一同時是他們所有,但亦不是所有。他的心在剎那之間有萬千的自我匯聚,但是其中卻有一個最不同的自我。就是在最末端,也是在最開始的第一個自己,當他回頭的時候,所見是一無所有,是一片濃重的化不開的黑暗!

  陸止一一皺眉。心中微有驚懼,忍不住道:“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想問誰,只是心中自然而然產生了這樣的疑問。話剛一出口,那幾千幾萬個陸止一也一齊皺眉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無數相同的聲音同時響起。聲聲回蕩,卻不是向四周發散,竟然都是回響在自己的心頭。陸止一心中巨震,嚇得向旁邊跳開,就在他落定之時,忽見那些自己在剎那之間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條來路穿越來時的種種空白,逶迤遠去,而那些空白的盡頭,則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陸止一怔怔地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最后臉上神情如冰化開,他呼出了口氣,看著那一片黑暗,眼中帶著一種深沉的倦意,道:“居士,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我已經明白了,原來我忘記了我自己的過去!是真的忘記得好深啊,連對于一切的過去的心念都忘記了,若不是居士之助,只怕我是永遠不會想起來了!”

  陸止一在神念之中說出這個話的時候,正好也是那縷晨曦照射到他的身上的時候,他的神念就在此時掙脫了知緣居士的法力束縛,重新與他一身法力融合起來。陸止一環顧四周,感覺到晨風之中的涼意,他忽然有了一種孤獨之感。

  忽有吱吱叫聲入耳,一道黑影迅速奔跑過來,卻是莫離感應到了阻礙消失,一下子跳到了沙七飛的肚子上。頓時一聲慘叫響起,沙七飛大叫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右手抓住了莫離靈猿的后腿,將它倒提了起來,一邊撫著肚子,怒吼道:“該死的東西,信不信老子一劍斬了你啊!”

  陸止一忽然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之中找到了一絲熟悉之感,心中的孤獨忽然不見。他微微一愣,隨即笑開口勸阻沙七飛道:“沙兄,不要再鬧了,我們已經耽誤了一天了!”

  沙七飛這才情醒過來,往前后左右一看,問道:“知緣大師在哪兒呢?”

  陸止一深吸了口氣,道:“昨天就走了,沙兄,你已經整整沉睡了一天了!”

  沙七飛一聽,驚叫的跳了起來,道:“什么?我怎么會睡了那么久,那我們豈不是又落后了一天?”他手中還倒提著莫離,靈猿正不滿地發出怪叫,不停想要掙脫他,可惜沙七飛的手卻跟鐵澆銅鑄一般,任憑它怎么用力都無法掙脫,急得發出大叫。

  陸止一笑道:“落后了一天,那我們就得加快腳步了。沙兄,注意了,千萬不要用法力抵抗!”說著,伸手一拉沙七飛的手,將手中霹靂劍向著天空一指,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你說什么?”沙七飛心頭一震,還沒反應過來,手中靈猿莫離忽然不再掙扎,變得老實無比。沙七飛正想開口問陸止一要做什么,心中忽有所感,一抬頭,只見天空之上風急云走,八方云氣迅速匯聚,白云翻卷之際,隱然有雷聲滾動。

  沙七飛暗道不好,但是還未叫出口,一道雷電降下,直接劈中了陸止一高舉的霹靂劍劍尖,雷行電走,沙七飛頓覺有一股酥麻的電流貫穿了他的肉身,直沖心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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