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來的如此突兀,但是渺渺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人就一直在這兒,他也就應該在這兒出現。不過感覺歸感覺,在這樣的蠻荒深處突然遇見這樣一個人,那絕對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渺渺自然十分清楚,對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人,也許說不定就是什么厲害的妖物,現身之前已在暗中施展了什么法術,才會讓自己有這種異感。
渺渺頓生警惕之心,神識在瞬間展開,但并沒有直接去探察對方,而是盡量去感受對方散發在天地間的氣息。在修行界未經對方允許,直接以神識查探對方,簡直就是跟挑釁差不多,會立即大打出手的。但是以神識感應對方散發在天地間氣息卻是不一樣的,不僅能夠察覺對方的一些修為情況,也能夠測知對方的來意。
三年來渺渺不斷和陸正相感,她的感應之力也鍛煉的十分精純,但是這一感應卻是讓渺渺嚇了一跳!眼前那人不疾不徐的走近,但是在她的感應之中,不僅沒有對方的絲毫法力波動,而且甚至連對方都似乎是透明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一股凜冽的冰雪之氣緩緩靠近,與這冰湖天地融合為一,好像他就是這冰湖,而這冰湖就是他一樣!
難道是這個冰湖成了妖了?
這一下渺渺傻眼了,縱使是妖物之身的她也從沒聽過有一個湖泊修成妖物或者風雪感悟成妖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妖物就是出自這冰湖之中,甚至就是湖中這抓不住的怪魚成妖。所以才有這種感應?但是剛才聽見他說到把湖里的怪魚叫什么冰肌玉骨魚,莫非他也是來捉魚的?
眼見那人已經來到了近前,渺渺不敢多想,趕緊收回了神識,退了幾步,讓在一邊。但是那人來到渺渺身邊之后并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就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渺渺也微微偏轉腦袋去看他,目光與他一擦而過,只覺得對方威嚴猶如高山一般。不可測量。再多看一眼卻是高山無蹤,只剩下一股凝重莊嚴之氣,再接下來連凝重莊嚴之氣都沒有了,她什么也感應不到了。
這人顯然有著高深無比的修為。絕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渺渺心中惴惴。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帶著古冠的怪人究竟是什么來意。她無意與之糾纏,正打算要離開,沒想到對方卻先說話了:“哦。原來是一只千心狐!”
這人的語氣平淡至極,好像是在說一件極自然的事情并無任何怪異,也不見有什么敵意,反倒有一種溫和之感。渺渺卻警惕得再退了兩步,被喝破原身讓她有些惱怒,眉毛一挑,抬起頭道:“你能看穿我的原身了不起嗎,你想怎么樣!”
那人似乎對渺渺這不服氣且帶著些挑釁的口吻有些意外,凝視著渺渺道:“天地之間有三百六十種狐,千心狐不是神通異能最強的,但所遭遇的卻是最艱難的命運。”
渺渺聽他口中帶著一絲同情憐憫,心里老大不服氣,冷笑一聲道:“哦,看樣子你倒是知道不少。這位前輩,這個冰湖是你的修行之地嗎?如果是我誤闖了,那就得罪了。我現在就走!”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轉身就向湖岸走去。對方修為高深莫測,一眼看穿她的原身,她可不想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哦,你剛才不是一心要抓這冰肌玉骨魚嗎,怎么沒抓到就走了?”
那人的話從身后淡淡傳來,渺渺不加理會,只顧自己向前走,不敢回頭多看一眼。若不是湖面之上有極凍的寒流盤踞,她早就直接飛天離開了。不知道為什么,剛才被那人凝視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心里什么事都被他看穿了一樣,這讓渺渺感覺十分不舒服。
原本渺渺還擔心那人喝住自己或者直接出手留下自己,但是那人卻什么也沒有做。渺渺心道,也許這樣的修為的人,不會無端浪費時間在自己這個小妖物身上吧,自己應該是多慮。眼看湖岸在前,再有幾步就到了,還是要趕緊先離開這里再說。要在蠻荒之中生存,永遠要記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剛才那人顯然修為不俗,結識之下也許可以給她帶來一些益處,但是如果被這種想法抓住,那就容易忽略背后想象不到的危害。還是先迅速離開這里再說吧,誰知道這奇怪的人帶著什么目的呢?
一步踏上湖岸,渺渺卻是一愣,走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打算好,一到岸上立即飛天而去,陸正感應到自己離開會自然跟上來,然后離開的越遠越好。但是就在她剛剛踩上湖岸的瞬間,四周景象突然一變,湖岸竟然又重新出現了在了視野的前方,渺渺驚訝的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才跟那個怪人說話的地方。側身一看,果然那帶著古冠的黑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不遠處,靜靜地目視前方湖面,一身似乎已經融于冰雪之中。
渺渺頓時面色一寒,運轉起渾身的法力,戒備地看著眼前的怪人。她知道一定是這怪人搗鬼,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感應不到對方的法力波動?這怪人果然古怪無比,渺渺搞不清這怪人的玄妙,不過很明顯看樣子對方是要將自己留下來。但等了一會兒,這怪人卻還是不動,既沒有理她,也沒有立即動手。渺渺心思一轉,又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匆忙間回頭一看,那怪人還是沒有追來。
慌亂中,渺渺又踏上了岸邊,但是一上岸之后,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身旁的那怪人還是依舊如故,只顧自己目視遠處,一點兒也沒有理會她。渺渺一皺眉,對方什么都不做,就能留下自己嗎?
渺渺意識到對方這似乎就是認定了她逃不出去,所以任由她作為。想到此。身為狐妖的她哪里肯認輸,又連續轉換方向,變化身形試了幾次。但是每一次不管她施展出什么法術,無論是身形還是遁術,始終都會在一上岸之后,立即回到原地。
這么一來,渺渺終于知道,如果對方不放過她,她是不可能離開這個湖面了。她心里一慌,立即開始感應呼喚陸正。她心里想過。這怪人修為一定了得,只有憑借陸正的渾厚法力才能與之抗衡。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不管渺渺怎么樣感應,陸正卻始終沒有回應。
渺渺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眼前的怪人。二話不說。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無比的叫聲。直沖湖面上空,頓時震動湖上的寒流激應,狂暴亂流起來。剎那間卷起無數的風雪,吹亂了整個冰湖,將渺渺和那怪刃的身形都淹沒。機不可失,渺渺眼神一凜,立即運轉一身法力猛然向那怪人沖去!
跟著陸正在蠻荒之中的三年,渺渺也變得強大了不少,此前葉小秋所教她的許多狐族秘術,漸漸地都能運用的得心應手。她心知對方要比自己高明不知道多少倍,因此沒有選擇用什么花巧,就是直接以一身法力與之沖撞。渺渺知道,越是面對強大的敵手,越是要抱著必死之心,只有拼死一搏,才有可能出現一線生機。
狐叫喧天,風雪亂流,渺渺身形化為一道尖銳的白光直接刺入了迷亂的風雪之中,直撲那個怪人。
就在這時,那怪人終于動了!面對渺渺的攻勢和漫天的寒流風雪,他沒有別的什么動作,只是轉過頭來,然后沖渺渺來處看了一眼。就是這么一眼,頓時風停、雪落、暴亂的寒流在瞬間縮回了冰湖上空,恢復之前的安靜,而渺渺所化的白光則是瞬間被倒卷了回去,化為人身落在了地上。
這是什么樣的神通法術?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就…,渺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的怪人,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那怪人看著渺渺淡淡道:“你這小狐妖好不知禮,話還沒有說完,怎么就走了?”這話中帶著微微斥責之意,像是長輩教訓晚輩一般,好像跟渺渺十分熟悉一般。
渺渺兀自沉浸驚訝之中,對方的修為實在是遠遠超出她的意料之外,根本不是她所能想象的,她問道:“你…誰…你究竟…誰…是誰…你究竟是誰?”內心巨大的震撼,讓她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那怪人一聽,皺了皺眉頭,道:“怎么?陸正沒有跟你說過我是誰嗎?我的名字叫李儀,是他的老師!”
“啊!你是李儀!”渺渺一聽,嚇得驚叫出來,隨即又發覺自己直呼了對方姓名,趕緊改口道,“對不起,我是說,你說你是李先生?日月廬的李先生?”
這人自然就是李儀,他見渺渺這樣的反應,有些不滿道:“小狐妖就是小狐妖,一點兒規矩也不懂!”
渺渺自然知道陸正曾經在日月廬的事,自然不是陸正自己對她說的,那是葉小秋告訴她的,而葉小秋之所以知道,當然是荒未央告訴她的。此時渺渺心中正大是懊悔,對方戴著那古冠,乃是日月廬李先生的獨一份,修行界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自己怎么就沒有反應過來呢!但聽見李儀的話,覺得他對自己有所輕視,立即道:“我是蠻荒里的小狐妖,就是不懂規矩,怎么啦!”李儀是陸正的師父,說出這話自然讓她覺得好像他對自己有所不滿似的。
李儀搖搖頭道:“有沒有規矩,跟出身蠻荒有什么關系。陸正成為我的弟子之前,也不過是人間的小乞丐罷了。”
渺渺原本還想爭辯,但是想到對方是陸正的老師,還是忍住了,轉而問道:“李先生,你是來做什么的?我聽說數年前你和樂先生封印了日月廬,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渺渺心里自然猜測李儀是來找陸正的,陸正出了現在這種情況,做老師的怎么可能不出手呢?更何況李儀一開口就問陸正怎么沒有跟她介紹自己,顯然是知道陸正現在是和自己在一起的,不由更是心慌,生怕李儀把陸正從自己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