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遷不能長時間待在陸正這兒,他肩負建木一族的安危,馬上就得回去建木林中。聽他說出了這一段的心中隱秘之事,陸正也是感慨不已,尤其是看見蘭遷看見自己的目光中的信任,更讓他七情震動。不過他沒有說過多安慰之語,只是沉默著拍了拍蘭遷的肩頭。對于他消耗生機的邪術還想跟師父討論一下,就讓他先回去了。
蘭遷臨走的時候還想起一件事,是關于蘭瑤的。昨晚被陸正以幻術以為他真把月亮射下來嚇暈了過去,醒來之后也很快就醒悟過來,當即就對陸正大罵不已,要直接沖出來找他這個壞修行人算賬。好歹是被其他的建木之精勸住了,蘭瑤也想到這壞修行人法術那么高強,只怕自己孤身去找他算賬反而吃虧,想要找父親蘭穆出頭,但是蘭穆等長老都在全力救治赤靈,于是又來逼蘭遷再來和陸正決斗。蘭遷自然不理會,氣得蘭瑤在建木林之中大發脾氣,所有的建木之精都躲得遠遠的。
蘭遷告訴陸正這件事的目的是懇求陸正,假如蘭瑤沖出來找他的麻煩,還希望他不要傷害她,教訓一下也就是了。陸正看著蘭遷,笑道:“你是喜歡她,對嗎?”蘭遷臉上鮮少的一紅,點了點頭。陸正問道:“那你怎么不告訴她?”蘭遷道:“她若明白我的心,就不必告訴她。她若是不明白我的心,告訴她也是不明白我的心!”
陸正聽得這話,想起了心兒,自己和心兒不正是互相明白彼此的心,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必說的嗎?但是不管怎么樣,跟對方說明白自己的心思,畢竟是不一樣的。其實雙方之間除了一味求彼此的默契和相通之外,更要明白如何去關心和關懷對方。心通意會,那不過是最基礎的事情罷了。
陸正說了這些話,蘭遷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向陸正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去。
“這建木樹精的敬師禮不知道是跟哪個學的,有些不倫不類啊。陸正,恭喜你竟然開始收徒弟了!”白衣人師父說道。
陸正忙道:“師父,我可沒有收徒弟啊,只是跟蘭遷交流一些射箭的心得體會罷了。”
白衣人呵呵笑道:“傻小子。你瞎緊張什么,我又沒說你不可以收徒弟,在修行界里頭,知道大成也已經有資格收徒傳代了。我知道你沒有收他為徒的心思,但是你看這建木樹精對你畢恭畢敬的樣子,只怕也是一種緣分,這個師父的身份。你未必逃得掉啊!”
陸正忙擺手道:“這可不行,我自己都還什么都不會呢,怎么能做人家的師父。對了,師父。上次跟您談及蘭遷他如此消耗生機內元的邪術,后來被一岔岔遠了,您可沒說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學會這種邪術的,剛才聽他這么說,到似乎是他不學而成的,這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人呵呵一笑道:“邪術?這是他用來保衛自己的家園的箭術,你怎么說他是邪術呢?”
陸正知道師父故意在考驗自己,答道:“我不是說他用來保衛家園是錯的,不過以弟子的修行來看,修行之道絕不應該是如這樣的消耗生機,這可是取死之道,生而求死,豈不就是邪術!”
白衣人道:“傻小子,倒是有些長進。你這話說的對極了,但是有一點你別忘了,這蘭遷可不是修行人,而是建木樹精,他是不入修行劫的。修行之道,乃為長生,但他只是能夠修煉天賦所生的神通法術而已,本不在修行之中。何況豈止是他在求死,這天地之間的生靈,哪一個不是由生而入死,種種之行,以道眼觀之,無一不是在求死。只不過他求死是為了族民之生,這一點你看見了嗎?”
陸正詫異道:“他是為了建木一族才如此,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師父你說道眼?那是什么眼?”
白衣人耐心解釋道:“你不是有千里眼和順風耳的神通嗎?知道為什么這兩種叫做神通而不屬于法術嗎?不離于身是為神通!你在知身境的時候,能見聞神識所及之遠,小大無措,清晰無礙,能夠過耳不忘,過目不忘,這就是身眼。那么在知心境呢,耳目神識所及,能夠感應其性,知之七情,這就是心眼。在知道境呢,耳目所見所聞一切,悉數能知其本末始終,盡覽萬物變化,這就是道眼。道眼之下,萬物難掩!”
陸正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師父你這么一說,弟子突然明白了,其實對于蘭遷的箭術,弟子心里也在猜測是因為他當時看見父親深思,心中恐懼驚駭至極,生機元氣奔瀉,又被一身法力凝煉于建木箭之中,所以才有這樣邪術痕跡。不過弟子剛才雖然這么想,卻是不敢自己肯定,經過師父這么一說,原來自己所見所聞,其實早已洞然于心,只不過不敢肯定罷了!”
白衣人笑道:“你剛才不是還鼓勵蘭遷要多多向那女樹精表白,多多肯定自己嘛,怎么轉到自己身上就不會了。你這個師父當的,真是會教人不會教自己啊!你說的沒錯,蘭遷的邪術就是這么來的,至于怎么調整,我可不管,你自己的徒弟你自己管。”
陸正聽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子可真不敢當蘭遷的師父。不過,弟子是得好好反省一下,好像有時候是不是太依賴師父您了,反而不敢自己自作主張,總是在等您告訴弟子。至于蘭遷的邪術,既然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弟子自然會想辦法,實在不行了,再來請教師父!”
白衣人嗯的一聲,道:“這話你倒是說對了,所以你也不必太過妄自菲薄,其實你會的東西不少,只是你平時不大用罷了。我看你剛才點撥那樹精,就很是不錯嘛!有很多東西,你自己雖然知道了,但有可能在教別人的時候才能通明了悟。再一個。以你現在的境界修為,還有一身渾厚的法力,放到修行界之中也算是一代高手,更不需要氣餒!你沒見蘭遷就很崇拜你嗎?當然了論及演法和斗法。你還是太弱了一點。要是遇上一個有斗法經驗的高手,只怕是要漏底啊!”
陸正聽出師父話里有話。驚喜道:“師父,你這是馬上要教我陰陽八派的法術了嗎?”
白衣人道:“沒錯,你現在的火候也差不多了,教你道門陰陽八派法術正是時候。陸正。接下去你要聽清楚了,不要隨意打斷我的話。我教你的可不只是陰陽八派的法術,傳給你的可是陰陽八派的正傳法訣,這法術與法訣的區別則在于…”
修行界之中,這法術和法訣可完全是兩回事。道門陰陽八派的法術以日月風雷,水火山澤之變衍化而成,包含著修行解脫之道。但修行八派法訣之后,修煉其法術,其中追日奔月,驚雷驅風之術。乃至水火升騰,山澤衍化之法,并不算是陰陽八派獨有,其他的修行世家,乃至佛門修行都能做到,那么其中的區別在哪兒呢?白衣人師父一言道破其中關竅,那就是道身!
何謂道身?其實早在清都山的時候,白衣人師父就告訴過陸正,是在說起心兒的修行問題,說她將要修成雷身。這雷身就是道身,雷宗修行御雷訣,只有修成了雷身,也就是能夠化身為九天神雷,才算是成道,一身修行才算是到了大成境界。而相應的,真陽宗有日身,太陰宗有月身,無極宗有水身,火宗有火身,風宗有風身,崇虛宗有澤身,山宗有山身,都屬于道身境界。
陰陽八派的修行,進入道身境界,神通法術已經到達大成境界,便可以開始收徒傳法,或者離開宗門,行游天下。與其他門派的法術不同,那些只是以法力轉化日月水火等等,而道身境界可是要真的將形神渾融一片,真的化身日月風雷,水火山澤。這是陰陽八派法訣和其他類似的法術真正不同之處,不同的結果,就是這陰陽八派的法訣所指乃是長生解脫之境,而其他的類似法術則不能。
陰陽八派的修行弟子,只要修成了道身,就可以憑借道身施展種種法術,其中種種玄妙,就算連說三天三天也說不完。單說一種,就是到了這一層境界,可以實現真正的飛天之能。當然并不是說陰陽八派的弟子只有到了道身境界才能飛起來,恰恰相反,在知心境界的時候,陰陽八派中便有許多法術可以讓弟子飛起來,比如風宗就有御風之術,可以讓弟子御氣排空,或者入真陽宗有日行訣,可以借助天空之中的太陽真火之力飛起來,不過這些都不算是真正的飛天,都是靠法術依托而已,只能稱為游天。而到了真正的道身境界,卻可以不必施展法術維系,而就是真的獲得種種飛天自在。
在修行界之中,能夠飛天意味著一種超脫。這是人間凡俗之人無法想象的妙觸,其中意義并不是凡人所想象的肉身離地而已,而是代表身心輕舉無拘,形神變化自在。
所以白衣人師父要陸正學的是這八派的法訣而不是八種法術,意味著陸正就要一一獲得八種道身境界。而且與八派弟子不同,陸正不是從每一種法訣的開始學起,他已經印證的知道大成的境界,現在等于是反過來去學習這八種法術。可以說,那八派弟子是先學法術,然后入道,而陸正卻是先入道,然后再學法術。
難怪師父說,御龍訣的修行,可以說是到了知道境之后才開始真正的修行!陸正聽白衣人師父解釋清楚這一切,臉上卻有一絲疑慮的表情。白衣人看在眼里,問道:“陸正,你有什么懷疑嗎?難道你不想修成八種道身?”
陸正搖搖頭道:“學成法術可以為九哥報仇,我怎么會不想呢?只是弟子想起,在玄都山的時候,那妖物黑甲說這陰陽八派的法訣是創自八大妖物,弟子心里覺得有點兒疑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