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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追月去 逐恨來

  陸正不予理睬,繼續道:“我在日月廬的時候,老師告訴我要無疑行,意思是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做的事情和心里的想法不一樣,這就是疑行!”

  荒未央忽然道:“那我倒是要問問你,假如你有一個喜歡的姑娘,讓你牽腸掛肚,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她仍是不搭理你,不與你好,你可怎么辦?她昨日對你一笑,今天又不搭理你,你可怎么辦?你想跟她說話,她卻跟別人說話,你又怎么辦?你想和她好,她偏偏就不愿意和你好,你說,這又該怎么辦?”

  陸正楞了一愣,問道:“哪有女子是這樣的?”

  荒未央哈哈大笑起來,道:“世上的女子,哪個不是這樣的?”

  陸正呆了呆,答了一句道:“我喜歡的人,自然必是喜歡我的。”

  荒未央哪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想著的正是心兒,倒是一愣,道:“我看你才不過是知身的境界,怎么答出知命境的話來了?”

  陸正道:“怎么扯到知身,知命了,不是在說喜歡一個人的事嗎?”

  荒未央道:“都是一回事,嗯,你既然不明白,就當我沒說。我算是聽明白了,看來你也是有喜歡的人,還是個癡情種子。我問問你,你喜歡的人,你喜歡她什么,她又喜歡你什么?”

  陸正臉上一紅,有些羞澀道:“我喜歡她是真的,可是她喜不喜歡我,我可拿不準…”

  荒未央道:“你剛才還不是言之鑿鑿的說,你喜歡的人必是喜歡你的嗎,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拿不準了?我問的也不是這個啊,問你到底喜歡她什么?”

  “喜歡她什么?”陸正心里想起心兒的一顰一笑,想起心兒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一時竟然不由的失神了。

  荒未央在一旁看得著急,連連催促道:“怎么還發起呆來了?看你那一臉花癡的樣子。”

  陸正回過神來,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有臉說別人花癡!…我可真說不出喜歡她什么,但是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不會覺得孤單。不管我是傷心也好,是快樂也好,她都能容納我,讓我的心安安穩穩的寄在她那兒。有時候覺得我們兩個就像兩棵樹,雖然不是各自都在各自的土里長著,但是卻并排的站在一起,我的枝葉伸到她那兒,她的枝葉伸到我的這兒,就這么永遠永遠的站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啊…喂,荒未央,你去哪兒?”

  陸正說得動情,想起自己跟心兒在日月廬的那些日子,真覺得兩人就像兩棵依偎在一起的樹一般,他正說的動情,忽見荒未央從懷里掏出一幅畫,變作了他的那頭牛。荒未央縱身跳上牛背就往洞口走去,當即就叫住他。

  荒未央在牛背上一回頭道:“小魚回太陰宗了,我要去找她,石床上的東西留給你!”說完,用力一拍牛臀大叫一聲道:“小魚,騎牛的找你來啦,哈哈哈!”話音未落,已經不見了人影。

  陸正趕緊追到洞口,只見半天之上,荒未央騎牛凌空,走在一輪明月下,已到了極遠處。這人行事乖張,從心而動,任性而為,來去總有一身瀟灑,只是總不免帶著胡鬧的痕跡。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哪句話觸動了他,讓他立即動身去找小魚姑娘了。

  相處了那么些日子,兩人雖然并沒有成為那種莫逆之交,但見他說走就走,陸正仍是感到頗為不舍。原來那小魚姑娘不是天宗弟子,而是太陰宗的門人。他聽樂先生說過,太陰宗宗門道場在修行界第一高峰玄闕峰上的圓缺湖邊,宗門之中都是女子,從來都會禁止男子上峰,荒未央這一去,只怕又要鬧出一場風波來。

  望著荒未央身影消失,陸正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回轉洞中,心想從此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這洞中,雖然安靜了不少,只怕也有些寂寞。忽然想到自己平時吃的東西,可都是荒未央從山峰之下帶來,這洞內什么也沒有,荒未央這一走,自己豈不是要餓死,心里一急,當即趕緊搶到洞口大聲喊道:“荒未央,荒未央,你先回來!”

  聲音傳出不遠,即被狂風吞沒,陸正想了想,這荒唐少年只怕是聽見自己的叫聲也未必會回來。這下可被他給害苦了,恨恨回到洞中,忽然想起荒未央臨走之前說有東西留給自己,放在石床上。忙走過去一看,只見石床上卻不是什么可以吃的東西,而是一張七弦琴,正是之前見他在牛背上撥弄的那張。

  陸正之前見他彈琴便有些眼饞,此時不免一陣驚喜,當下在石床上盤坐好,將琴放在自己雙腿上,彈奏了幾曲,覺得這張琴松透空靈,乃是琴中上品。心道,之前兩個人在洞內乏悶,這荒未央怎么不拿出來?又想,也不知之前他將琴藏在哪兒,自己可從沒有瞧見過,這家伙神通手段高深莫測,可不是自己所能猜度的。

  彈了幾曲,肚子有些餓了,想起剛才淵無咎去采回來的果子還有不少,當下去洗了兩個吃了。心道,這堆果子似乎還可支撐兩天,剛才掌門離開之前說挑個日子,讓自己從他的兩個弟子和芳無意的弟子之中選一個做師父,卻不知具體是哪一天,希望不要拖得太久。

  他心思純凈,見眼前還有果子可以維持,心中也不怎么著急被餓死的問題。吃完果子,又抱起琴來彈奏,彈的正是無名曲,心中不由思念起小白來,想起小白自然又想起心兒,不知是不是受了荒未央的影響,他這幾天以來總是想起心兒,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失落。

  剛才荒未央說去找小魚,騎著牛就飛天而去了,陸正心里其實也是羨慕不已,如果自己有荒未央的本事的話,自然也大可以飛天去翠屏山找心兒。只是找到心兒,自己又該說什么呢?陸正癡癡想了一會兒,卻想不出自己該跟心兒說什么,后來看見自己腿上的琴,心道,我可以彈琴給她聽啊!一念及此,不由高興不已。

  這一晚陸正沒有行功采取天地生機靈氣,想著心兒,讓他有些心神不屬,便老老實實睡了一晚。荒未央走了,他自然老實不客氣的睡在了石床上。早上起來,就這池水洗漱一番,又練習了一會兒小煉形的五式,出了一身微汗。

  陸正聞著自己身上的氣味,想到自己來了這山洞之后可還沒洗過澡,幸好現在荒未央已走,便就這池水將身體擦了擦了個干凈。

  中午吃了些果子果腹之后,陸正去到洞口看了看,風馳千里,白云悠悠,卻是并無任何人上來跡象。心道,莫非荒未央一走,天宗里面竟然無人察覺?他趴在洞口往下看,乃是千丈峭壁,再往下是四道神風形成的云渦,要想自己下去,看來是絕無可能的,只好悻悻返回洞中。

  想到昨天那位前輩一整天都沒有發狂,不知道今天怎么樣了,他正要去問一問,忽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一拍自己的腦袋,道:“陸正啊陸正,你怎么那么笨!”他想著心中那個念頭,趕緊調息入定,將神識探到了那間黑暗石室內,著急道:“前輩,前輩,你在嗎?”

  叫了一會兒,那女子應了一聲。陸正著急之下,卻是覺得過了好久,一聽她回答了,趕忙道:“前輩,你的孩子是叫三鮮嗎?”

  那女子遲疑道:“三鮮?誰是三鮮?”

  陸正頓時想起她連自己的孩子一眼都沒看過,三鮮這個名字必然不是她取的,當下道:“我在溪山靈谷中見過一個孩子,名叫三鮮,身形十分瘦弱,但是力氣卻很大,整天跟著慎虛師叔一起。有一次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慎虛師叔提及三鮮的媽媽…”

  陸正剛提及慎虛二字,那女子的神識之中忽然一陣激烈的波蕩躁動,隨即傳來她驚慌無比的聲音:“慎虛!你說的是慎虛?”

  陸正道:“是啊,身材胖胖圓圓的,掌管溪山靈谷的那個,是破虛真人的師弟。”

  陸正說道前面兩句的時候,那女子喃喃道:“不是他,不是他,慎虛可不胖,何況他怎么會去掌管溪山靈谷?這十幾年來,以他的資質,早上了七重天了吧。”等到陸正說出破虛真人的師弟,那女子大吃一驚:“真的是他!你說的真的是慎虛嗎?”

  陸正問道:“前輩,你認識慎虛師叔嗎?”

  那女子不理陸正,自言自語道:“要是慎虛的話,那一定不是我的孩子。他那么心高氣傲的人,怎么會料到我…如果落在他手里,只怕早就被他殺死了。他當年那么生氣,狠心挑斷我一條胳膊,要是我的孩子在他手里,一定被他害死啦!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是,一定不是的!”

  陸正見她又似要發狂,正要勸慰,那女子忽然厲聲道:“你叫慎虛師叔,你是破虛的弟子!”

  陸正聽她語氣不善,忙解釋道:“晚輩的確差點拜破虛真人為師,但是后來卻拒絕了。”

  那女子聽見他果然要拜破虛為師,當即冷哼了一聲,又聽說他拒絕了,當下大聲道:“當然要拒絕,拒絕得好!破虛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跟在那個老匹夫后面拍馬屁。還不如慎虛來得有出息。你還算是聰明,沒有做那老匹夫的弟子,不然被他害得吃了你,連骨頭都剩不下。”

  陸正聽她似乎對破虛、慎虛十分熟悉,卻不知她說的老匹夫是誰,便問道:“前輩,你到底是誰?”

  那女子冷笑幾聲道:“你知道慎虛、破虛都是老匹夫的徒弟,難道你不知道他們還有個師妹叫做靈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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