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是六龍游天,嘶吼咆哮,穿插錯亂,在虛空中衍化出種種玄妙的軌跡。陸正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這個夢中。
為什么自己總是做這個夢呢?不,雖然每次同樣是這個夢,但發生的事情都有些不同。
陸正起身望著那六條金光燦燦、威勢無匹的金色神龍,大聲喊道:“喂,我又來啦!”
果然,那條最大的金龍咆哮一聲,一下子來到他的面前,盤著身子漂浮在他正前方,口吐人言道:“你又來了!”
陸正摸摸頭,道:“不好意思,我想問問你,我是在做夢嗎?我記得自己在練習射箭啊,怎么會莫名其妙到了這里?”
金龍道:“這不是夢,而是在你的心念之中。至于你為什么會來,這應該問你自己,而不是問我。”
陸正:“我的心念之中?”
金龍點點頭,道:“是的,你眼中所見一切其實并不存在,只是被觸動心念,讓你自己看見罷了!”
被觸動心念?陸正不由想起小神通,難道自己又觸發了小神通幻境,但樂先生不是說自己已經被他用神通封印了經脈,不會再觸發小神通了嗎?那眼前的這些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想到此,陸正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后偷偷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果然一點兒也不疼!
陸正又想起來,上次這條金龍對自己的說它已經等了自己許多年,又說什么自己還沒有覺醒,本來以為不過是自己胡亂做夢,現在看來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陸正又問道:“你上次說你在等我,你究竟是誰啊?”
“我要等的人是你,但不是現在的你。至于我是誰,等你覺醒了,自然就知道了。”金龍沉默了一會兒,卻是答了一個等于沒有回答的答案。
看來這條金龍并不打算告訴自己什么,它說要等的不是現在的自己,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呢?陸正想了一想,算了,老師說了要無疑行,既然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胡亂去做什么了,還是回去練習射箭要緊!
想明白這點,陸正沖著金龍大聲問道:“金龍,我該回去練箭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回去?”
金龍點了點頭,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陸正:“什么條件?”
金龍:“你必須答應我,見到我的事,對誰也不能提起!”
陸正:“這是為什么呢?”他心里正想著,回去之后要把見到金龍的怪事跟心兒說說呢,或者問問老師和樂先生。
金龍道:“沒有為什么,就是一個交換的條件,你能答應的話,我就送你出去?否則的話,你將永遠的待在這里,等到你的肉身慢慢的老死,你才會從這里出去!”
陸正嚇了一跳,趕緊道:“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對其他人提起,不然就讓我不得好死。行了吧,你快送我出去!”
金龍點了點頭,道:“你閉上眼睛,不要抗拒,讓我送你出去!”
陸正依言閉上眼睛,放松全身,突然,眼前一道刺眼的金光亮起,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能感到那金光是如此的炫目。隨即,好像有一個什么東西迅速的逼近了自己的眉心。
眉心受到逼迫,讓他感到一絲酸澀的感覺,那個東西卻還在繼續不停的沖撞著自己的眉心,好像要進入他的腦子。陸正想起金龍的吩咐,不要反抗。于是不再抗拒它,他的心念剛一松,那個東西瞬間就鉆了進來,腦中轟然一下,陸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說話的聲音傳入耳中,陸正醒了過來,但腦子依然昏沉無比,他勉力掙扎,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睜不開眼睛,身體連一個手指都動彈不得,這情形讓他再熟悉不過,難道陰毒又發作了?一念至此,他不由著急起來。這時候,耳中又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是樂先生和老師,他們似乎就在說著自己的事。
老師在問樂先生:“一切均無異樣,那他什么時候會醒過來?”陸正聽見老師的語氣之中有著一絲擔憂,不由心中一暖。既然知道有老師和樂先生在身邊,那即便是陰毒發作,他也不那么著急了。
接著耳中傳來樂先生的聲音,樂先生先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后才道:“我也不知道,這情況實在太過詭異,在他身上并沒有發現任何法力波動的痕跡。而且他身上的陰毒也沒有發作,反而似乎被壓制的更厲害了。如果真的被人動了什么手腳,那就是對方實在比我們幾個還要高明太多。”
聽樂先生的話的意思,好像自己出了什么問題,而且跟陰毒并無關聯,連樂先生也查不出原因。
接著,一個十分剛毅的聲音響起,卻是陸正從來沒有聽過的,只聽那個聲音道:“能夠在中規先生眼前破除日月廬中的幻陣,而中規先生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貧僧認為,那人確然有諸法不及的境界!”
這人自稱貧僧,竟然是個和尚,莫非是苦行僧來了,陸正心里一陣激動,但聽那聲音卻又不像,應該不是苦行僧,陸正不由一陣失望。
“自古以來,修行至脫天三境的修士雖然不少,但大多止于脫天初境——諸物不及的境界,至于最高的諸緣不及境界,從來只聽說唯有道祖和佛祖二人,而居于其間的諸法不及的境界,貧道孤陋寡聞,只聽過一個人!”
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蒼老,這人自稱貧道,莫非是一個老道士?這道士提到了脫天三境,這個卻是苦行僧跟他講過的,圣宗打敗的那些妖怪,神通法力就是到了諸物不及的境界,而圣宗則是更高明的諸法不及的境界,難道這個道士說的人就是圣宗?
這道士說完,卻沒有人回答,好像是大家都默認知道這個人是誰,接著,陸正又聽見老道士道:“近日斷慈山有一則謠言流傳,諸位可曾聽說?”
那個和尚說道:“阿彌陀佛,道兄所言莫非是關于三教子的謠言?貧僧亦有所耳聞,想來兩位先生也聽說了吧!”
那個道士嗯了一聲,道:“吃三教子可以長生不老,如此無稽之談,眾修行人自然不會理會,最壞不過煽動一些無知妖物,此流言掀不起什么大浪。貧道所憂慮的是,這一則讖言本是佛道絕高之秘,究竟是如何流傳出去的?”
此話一出,卻聽見老師李儀徑直打斷道:“此事雖然蹊蹺,可另擇時機商談,眼前當務之急,是先將陸正救醒。”
他的語氣中有不悅,顯然是不滿眾人將話題扯遠,卻忘了一旁的陸正。原來平日里貌似嚴苛的老師,竟然是最為關心自己的人,陸正聽在耳中,心中激動不已,掙扎著想睜開眼睛,告訴老師自己已經醒過來了。熟料,就在他心神激動之下,腦海之中,一陣極為劇烈眩暈襲來,他又昏了過去,再也聽見任何聲音。
李儀此話一出,眾人都察覺李儀的不滿,樂先生上前打圓場道:“不瞞二位,樂某為了此事已經去過斷慈山,只是草廬事變突然,樂某尚來不及查清謠言來源便匆匆趕回。中規說的不錯,此事可擇日再談,此時還是先以陸正為要!”
那道士道:“兩位先生誤會了,貧道所言正是跟這孩子有關。陸正便是三教子,而此謠言興起于斷慈山。因此,貧道猜測…”
此言一出,那個和尚插口道:“莫非道兄以為,闖進日月廬中和散布謠言的乃是同一人!”
那道士道:“正是,貧道以為,既然連我們四人都救不醒陸正,除了來人可能是諸法不及的境界,也有可能其神通與我等修行迥異!據貧道所知,妖物之中有一脈出自巫山靈地,其術別出佛道修行,自成奧妙。”
說到此,樂先生突然出聲打斷道:“絕無此可能。巫山靈地法術雖然奧妙,遠遠不至于讓中規連一絲痕跡都無法察覺。而且樂某可以為他擔保,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樂先生言語決然,那道士嘆了口氣,道:“貧道也是無端猜測,還望先生不要見怪。但三教子之謠言流傳與日月廬幻陣被破,此二事決非巧合。當年圣宗與天妖所遺之事,只怕就要在如今應現。劫運一開,天機難測,如今又有諸法不及的高手現身,只怕…”說道此,那道士已是連聲嘆息。
那和尚也道:“道兄所言,亦是貧僧所憂。兩位先生既然同樣擔憂陸正安危,何不走一趟巫山靈地。一來求證事實,二來也可為陸正求得一線希望。如若巫山靈地之中,真有諸法不及境界的高手現世,那…”說到此,這和尚也是一聲嘆息,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樂先生看著兩人,眉頭緊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就在這時,一旁一直注意這陸正的李儀突然道:“咦,這是…!”
眾人都是一驚,趕緊圍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