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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正我身形

  終于來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條金龍是認識自己的嗎?陸正一呆之下,問道:“你是誰啊,你認得我嗎?”

  那條金龍盤卷著龐大的身軀,浮在半空,對著陸正道:“我等了你很多年了,今天你終于來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響,震得陸正耳內又麻又癢。

  等了很多年,自己不是在做夢嗎?怎么會有一條金龍在夢里等自己很多年,陸正心里覺得好笑,不過既然是在夢中,跟這條金龍玩玩也沒關系,于是就道:“那好啊,現在我已經來了,你有什么事情嗎?”

  那條金龍沉默了一會兒,道:“唔,看來你還沒有覺醒,時機還沒有到。”

  陸正:“覺醒?什么時機?你到底是誰啊!”

  但那條金龍卻不再理他,張口發出一聲嘶吼,竟然轉身向那其余五條金龍飛了過去,隨即金光乍滅,四周驟然一黑。陸正被那金龍突然發出的嘶吼一驚,雙眼一睜,從床上醒過來,自己還是在日月廬的種春居內。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不及多想,陸正趕緊起身洗漱干凈,穿戴整齊,整理好床被,走到天圓地方閣內去上課。

  進入二樓,老師和心兒都還沒有到。陸正便將《萬物》那本書溫習了一遍,正要開始練字,身后一聲咳嗽,李儀和心兒走了進來。

  陸正起身給老師行問安之禮,李儀點點頭,嗯了一聲,徑直向自己的桌子走了過去。陸正又向心兒行問安之禮。心兒還禮,先向陸問好,然后又說道:“師兄勤奮。”這是說自己遲到了,沒有陸正勤奮。陸正還禮道:“師妹安睡?”問的是心兒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所以今天遲到。心兒回答道:“一切安好。”說明不是其他原因,就是自己睡過頭了。

  然后兩人一起向老師行敬師之禮,這是要開始上課了。李儀道:“今日心兒溫書習字,陸正自今日開始,溫書完畢之后,跟隨為師習射禮。”

  射禮,就是射箭。在李儀這兒,一舉一動都是禮,所以射箭自然是叫射禮。三個月來,陸正識文斷字極快,已經能夠自己讀書了,而且練字也有了一定起色,基本上寫的有模有樣了。所以李儀昨晚就跟樂先生商量,要開始教陸正射禮。心兒則是一臉羨慕的表情,因為李儀說,女子不習射禮。所以心兒是沒有機會摸弓箭的。

  不一會兒,陸正便溫書完畢,心兒留下來習字,李儀則帶著陸正出了天圓地方閣,不過兩人不是從寫著“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正門出去,而是從左側的門出去的。

  這還是陸正第一次從這個門出去,步子剛跨出去,便看見前方是一片平整好的校場,寬闊無比,兩人走過水橋,來到一張桌案前面,上面已經放了兩張弓和兩個裝滿箭支的箭袋。

  兩張一黑一白,李儀拿起其中那張黑弓道:“陸正,從今天開始你要學習射禮。射禮之要,在于正身,身正則箭正,然后才能一發中的。看見前面的靶子了嗎?”

  陸正向遠處看去,只見百步之外,已經設置好了兩個靶子,乃是兩塊豎起的木板,上面畫著兩個奇怪的獸紋,看起來是一種動物的頭,有鼻子有眼睛的。陸正抱拳行禮道:“老師,學生看見了。”

  李儀點了點頭,說道:“認真看為師的動作。”隨即身子一沉,一步錯出,揚弓搭箭,陸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聽嗖的一聲,便聽見遠處靶子傳來中箭的聲音,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射中左邊靶子上獸頭的鼻子。

  李儀收弓直身,問道:“看清楚了嗎?”

  陸正道:“請老師講解。”

  李儀道:“剛才為師說了,射禮在身,射之正在身之正。身正有三,其一為步正。剛才為師前足探出,后足支撐,這叫弓步,弓步之用,在使身形如弓,蓄力于腰。其二為腰正,人身之力,根于足,宰于腰。腰若不正,力便散亂,容易傷及自身。其三為眼正,持弓穩重,目視箭靶,心無旁騖,是為眼正。三者若正,發箭如神。”李儀一邊說著,一邊讓陸正做出相應的動作,不時糾正他的身形。

  眼見陸正身形調正,李儀便道:“好,記住這些要領,去拿弓箭來試試,射右邊的靶子。”看見陸正也去拿那張黑弓,又道:“那是為師的弓,以你現在的臂力還拉不開,你拿那張竹弓。”

  陸正依言拿過那張白色的竹弓,拉動弓弦試了試手,發覺只要盡全力,剛好可以把弓拉開,于是抽了一支箭,調整身形,張弓搭箭,一吸氣拉開弓將箭支射了出去。

  這一箭射出,遠遠的就看見箭支掉在了地上,竟然是連靶子都沒碰著,陸正臉上一紅,收弓站好。李儀在他射箭之時一言不發,此時才道:“你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陸正仔細回想,自己剛才身體就是按照老師教的調正的,難道是射箭的時候手有些發抖的緣故嗎,自己明明是對準了靶子射出去的,可竟然連靶子都沒沾到。

  李儀看著他,教訓道:“要訣都已經教給你了,弓箭都在你的手中,是你射出去的,中與不中,全在你自己。你射不中,不是別人的原因,問題肯定在你身上。今天上午,射完兩百支箭。”說完,轉身便走。

  陸正習慣了老師這種風格,輕易是不會告訴自己錯在哪兒的,得自己先去思考,當下道:“學生知道了,恭送老師。”然后又拿起弓箭,開始練習起來。

  開始一百支箭射下來,陸正已經雙臂酸疼腫脹,雙手不由自主的發抖,連弓也拿不穩了,但他從小吃苦,從不輕易向人吐露,性格中自然而然養成了一份執著,竟不哼一聲,咬牙堅持了下來。偶爾射在了箭靶,都讓他覺得備受鼓舞,便更為用心。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陸正嚴格按照老師所教的身姿,但射出去兩百支箭,倒有一半是脫靶的,其余的雖然勉強沾上了靶子,但竟沒有一支箭射中靶心那獸頭的鼻子,這倒是讓他頗為喪氣,仔細反省之下,一時也找不到什么原因,不過心里卻想,只要多加練習,自然會越來越準。

  就在陸正奮力射箭的時候,就在天圓地方閣一樓,樂先生和李儀正在細細的品茶。樂先生呷了幾下,品味茶香,隨后一仰脖子,一飲而盡,怎么看都讓人覺得有幾分飲酒的架勢。一旁的李儀則端躬安坐、靜穆如山,端著茶杯慢慢啜飲。

  樂先生端著茶杯又喝了一口,斜眼看了一眼左側門外,嘿然一笑道:“這傻小子,真夠笨的!看樣子人有一長,必有一短。讀書他過目不忘,沒想到射箭,哈哈,滿一百支了,才有三支箭沾上靶子。”

  李儀放下茶杯,道:“他自幼風餐露宿,血氣不足,雖然在這兒經過三個月調養,但畢竟氣力有所不濟。端著弓,手還不停的發抖,怎么可能射的中。”

  樂先生目不轉睛的看著門外,口中不停報著數:“一百一十了,還是脫靶,一百一是一了,脫靶。一百一十二了,哎呦,差一點就射中你的靶子了,哈哈哈。”

  李儀忍不住也回頭看了一眼,眉頭一皺,忍不住道:“教的是身正,他怎么撐著腰,僵著手,這叫正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樂先生收回目光,擺擺手道:“算啦算啦,反正你一開始只是讓他鍛煉血氣,射不中就射不中吧,等他身體再強壯些便好了。這孩子已經很不錯啦,沒想到心兒一番話,能夠解開他的心結,讓他得到無礙之心。”

  李儀道:“只是湊巧罷了,要真正得到無礙心境,哪有這么簡單。教他射禮,也是為了讓他慢慢融合身心,好好體悟這個正字。”

  樂先生道:“嗯嗯,就屬你最用心良苦,來來來,我給你泡茶慰勞你。”

  李儀白了他一眼,道:“這茶都是我制的,要你來做這樣的人情…嗯,籬笆那邊有情況!”

  話音未落,兩人身形頓時消散。

  疾風浩蕩,摧折萬物,大地之上,一道黑線貫穿其間。走得近前,才看清那道黑線乃是一堵高墻般的黑色霧氣,而且那黑色的霧氣并非靜止,氤氳流動,給人一種玄妙之感。這正是又一代奇人圣宗種下,震懾千古,劃分兩界的籬笆!

  就在距離日月草廬百里之外,在籬笆邊上,有三個長相獨特,獸皮裹身的怪人正對著眼前的籬笆激烈的討論著什么。

  其中一個看樣子是個大漢,額上凸起,如長了一只角一般,說話嗓門極大,看來十分粗魯,只聽他道:“不是說化為人形,就可以穿過這道什么爛籬笆嗎?現在我們已經化為人形了,怎么還過不去?”

  站在他左手邊的個子瘦小,尖嘴猴腮,抓著一把山羊胡道:“我看我們是被騙了,那個人根本不在人間。他是想把我們騙過去,好自己一個人吃獨食,幸虧我們已經把他吃掉了。”

  剩下一人身形瘦長,說話帶著呆氣:“他為什么要騙我們,我們那么聰明,怎么可能被他騙倒呢。”

  那粗魯大漢道:“你們還在瞎猜什么,現在這個消息已經傳遍斷慈山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過去,不然就被別人給搶先了。”

  那個瘦子道:“剛才我們走過去,卻被撞回來了,你是跳過去了,但是落地之后發現還是在這邊,這個籬笆太古怪了,看樣子我們是吃不到那個三教子,沒有辦法長生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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