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在電話里說自己快到餐廳了,但何沛媛聽聲音判斷應該是已經到了,就催司機快點快點,可車子不會飛,只好再聊一個親戚的話題。何沛媛直言不諱,蕭舒夏對蕭舒云和王卉可比對楊云親熱太多了,這也難怪楊云媽媽會有些想法,所以建議楊景行下午去看看堂妹,親情是金錢不能代替的。
楊景行覺得楊云巴不得自己別去煩她呢:“搞得像她學習的時間比我和女朋友相處的時間還寶貴!”
何沛媛盡量縮短猶疑思考:“…當然!我本來就不寶貴,所以你才盼著望著巴不得天天出差!”
楊景行傷心嘆氣:“可憐我的那些思念牽掛呀,都被狗吃了。”
“你才是狗!”何沛媛罵著正經思考:“不過我覺得楊云就是那種不會跟同學說她堂哥是誰的那種人…感覺她有點寵辱不驚。”她有點訝異楊云在確認堂哥的十萬塊助學金到賬后只發了兩個字短信“收到”。
楊景行還不得了:“我們楊家人都這樣,你看我什么時候得意忘形過?除了偶爾情不自禁顯擺女朋友。”
“少不要臉!”何沛媛努力抓漏洞:“楊云才不像你,我覺得她就算交往了多優秀多出色的男朋友也不會炫耀,而且你也沒炫耀過我。”
楊景行放下車窗大喊:“瞧一瞧看一看啦…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才叫炫耀嗎?”
何沛媛再補幾拳才解氣:“…不過家庭影響真的很關鍵,李順凱原來那個女朋友,跟你說過的,我大姨就覺得挺有面子,可惜高興得太早了。”
楊景行很理解:“媽媽嘛,你看我媽不也一樣。”
何沛媛有一說一:“但是我媽就不呀…可能兒子和女兒不一樣,王蕊媽媽就覺得一般女孩子根本配不上她弟弟,但是對老畢就挺滿意的。我大姨平時其實很拎得清,都跟迪雅他們說沒事不要打擾你,李順凱一直沒找過你,本來以他的性格…”
楊景行倒是積極:“要不下午約他們兄妹吃飯?”
何沛媛懷疑:“說真的?”
楊景行嘿:“表示我對大姨不僅不怨恨還是心懷感激的。”
何沛媛笑瞇瞇:“那我打電話給迪雅,吃完再打。”
楊景行繼續:“大姨的準時到來說明我女朋友健康活力,而且她也沒怎么折騰媛媛…”
何沛媛的王八拳越來越厲害了。
在酒樓前廳碰上頭后,柳明秋顯然對昨晚的座位也不滿意,欣喜拉上師妹的手深情對視:“越來越漂亮氣質越來越好了!天吶。”
楊景行嘲笑有點尷尬的女朋友:“就叫你先下手為強吧,師姐把話說滿了。”
何沛媛幾乎硬著頭皮上:“你變化更大,頭發好好看。”
柳明秋繼續掌握優勢:“你做更好看,我在揚州隨便弄弄的。”
何沛媛有點幽怨:“他不準我做。”
柳明秋連連點頭:“其實自然的最好,你發質這么好…”
男人也不能只是陪笑呀,楊景行就問劉仕江:“到多久了?”
劉仕江點頭:“剛到,剛到。”
楊景行提議:“進去聊吧。”
看師姐的男朋友提袋子,何沛媛恭喜:“早上逛街了?”
柳明秋呵嗯:“還麻煩你們幫忙定包廂,不好意思…”
包廂里坐下后互相謙讓,還是楊景行說專業的事就該專業的來讓劉仕江不好太推辭地承擔起了點菜重任。可專業的動起手來就很不客氣,經濟危機的楊景行又得叫停,并堅持開車不喝酒,讓劉仕江挺遺憾。
正式聊天還是以昨晚為話頭,柳明秋畢竟沒放下手藝,也還保留著一些學院派姿態:“…太成功太感動了,特別羨慕你們能打造出這么高質量的音樂會。”
何沛媛搖頭:“也沒有,昨天的準備了很久,今年去外地的幾場都有點不盡人意,才開始。”
柳明秋堅信:“你們真的名聲在外了,藝術評價也那么高,楊景行的名字早就如雷貫耳了。”
楊景行呵:“別這么說,還要做人呀。”
劉仕江附和女朋友:“真的,真的,楊先生很了不起,絕對是個人物。”
楊景行嘿:“你這么一說,是不是來二兩?”
“不行!”何沛媛很不給面子。
柳明秋坐姿端正:“昨天晚上我恍惚有一種回到賀綠汀的感覺,臺上都是自己的好師妹好朋友,然后又被那么高質量的曲目震驚,特別感嘆,就特別想問作曲家一個問題。”
楊景行驚喜:“正好我也有問題,師姐先問吧。”
柳明秋簡直嚴肅:“我個人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像《抱琴》,像《聽舞》,這些曲子在保留傳統古韻和創建時代新聲方面做到了不可思議的完美的平衡,我想問的是,作曲家在創作的時候是不是做了精確的取舍工作?”
楊景行也正經回答:“存在取舍,首先立項立意的時候就有這樣的考慮,創作過程中有時候要克制有時候要發散,但是也談不上精確,不同的人聽可能有不同的感覺。”
劉仕江也隨著女朋友點頭,何沛媛也思考的樣子,柳明秋就更學術了:“最讓我欣賞的是音樂色彩平衡之后的融合,感覺不同的感情和不同的語言彼此之間有交流有溝通并且達成了默契和統一,我想問要達到這種境界,是技術方面的要求更高還是更需要情感的領悟和思考?”
這浮夸的專家座談會何沛媛是有點聽不起下去了,楊景行還面不改色:“當然都需要,更多時候技術是服務于感情的,偶爾也用感情炫耀技術。該我問師姐了,我的問題有點難,希望師姐知無不言…媛媛進校的時候有沒有很受歡迎?”
師姐好像沒聽清楚,看見師妹出離憤怒地揍了作曲家一拳后,柳明秋才啞然失笑:“…還好吧。”
楊景行忍著疼尋求真相:“怎么叫還好?”
柳明秋看看師妹,得謹慎回答:“肯定有,有好多人留意到她,但是她當時,我覺得給別的男生的感覺可能不太好接近那種,所以就還好…就是要肯接受歡迎別人才能歡迎嘛,是不是?”
女朋友已經生無可戀的樣子,楊景行還舒心呢:“那我就平衡了,追她真是好難呀。”
柳明秋哈:“是嗎?”
何沛媛又拿拳頭了,楊景行還不老實地問劉仕江:“是不是三弦女生都不好追?”
劉仕江觀察著干呵呵不表態,柳明秋自己謙虛:“我沒有吧…”
楊景行遺憾:“這幾屆就你們兩個女生,不好調查。”
柳明秋點頭:“是呀…學校現在有師妹沒?”
何沛媛知道的:“大一有一個,擴招了,每年兩個,如果苗子很好的話可以增加到三個,民樂都要擴招,連附小附中。”
柳明秋欣慰:“真好。”
楊景行又問劉仕江:“現在書場生意怎么樣?”
劉仕江也謙虛:“不好做呀…”
書場老板是覺得餐飲行業競爭太激烈成本又節節攀升,食客是越來越挑剔。柳明秋知道作曲家想了解的重點,說聽評彈彈詞的還是老一輩人居多,但是有個可喜的現象,就是老一輩藝術家們收徒的情況變得樂觀了點,現在好些書場里都有年輕藝術家的身影在活躍。
包括劉仕江,大家對蔣月泉嚴雪亭這些大師還是很懷戀敬仰的,何沛媛也羨慕師姐走的是正途,她自己是因為的確唱不好才搞了歪門邪道。
聊著聊著開始上菜了,都算同齡人也都沒架子,包廂里更隨意了一些,開始拉家常了,何沛媛講起劉思蔓和張毅捷的事,讓柳明秋懊惱自己怎么那么缺乏音樂感受,而劉仕江就怨恨現在的醫院醫生沒有醫德,他就有朋友因為親人得了癌癥而人財兩空。
菜肯定是點得過多了,何沛媛的燕窩盅都只能交給男朋友盡量不浪費。柳明秋雖然感嘆楊景行比她想象中幽默風趣太多,但也還是不忘陳述自己對作曲家所獲成就的了解和贊嘆,并且預言再過幾年,想約師妹一起吃頓飯肯定就好難了。
天吶,師姐誤會大了,何沛媛急忙澄清,自己才沒有跟著楊景行四處瞎跑呢,一次都沒有過,而且楊景行自己也不太喜歡出差,雖然各種邀請是很多,但是國內手頭上的事情都忙不完。
飯吃到一半,劉仕江說是要打個電話,出去了一會后回包廂,很奇怪:“結賬了?”
柳明秋也訝異:“怎么?”
何沛媛有點得逞的得意:“當然不能讓你們請呀。”
“不行不行。”柳明秋簡直驚慌:“怎么可以?沒結吧,你再去問一下!”
楊景行挽留:“坐吧。師姐來捧場,她接到電話就開始樂,我也跟著高興。可惜沒趕上閑點的時候,招待不周。”
柳明秋好一陣自責,然后叫唉聲嘆氣的男朋友:“東西拿來。”
劉仕江似乎還想扳回一城:“晚上你們…”
楊景行早防著:“晚上還有事不能陪你們了,你們什么時候回揚州?”
柳明秋從服裝品牌的大袋子里又取出包包的袋子,所謂的奢侈品呢,雙手遞給何沛媛:“送給你,沒什么準備。”
何沛媛連連搖頭。
誤會了吧,柳明秋誠摯解釋:“…真是送給你的,我自己不拿這種的,本來準備吃完飯。我覺得挺好看的,適合你。”
何沛媛有點尷尬:“不要。”
楊景行微笑相勸:“東西自己留著用吧,吃菜。”
柳明秋就勸師妹:“拿著吧,沒別的意思,楊景行來吃這頓飯也算看得起我們。”
何沛媛也勸師姐:“我們是朋友,不要這樣。”
楊景行嘿嘿:“這話聽著耳熟,當初就是這么拒絕我,我灰溜溜拿回家了。”
劉仕江呵呵:“那不一樣…”
楊景行生怕自己輸了,指著師姐手里的東西:“收起來,再這么客氣不夠朋友了。”
柳明秋的表情有點痛苦,捧著東西掙扎:“…真的不好意思。”
楊景行新鮮:“浦音就沒見過你這么客氣的師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何沛媛敏感了:“什么意思!?”
楊景行還是怕的:“沒什么意思。”還討好夾菜。
柳明秋挺失落的:“還有個男士包…”
楊景行又問:“你們什么時候回揚州?”
柳明秋想一下:“…明天回。”
楊景行歉意:“不能送你們了,我明天去平京,她也要上班。”
劉仕江也好客:“抽時間去揚州玩…”
吃得差不多了后,柳明秋找楊景行問起附小的情況,說是劉仕江姑姑的孩子,七歲了,小提琴拉得很不錯,想報考附小,不過家人和老師對浦音附小都缺乏了解:“…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給點建議。”
楊景行挺熱心的,仔細打聽孩子的情況,認為雖然準備得晚了點但也可以試一試,最好是請附小的老師過過目。
柳明秋似乎門外人一樣問師妹:“那能不能幫忙介紹一個好點的老師?”
楊景行自己回答:“這個我不方便當中間人,就那么幾個老師很好找,你應該了解呀。如果是學鋼琴的我可以看一看給點建議。”
劉仕江很惋惜:“不是呀!”
柳明秋跟何沛媛說一下,她自己呢跟劉仕江的姑父又還有親戚關系…
何沛媛點頭哦。
楊景行嘿嘿:“親上加親呀,這事你們是得用點心。如果孩子考上了記得跟媛媛說一聲,小提琴那邊有兩個熟人,可以多留點心。”
劉仕江很好奇:“聽說只要還可以,花錢我們愿意花的…”
楊景行搖頭:“原來是有極個別這種情況,但是我覺得沒意義,錢是小事,關鍵最后孩子出不來,所以我很不建議。”
柳明秋點頭沉重:“我也勸過,不信。”
楊景行義正辭嚴:“你們應該從孩子的角度出發來這件事,為孩子的將來負責…”
兩點多了才互相再見,高高興興又依依不舍的,楊景行又請客又給了不少誠懇建議,師姐挺感謝的,邀請作曲家有機會一定要帶師妹去揚州玩玩。
先上車離開后,何沛媛似乎也沒像之前所預想的那樣如果對方有所圖就氣鼓鼓,她不滿的是:“你又破壞我形象,損害我名譽!”
楊景行被吹捧了一中午膽子變大了:“那句話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