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沒錯,十日晚上下起了雨,氣溫下降好幾度。星期二楊景行一大早出門的時候遇上樓上沒見過幾面的老奶奶,叮囑他得多穿點,然后問起啥時候搬家,說楊景行的房東還挺舍不得這個租客的,比起有些來路不明不省心的,音樂學院的學生拉拉二胡又有什么關系嘛。
楊景行趕時間去公司,安卓今天抽時間來和編曲人開會。安卓挺尊重大家的,有什么問題和建議都提出來商量。
比如楊景行編曲的他另一首傳唱度不是很高的歌曲,鋼琴的部分是很好,不過值得擔心的是每一場的現場都要弄一臺鋼琴來,而且還要個能和其他樂手平起平坐的琴手,好像增加不少不確定因素,而且也不能真的不計成本。
楊景行真把自己當副總監了,想得真寬,說各大城市肯定能找到愿意贊助的琴行,不用操心還能小賺一筆,比起找個專業琴手,楊景行更是直白地推送:“戴清現在狀態還不錯,安卓哥能不能照顧一下師妹,讓她露個臉。”
甘凱呈在呢,雖然他挺正經地提出反對意見,但是安卓擔心的是戴清也忙著呢,哪好意思麻煩她呢。
楊景行不是搞裙帶關系,而是深思熟慮過的,這首歌也不是每場都會唱,雖然《坐井觀天》已經有一些音響▽長▽風▽文▽學,ww∨w.c↙fwx.ne♂t里,但是對大部分人而言戴清依然是個口水歌歌手,如果她在適當的時機出現在演唱會上,能稍微變現得出人意料一點,會給演唱會帶來話題和討論,基本上只可能是正面影響。
安卓說如果戴清自己愿意,他當然相當歡迎。楊景行得寸進尺,建議干脆再加一個女聲合音,如此這般。
大家一致通過,絕對不是畫蛇添足,簡直畫龍點睛。
會議結束后,楊景行給譚幕聞打電話,叫她盡快到工作室拿了編曲小樣和譜子后回去給戴清好好練習。
譚幕聞職業嗅覺,問要不要進行相關的宣傳策劃。楊景行卻說不用,還要保密,演唱會的效果設計需要。
譚幕聞領命后不久,戴清又打電話來了,聽了一下楊景行的建議,然后聊聊天。戴清和蔣成的師生關系好像不錯,知道楊景行的學生出國了,恭喜恭喜。
宏星這點事趕完后,楊景行就回學校,李迎珍和路楷平都打電話催過了,明天就要簽約,你還搞那些顛三倒四的。
喻昕婷出國深造肯定是要上浦音網站的,光榮休學而不是退學。當然,風頭不能讓鋼琴系搶光了,作曲系也有學生得到合約啊。
所以明天還是要正式一點排場一點,也算是尊重紐愛了。
鋼琴系這個會開得隆重,國際交流處的也來了,不過大家還是讓賀副校長主持工作。正事沒多少,講完后就師長們就開始談笑風生。
喻昕婷又受到不少表揚和祝賀,她也只能默默承受,感覺笑得都有點疲倦了。
楊景行提醒賀宏垂:“主任,昕婷爸媽還等著的。”
賀宏垂沒生氣:“喻昕婷你去吧,是要多陪陪。”
楊景行也站起來了:“走。”
出了會議室,楊景行開玩笑:“當個名人也不容易吧,其他老師都見面沒?”
喻昕婷點頭:“嗯,早上去謝謝的。”
楊景行又問:“今天嫂子的早餐怎么樣?”
喻昕婷嘿:“還好,就是雞蛋有點生。”
楊景行繼續:“行李收拾好沒?”
喻昕婷點頭,擔心:“有點多,兩個大箱子,還有包包。”
楊景行安撫:“不用你自己提…艾自然去不去接你?”
喻昕婷嘻:“她說去。”
楊景行說:“明天晚上堅強點,盡量別哭,不然你爸媽要出丑。”
這一說,喻昕婷圓眼睛上的睫毛就顫動起來,嘴巴也要癟的趨勢。
楊景行趕忙換話題:“過去了有什么不習慣不喜歡的,就跟格瑞斯說,別光練琴,也要出去走走看看,盡快適應環境能獨立生活,心情也很重要。”
喻昕婷點頭嗯:“等熟悉了,我換個便宜的房子。”
楊景行批評:“沒志氣,要換貴的。晚上去教授家還是陪爸媽?”
喻昕婷搖頭:“不去了,去酒店…昨天我教盼盼彈鍵盤了…”
喻昕婷的四位親人坐在李迎珍辦公室的,孔晨荷陪著。聊了幾句后楊景行就告辭,趕去民族樂團。
齊清諾上午和文付江陸白永三人一起去市文化廣播影視管理局開會了,齊清諾也覺得浪費時間,三兩句能講清楚的事,非得各種形式主義。領導還那么多,文聯的,音協的,文廣集團的。
不過事情倒是基本確定下來了,民族樂團接受了兩場音樂會的任務,一個主團六月一日在浦海音樂廳,一個就是三零六的,在浦海大劇院的中型劇場,時間是五月三十一日。當然,音樂會的內容基本還是樂團自己設計決定,再由組委會確認就行,宣傳各方面的事情也是之后逐步跟上。
楊景行到的時候,三零六的會議也開完了,不過看樣子女生們并沒多興奮,也沒積極準備應對顧問和作曲家的檢查。
當著大伙的面,齊清諾有點擔憂地告訴楊景行:“媛媛爸爸下周一做手術,剛收到休息。”
楊景行說:“早做早好。”
坐在窗邊的何沛媛笑一下。
王蕊安撫何沛媛:“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祝福!”
何沛媛點頭,服氣:“是…你們干活啊,我看熱鬧。”
自己作業還沒完成的,楊景行又開始檢查女生們的作業,時間過去這么久,早就拿到曲子的女生們練習得怎么樣了。
劉思蔓也是看熱鬧的,但是出主意:“還是按順序來啊,誰第一?”
大家都記得是王蕊。
齊清諾鼓掌:“下面有請蕊蕊為我們獻上一曲…啥?”
王蕊嘿:“還沒想好名字。”
于菲菲譴責:“太不用心了…”
名字不重要,先彈吧,王蕊一開始,大家也都不開玩笑了。
王蕊是用心了的,部分細節處理已經快趕上本科生對傳統名曲的重視程度了,而新曲子還是沒有參照和指導的。
王蕊彈奏的樣子也專業,所以一曲結束后大家還是鼓掌一下,不再打擊嘲笑。
劉思蔓還表揚:“行啊,不愧第一!”
齊清諾鼓勵大家互相提意見,還自己帶頭:“我估計是不是得到作曲的私下指點了…”
王蕊問心無愧:“絕對沒有,發誓!”
齊清諾笑:“別高興得太早…好像有那么幾個地方的棱角太張揚了,有點過,你們覺得呢?”
誰有時間研究別人的曲子啊,也不好真的互相批評,不過柴麗甜還是支持一下團長:“是有點,突然一下重了,少了點圓潤。”
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很好的,對曲子的藝術表現已經挺充分,還是讓作曲家自己來點評一下吧。
楊景行先說明:“我以一個樂評人的角度,在蕊蕊個人想要表達的基礎上來說。整首曲子,王蕊著重表現了穿透力和顆粒感,比如第三小節…”
還是作曲家自己更精細,楊景行先肯定王蕊是認真研究過曲子的,思想也是確定統一的,挖掘演奏家了二次創作的深度,并不是隨便照譜子彈一彈,當然,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所以有些地方可能是王蕊想到了但是沒做到的,或者是還沒來得及想到的…稍微梳理一下。
大家都認真聽著,王蕊還要做筆記。
梳理了一遍,楊景行總結:“蕊蕊做得很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把握住了方向,沒什么漏洞…我的希望是,萬一作品公演后還有其他人愿意再彈,你們不會有太大壓力,蕊蕊可以做到。”
王蕊老不好意思了:“阿怪你好肉麻…”
于菲菲卻覺得:“怪叔叔這種時候最有魅力。”
楊景行連忙抓緊時間繼續展現魅力,還是按照這個路數。
可是于菲菲自己,曲子叫《織會》,一個寒假下來并沒有明顯很大進展。不管于菲菲自己多認真的樣子,大家也都聽得出來,如果換個演奏家來,會被無情對比到地縫中去。
齊清諾還比較委婉,楊景行卻沒對崇拜者客氣,嘰里呱啦一大通,讓于菲菲幾乎來不及做筆記。
看于菲菲的表情,顯然不再覺得誰有魅力了,何沛媛還安慰一下:“有人對我們菲菲要求好高啊。”
高翩翩也是下過功夫的,一曲《新羅畫骨》可圈可點,只是總體上顯得保守了一些,對作品的各種求新進行了或多或少的壓制,可能還是多年的習慣使然,讓她的搭檔年晴都覺得被限制了手腳。
邵芳潔的《花腔》名字起得勾人,演奏上也是,挺激進的,稍顯夸張不怕犯錯。這種精神值得肯定,但還是得把握住度。王蕊覺得是邵芳潔減肥之后變自信了,邵芳潔否認,說是對作曲家的理解。
輪到套鼓的《回首安靜》,年晴拿起鼓槌,她的幾位配角也連忙準備好,一直沒多少機會磨合的,但是都不用看譜子了。
柴麗甜都等不及了:“陪伴我過年的安慰獎啊。”
不用上課又不談戀愛的人當然時間多,年晴的表現之好讓大家驚喜,幾位配角也都不錯,戲份最多的何沛媛用手中三弦很準確地演奏出了曲子所要求的節奏和旋律。
王蕊聽完了用力鼓掌:“都是大師了啊…”
年晴轉著鼓槌笑得略顯不屑。
楊景行和齊清諾的看法一樣,配合上有些小問題,很好解決。不過年晴能不能別那么花,這是藝術,不是雜耍,明明打得很好何必畫蛇添足呢。
年晴有正當理由:“太輕松了找點事干。”
然后是蔡菲旋的《安全速度》,把握得挺好,雖然聽眾可能會覺得電吉他也不是個追求細節的樂器,但是蔡菲旋并沒放棄自我要求。
楊景行提了一些建議,雖然有難度,但是蔡菲旋很愿意繼續挑戰。
最后,齊清諾的《溫心》,她并沒給自己搞特殊,也接受大家的檢查,抱著吉他認認真真彈一遍。
聽完之后,大家給面子鼓掌呢,王蕊先造次了,指著楊景行鄙視:“看他看他,表情都不一樣!”
楊景行解釋:“我在回味前面你們的。”
劉思蔓激將:“說啊,看顧問說什么。”
齊清諾給男朋友膽量:“別客氣。”
楊景行推諉:“有本事你們先說。”
柴麗甜還真來:“我覺得節奏緊了點,沒有表現出作曲家和演奏家之間的柔情蜜意…”
玩笑之后,齊清諾總結一下,效果已經有了,基本上不用太擔心,因為相信大家繼續努力之后還會更上一層樓。
團員們比團長更樂觀,就這些曲子一個專場下來,聽眾肯定喜歡,只辦一場怕是滿足不了胃口。
劉思蔓副團長著急了,自己幾個人還兩手空空呢,不能和姐妹們一起奮戰在第一線,感覺空落落的啊。
說起來,女生們好像又體會到當初準備《就是我們》的時候了,感覺又是一個新開始一個新起點啊。
楊景行卻提出建議,專場不演《就是我們》,因為不算新曲子了,去年的剩飯而已,再一個確實有點靡靡之音的感覺,藝術性不夠高,有悖音樂會的基調,還是好好準備《和樂琴心》吧,空間還很大,然后再來幾首傳統曲目。
三零六還是比較民主的,大部分人發表意見,不同意顧問的想法,甚至鄙視楊景行,居然還停留在給藝術畫等級的層次。
齊清諾給大家說實話:“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我本來也不同意,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這次要表現的是我們的個人能力,《就是我們》可能達不到這個效果…就像一桌子精致的淮陽菜中間放了一盆火鍋,火鍋再好吃,但是喧賓奪主。你們怪叔叔一片苦心,要我們放下從前,開始新追求。”
女生們互相看看,劉思蔓說:“好突然…”
高翩翩質疑:“我覺得不沖突,我覺得沒有必要在意個別人的看法。”
蔡菲旋猜測:“可能好多人就是沖《就是我們》去的。”
楊景行激勵:“你們首先是音樂家,不是偶像歌手,場場《就是我們》,拉得膩了不耐煩了,連我也不喜歡了,怎么辦?”
一群女生嘔吐了,然后就不那么艱難地形成決定,音樂節就不演《就是我們》了吧,沒了底牌,要努力啊。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大家抓緊解散,齊清諾拉住要上王蕊車的何沛媛說一下:“有什么事說話,別像上次了,不過肯定沒事,一切順利。”
何沛媛笑:“你批假就行。”
齊清諾說:“方便我們還是去看看,我看你爸媽都挺喜歡我們的。”
何沛媛點頭:“看情況…快上車,等你呢。”
白天忙,都沒討論晚上的計劃安排,吃飯的時候,齊清諾猶豫要不要去楊景行住處,因為處于一種可有可無的狀態。
最終還是去了,珍惜安全期,明天肯定沒時間。今天戰火同樣激烈,也還是上一次的程序,齊清諾繼續感嘆生命奇妙,怎么會進化發展出快感這種東西呢。
被楊景行送回家的路上,齊清諾打瞌睡了,然后才發現原來那事對女人也是一種消耗,程度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