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近七點,楊景行下樓準備去跑步,被蕭舒夏和楊程義攔住了,兩口子準備去買菜,讓楊景行在家守著齊清諾。
趁機會,一家人還有幾件事情要商量,比如要不要去看看爺爺奶奶,要不要給齊清諾的父母帶禮物,或者是一家人一起送齊清諾回去…
在這些問題上,父子倆達成了一些共識,就是簡單一些,無需斤斤計較,用楊景行的話說,齊清諾都是兩手空空而來,就不用回禮了。
七點半過一點,楊程義兩口子就回來了,看樣子蕭舒夏只準備做早餐,興致勃勃地問兒子:“起床沒?”
楊景行解釋:“昨天睡得晚。”
蕭舒夏疑問:“我也一點多才睡…”
楊景行端了一杯牛奶上樓想獻殷勤,卻發現齊清諾范房門反鎖,他就在外面等著。等到八點過,被母親催了幾次后,楊景行不得不坐到鋼琴前去,奏響梅菲斯托圓舞曲,空前的力度和速度。
沒過半分鐘,明顯沒睡醒的齊清諾衣冠不整地急匆匆出門來,都不理楊景行就沖進了洗手間,留下一句:“幫我拿衣服。”
衣服楊景行早準備好了,拿過去看著齊清諾邊刷牙邊扒拉頭發,她當然說不清楚話:“…怎么不早點叫我?”
楊景行有理由:“誰叫你反鎖。”
清水象征性洗臉后,齊清諾搶過衣服沖回了房間,又反鎖了。
沒有早安之吻,盡快下二樓,到門口后瞬間放輕松,走進去,齊清諾發現笑臉浪費了,蕭舒夏兩口子都在廚房。
于是再準備好一個更明媚的面孔去廚房,齊清諾聲音顯甜:“叔叔阿姨早。”
蕭舒夏呵呵:“諾諾早,怎么不再睡會?”
齊清諾坦白:“七點醒了一次,想再瞇一會,睜眼就八點了。”
蕭舒夏理解:“昨天辛苦了…吃什么,面條,米粉,饅頭…”
楊程義補充:“稀飯也有,你阿姨今天大展拳腳了。”
齊清諾咯咯:“我吃面條吧。”
餐廳的桌子上已經好多小碟的涼菜咸菜甚至點心,對于蕭舒夏的謙虛,齊清諾實施實話,這么豐盛的早餐,她多少年吃不上一次。
吃著,楊程義說:“清諾,楊景行既然回來了,得去看看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昨天已經見過了。你等會是就在家里陪陪你阿姨,還是跟他一起去?要不了說少時間。”
楊景行邀請:“一起去。”
齊清諾點頭:“好,阿姨不去?”
蕭舒夏連連點頭:“去,陪你們去…本來準備明天接過來。”
齊清諾再次跟楊景行商量:“我等會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沒人會同意。
吃完早餐,先送大忙人楊程義出門,然后再準備一下,楊景行他們也出發。蕭舒夏給公公婆婆也準備不少東西,保養滋補品之外還有煙酒衣服鞋襪。
蕭舒夏給齊清諾解釋:“本來明天給的,都帶去算了,省得麻煩…你坐前面啊。”
齊清諾孝順:“我陪您聊天。”
蕭舒夏不哈哈而是微笑,那樣子簡直有點幸福了。
對于齊清諾來說,去小鎮的半個小時車程也是一路好景色,蕭舒夏似乎也有了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兩個女人的交流熱烈和諧。
慢慢的,蕭舒夏說到了擅長的:“…小兒子當然心疼一些,不過孫子和孫女,還是喜歡孫子。你爸爸沒兄弟姐妹?”
齊清諾搖頭:“爸爸沒有,有兩個舅舅,一個在平京,還有一個從小流浪四方,我沒見過幾次。”
讓蕭舒夏有點意外的是,齊清諾在平京的舅舅并沒非常了不起,還有一個更是有點不著調的意思。
剛到小鎮,蕭舒夏就準備起來:“…東西是不少,諾諾你幫我拿一點。”
楊景行出歪主意:“就說是你送的。”
看看齊清諾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蕭舒夏嘿嘿:“也行,都一樣,老人高興就行。”
齊清諾有點后悔:“我媽也說了,如果見長輩,就買點東西…”
蕭舒夏強調:“都一樣,你們買我們買不都一樣。”
楊景行嘿嘿。
遠遠的,蕭舒夏就給齊清諾指坐在小樓前陰涼下的奶奶。應該是一把很舒適的躺椅,奶奶卻沒趟,坐得挺挺的,直直望著楊景行他們的來向。看見確認了車子后,老人就撐站了起來,并招手提醒屋里人。
楊程廣夫婦倆和奶奶一起歡迎客人,車還沒停穩,奶奶就彎腰朝里瞧。
齊清諾也不得不提前問好:“奶奶好,叔叔阿姨好。”
奶奶把臉上的皺紋折成花,搶著開車門:“快,快…”
齊清諾提著兩手的袋子不太方便下車,奶奶不客氣地伸手就接,十分高興:“不用帶東西,不用,太破費了…”
嬸嬸也招呼:“進屋坐。”
幾個交接之后,奶奶握住了比自己高一個腦袋的齊清諾的手,自己倒退著朝屋里牽,關心:“吃好了沒?睡好了沒?”
齊清諾點頭又點頭。
按著齊清諾坐下,奶奶可以居高臨下地仔細端詳了,絲毫不顧及姑娘家的面子。
齊清諾有點不自在:“奶奶,您坐。”
“我坐。”奶奶答應著,轉身去了外面。
“吃水果…”嬸嬸招呼著,又喊樓上:“楊云。”
奶奶今天敏捷,很快從自家小賣部拿回來兩只雪糕,先遞給齊清諾:“吃冰棍,天熱…楊行行,你也坐過來。”
齊清諾沒有客氣,雙手接過兩塊錢一支的雪糕,撕了包裝開咬。
蕭舒夏問妯娌:“爸爸呢?”
正說著,楊景行的爺爺就從里屋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卷報紙,戴著老花鏡。
齊清諾又起身:“爺爺好。”
爺爺帶著微笑,點點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取了眼鏡,雖然和藹但是官威仍在,看著齊清諾說:“歡迎你到九純來,不要客氣,當成自己家。”
齊清諾笑著嗯。
爺爺不會冷場:“吃的住的還習慣吧?”
齊清諾點頭:“習慣,特別喜歡。”
楊云從二樓下來,主動打招呼:“姐姐。”
齊清諾反而不好意思了:“…你好,馬上高二了吧?”
楊景行三兩下吃完了自己的雪糕還伸手要搶齊清諾的,齊清諾不肯給,于是奶奶又要去拿,幸好被兒媳婦們阻止了。
幾乎是圍觀著齊清諾吃完了雪糕,爺爺又對齊清諾開口了:“招待不周,楊程義昨天晚上才給我打電話,我嚴厲批評他,包括楊行行的媽。”
蕭舒夏當沒聽見一樣,楊景行嘿嘿笑,齊清諾正經地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就這么跑來了…”
爺爺不同意:“怎么叫唐突?現在的年輕人,那怕是姑娘家,很勇氣和膽量就是好的,不然能做成什么事?是不是?”
齊清諾又得點頭。
爺爺很開明,算是接見了齊清諾十幾分鐘后就準備放手氣氛:“你們聊,楊行行來陪我下棋…”
楊程廣也抽身了,讓齊清諾被楊家的一群女人圍住,奶奶歡天喜地…
到了里屋,爺爺讓楊景行給父親打電話,他有話要說。
爺爺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這個姑娘不錯…你媽也喜歡…那我們早點下去…”
說是下棋,但主要是爺爺表現對楊景行的關心,而且楊程義明顯對父親沒有保留,讓爺爺對齊清諾的來歷比較了解,還提醒楊景行:“…不要小看事業單位,大的傳媒單位是很有影響力的,對你從事的文藝工作也能有許多幫助…”
楊景行點頭:“飛相…”
爺爺不急看棋:“我以前對這個系統了解不多,今天打電話問了幾個老同事老部下,他們對情況也不太清楚…她母親算幾把手?”
楊景行搖頭:“您都不清楚我哪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一把手,應該還有董事長,書記…”
爺爺果然更清楚:“董事長就是黨組書記…你連這個都不清楚就領到家里來!?”
陪了爺爺半個小時左右,楊景行就逃出去。還好,齊清諾沒有四面楚歌,正和奶奶說笑呢。
奶奶眉飛色舞地:“…才這么高,我就追不上了,摔得呀,我心疼喲…”
齊清諾認真聽著,表情配合。
到近十一點,打了好幾通電話的蕭舒夏坐不住了,跟楊景行說:“你周阿姨不行啊,還得我回去…”
說好的,爺爺奶奶今天先去大兒子家,明天楊程廣一家再去一起過中元節。奶奶也是難得一次這么興高采烈上車去孫子家,沒一點推辭。
爺爺坐前面,齊清諾和蕭舒夏在后面陪奶奶。相信了齊清諾確實特別喜歡九純的山山水水后,奶奶拿出了自信:“…喜歡哪就把房子修在哪,修多大多好都行!”
齊清諾笑:“您在這么好的地方養老,肯定長命百歲…”
家中,蕭舒夏的好幫手周秋菊正在忙活,對給自己打下手的楊程義大老板的評價是:“男人真不是干這個的,會賺錢就行了,等著吃現成的,哈哈哈…”
場面確實夠大,砂罐就兩個,燃氣灶根本不夠用,烤爐電磁爐電壓鍋都上陣了。蕭舒夏利索地套上了圍裙驅趕不中用的男人,一展高手風采。
總是最勤勞的奶奶今天卻只是看了看,感謝了周秋菊后就不再留戀廚房,纏著齊清諾出去了。
臨近吃飯的時候,奶奶還在感嘆齊清諾的奶奶居然是電影演員,而且爺爺也是電影工作者,難怪這姑娘長這么漂亮,一定是遺傳好。
十菜兩湯的一桌,近一點才開吃也等得值,居功至偉的周秋菊也被留了下來。
楊程義跟齊清諾說:“要謝謝你周阿姨,不然來了連一頓像樣的家宴都沒吃。”
周秋菊謙虛:“都是小楊媽媽的拿手菜,我就幫幫忙。”
奶奶已經著急給齊清諾夾菜了:“小周做的菜最好吃。”
蕭舒夏對齊清諾說:“好吃難吃,家宴總要吃的,不好吃就少吃點。”
齊清諾說:“看著就好有胃口了…最好吃的就是家常菜,我媽偶爾在家做一次,我們家就跟過節一樣。”
從大家的胃口就看得出來菜做得確實好,連齊清諾都跟蕭舒夏請教起秘訣來。
主要的秘訣就是原料好,雞是周秋菊讓自己男人去農村買的,雞蛋都是在山上野地里放養的母雞產的,水里山泉水凈化的,豬肉是無飼料喂養的,蔬菜瓜果都是早上去地里摘的,火腿是定制的…
最神奇的是米飯,九純有個鄉的一個村有兩畝田,種出來的米煮熟了后是帶著油光的,香甜軟糯。而為了經濟效益,后來在這兩畝田周圍開墾出來的新水田都沒這個效果。
因為是種的老品種水稻,這兩畝田每年只有幾百斤產量,都被楊程義包了,他自己沒吃多少,大部分用來送人了,今天吃的還是去年積攢的。
楊程義笑問齊清諾:“給你父母帶兩袋,他們會不會笑話?”
齊清諾說:“吃了之后就不會。”
楊景行問:“普通米就笑?”
齊清諾尷尬了一下,但馬上找到救兵:“奶奶…”
奶奶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舉起筷子:“我打他,我打他!”很嚴厲。
蕭舒夏哈哈笑,齊清諾就很快很不好意思了,不過又用給奶奶夾菜的方法化解了一些尷尬。
楊程義也挺舒心地譏笑兒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才二十年就地位不保。”
楊景行不要臉:“作繭自縛我樂意。”
齊清諾當沒聽見,卻愈加懂事:“奶奶,這個烤得合適,挺軟的,您嘗嘗…”
這頓飯吃了不少時間,周秋菊開始收拾碗筷的時候已經近三點了,雖然齊清諾回母親電話的時候明顯沒壓力,但楊程義開始叫兒子往車里搬東西。
都是些土產,大米火腿雞蛋干蘑菇,實在不是一個鄉下從小財主應該往估計大國際送的東西。齊清諾卻連連驚喜,都沒一點客氣。
奶奶很受鼓舞:“我回去喂幾只母雞,給你攢著,你天天有得吃。”
剛提著兩大袋子走出樓道口,楊景行就看見了五十米開外,撐著一把傘趴在河提欄桿上的兩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