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周伯通便開始言傳身教,傳授孟尋真武功。孟尋真在拳腳功夫上的悟性雖不如劍法,但有周伯通這個絕頂高手詳加點撥并親自喂招對練,進境自是飛快。到第五天頭上,不僅自己的“太極拳”終于登堂入室,“空明拳”也入了門檻。但周伯通“四國大亂戰”的夢想終于還是落空,孟尋真雖算不上黃蓉那種絕頂聰明之人,卻也稱不上心念純凈,怎都練不成“左右互搏”的功夫,連入門的“左手畫方,右手畫圓”都難以做到。
周伯通大失所望,只要勉勉強強拉孟尋真和他玩個“三國交兵”:他左右兩手各算一國,孟尋真的雙手算是一國。孟尋真的武功只略遜周伯通一籌,周伯通只用右手使看家本領“空明拳”,便反略弱了孟尋真一籌,而左手用孟尋真的“太極拳”,則再遜了一籌。這形勢倒也頗似當年的三國:孟尋真的雙手最強,好比曹魏;周伯通的右手次之,好比東吳;他的左手最弱,好比蜀漢。三國互相征伐,每每曹魏占到上風時,東吳和蜀漢便聯手御敵,一旦將曹魏迫入下風,便又解散盟約,復層亂戰之局。如此前所未有的比武過招之法,令周伯通這武癡大感過癮,一邊動手,一邊興高采烈地大呼小叫。三國大戰不休,孟尋真的手上功夫便在不知不覺間飛速進步。
如此又過三日,這天兩人玩了一通“三國交兵”的游戲后,各自取出了自己手中的九陰真經,湊到一處。周伯通難得地正經起來,面色嚴肅的對孟尋真道:“小師侄,你說向見識一下這真經的全貌,做師叔的可以成全你。但當年師哥留有遺訓,凡我全真教門下,絕不許修習經中的武功,已表明他當年奪經絕無私心。因此你在讀經書之前,先要立個誓來,言明這經中的武功,你只是瞧,絕不練。若違此誓,日后必定武功全失,連小貓小狗也打不過!”
孟尋真啼笑皆非,依言立下誓言,不過他在立誓時也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招,說的是“只要我孟尋真在這世上一天,便絕不修習真經上的武功”。
見孟尋真當面立下他老頑童認為毒無可毒的“重誓”,周伯通這才放下心來,將手中盛著九陰真經上冊的石匣交到孟尋真手中,同時卻搶也似地抓過孟尋真手上的真經下冊。受當年黃藥師夫人“只瞧不練”之語的啟發,這些年他已將經書上冊中所錄的各種道家修煉內功的大道以及諸般拳經劍理讀的滾瓜爛熟,且無時不刻不在揣摩經書下冊中克敵制勝的實用法門。當他得知孟尋真已從梅超風手中奪回真經下冊,本該迫不及待地先睹為快,只是先被孟尋真的“太極拳”吸引,又沉溺與“三國交兵”的游戲,才暫將此事拋諸腦后。今日孟尋真提出想一覽真經上冊內容,倒是將他的癮頭也勾引了出來。
兩人各自捧了半部經書埋頭苦讀,孟尋真并未著急深入體會經書內容,而是先一句一句地背了下來。他雖沒有黃夫人及黃蓉的過目不忘之能,記性也著實不差,將經文反復誦讀了十多遍后,便牢牢銘記在心。至于上卷末尾那一段已梵文譯音書寫的真經大綱,自然難不倒精通梵文的他。
將經文背熟之后,孟尋真開始結合早已背過的下冊經書,在心中推演當年黃裳閱遍五千四百八十一卷萬壽道藏、又在深山苦思四十余年,才研創出來用以克制天下各門各派武學的諸般奇功絕技。他的目的并非修習這些武學,而是嘗試著用“獨孤九劍”一一破解。
月落日出,不知不覺孟尋真已在巖洞中坐了整整一夜。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巖洞應在孟尋真的臉上時,他緩緩張開微闔的雙目,長身而起,信步走到洞外。紫薇軟劍從腰間彈出落入掌中,左手劍訣一引,演練起精妙絕倫的“獨孤九劍”。如今他所使的“獨孤九劍”已經與初學時有所不同。隨著修為日漸精深,孟尋真越來越覺得這套一代劍魔獨孤求敗畢生劍術精華所凝聚的劍法深不可測。這劍法的最厲害之處在于它永無止境,只要掌握了“獨孤九劍”的劍意,則所有武功在它面前都有隙可乘、有法可破,自然而然的衍生出破解之法,而且它破解的武功越多,劍法的威力也就越大。
九陰真經內所載的武學堪稱包羅萬象,以孟尋真如今的見識修為,自然沒有可能憑一夜的空想便將其全部破解,最多不過是有了些片鱗殘爪的推測。但就是這一點點推測,也使得“獨孤九劍”開始萌生出一些蛻變。待到日后他將真經中的武學盡數破解,“獨孤九劍”必定會提升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到目前為止,孟尋真所知的唯一不能被“獨孤九劍”克制的武功就只有“太極劍法”。這套在倚天時期由那位震古爍今的大宗師張三豐所創、如今在自己手中復原的絕世劍術與“獨孤九劍”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若說“獨孤九劍”是“一劍破萬法”,以一柄長劍破盡天下武功;則“太極劍法”便是“一劍生萬法”,以一路劍法演盡陰陽變化,永無止境。
“好劍法!”周伯通從巖洞內走出,雙目放光地叫道,“小師侄,你真是狡猾,學會了如此精妙的劍法竟是一句不提。看打!”說著揮拳便向孟尋真攻來。他平生兩大嗜好,一是玩樂,二是武功,此刻見到“獨孤九劍”那里還忍得住,自是先打了再說。
孟尋真正想找一個對手來淬煉劍法,也不推辭,使出“獨孤九劍”中的“破掌式”凝神接戰。
周伯通將新近完善的“空明拳”展開,拳勁若有若無,虛實變幻,雖是空手對孟尋真鋒利無匹的紫薇軟劍,不僅未落下風,反而招招搶攻。
兩人在巖洞前激斗,劍氣掌風四溢,將周圍的花木摧殘得七零八落。百招一過,周伯通見孟尋真愈戰愈勇,內力居然絲毫不見衰減,猛地醒悟對方練的是全真教鎮教神功“先天功”,而且已經練到了第二層境界,體內真氣自行運轉,時時刻刻都在積蓄內力。若比內力之深厚,自己或能憑著數十年修為勝出,若比悠長持久,自己卻是不如。想到此處,他打定主意速戰速決,長笑道:“好小子,你這劍法果然厲害。師叔我要用左右互搏的功夫了,你小心著!”
他拳法猛地一變,左手仍是“空明拳”的招數,右掌卻不好意思使從孟尋真那學來的“太極拳”,便用上了全真教的“三花聚頂掌法”,左拳右掌,雙手同時進搏,立時便若搖身一變,化身為兩個老頑童一般,從左右一起夾擊孟尋真。
這套別開生面的古怪功夫一出,孟尋真立時吃緊,總算他這幾天玩多了“三國交兵”的游戲,對這“左右互搏”的手段了解得極為通透,這才勉強支撐著不至立即落敗,但也左支右拙,長劍能夠施展的圈子越來越小。
周伯通正斗得興高采烈,忽聽一旁傳來一聲幽幽長嘆。他收招抽身,扭頭看時,卻見遠處的一株桃樹下有一個瘦高的身影,正是老對頭黃藥師。他哈哈一笑道:“黃老邪,不是說十日后才比武嗎?應該是明天才到日子,你怎么提前跑來了?”
“不用比了。”黃藥師的臉上滿是蕭索苦澀之態,“你這套分身合擊的古怪的功夫我應付不來,這場賭約…我認輸便是!”
這些天他從送飯的啞仆處得知周孟二人每日都在勤練武功,心中雖不大信周伯通的武功能在短短十日之內突飛猛進,卻終有幾分疑慮。明日便是約定的比武之期,他便借著島上依奇門之術培植的花木掩護,悄悄地潛來查探對手虛實,正好看到兩人交手的經過。
初時見到周伯通的“空明拳”,黃藥師已是大為震驚。他和周伯通斗了十五年,自然知道周伯通自創了這套拳法,在佩服這老頑童的武學天分的同時,也看出他拳法未臻完善,因此并無多少擔心。但此刻見他“空明拳”分明已經大成,這表示周伯通跨過了那既近在咫尺又遠隔天涯的一步,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由不得他不驚。等到周伯通用出“左右互搏”的功夫,黃藥師立時心如死灰,他估量著若是自己對上周伯通的這套古怪功夫,或許能比孟尋真多撐上一時半刻,但最終還是必輸無疑。
周伯通聽了黃藥師的話,仰天打個哈哈,臉上忽地籠上一層寒霜,冷冷地問道:“黃老邪,你當真認輸了?”
“你武功大進,黃某自認不是你的對手!”黃藥師苦笑,將雙手負在身后道,“依照與孟小子的賭約,我若是輸了,便任由你們處置。伯通,你要報十五年囚禁之仇,便盡管來罷,要打要殺,黃某絕不還手!”
周伯通嘿嘿冷笑著走到黃藥師身邊,又圍著他走了三圈。繞道黃藥師身后時,他忽地出腿,一腳踢在黃藥師的臀部,將他踢得向前一個踉蹌。
“你…”黃藥師橫眉怒視,以為他有意羞辱自己,剛要出言怒斥,旋又想到自己當年先是騙他真經,后又因妻子之死而遷怒于他,打斷他雙腿,將他囚在這巖洞之中一十五年。如此深仇大恨,若是擱在自己身上,還不知會想出什么兇殘惡毒的手段來報復。一念及此,便又閉口不言,將雙目闔上,靜候對方將諸般報復手段施加在自己身上。
過了半晌不見動靜,他忍不住張開眼睛,卻見周伯通站在面前嘻嘻而笑,便怒喝道:“老頑童,你怎的還不動手?”
周伯通搖手笑道:“黃老邪,你囚我在島上十五年,卻也管了我十五年的飯。剛剛我在你屁股上踢了一腳,將就折算一下,往日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黃藥師萬萬料不到他如此輕易地放開往日仇怨,不由一下呆住。他看著正向孟尋真擠眉弄眼的周伯通,心中忽地大為慚愧:想自己當真枉為一代武學宗師,與這整日嘻嘻哈哈的老頑童相比,心胸何其狹窄!想到此處,他后退一步,鄭重地向周伯通拱手一揖,懇切地道:“伯通,當年之事錯在兄弟。你寬宏大量,既往不咎,兄弟感激不盡。請到舍下略用薄酒,然后兄弟定恭送伯通你出島。”
孟尋真見兩人一笑泯恩仇,也為他們高興,上前來與黃藥師見過,三人一起往黃藥師居住之處行去。剛走了幾步,忽聽遠處海上傳來一陣高亢入云、有如獅吼龍吟的長嘯。嘯聲方歇,又聽到一句隱含焦慮之意的喊聲:
“黃老邪,你再不快來救命,你女兒便要守望門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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