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營房里的那間擁有兩道隔墻的辦公室里,熊秉坤一邊品嘗著熱汽騰騰的茶,一邊研究著一份工程計劃圖,這是他前幾天率領勘探隊員在北部地區進行勘探之后繪制的,對于今年的鐵路施工很有幫助,工程隊可以選擇更好的地段鋪設那些特制的鐵軌。
這時,辦公桌上的那部電話響了鈴,熊秉坤拿起話筒,里頭傳來火車站調度員的聲音。
“熊司令,又過來了一批鐵軌,隨車過來的還有幾位長官,他們說想見見你。”
“知道了。你把他們領過來吧。”
“熊司令,雖然我不認識那幾位長官,不過他們軍銜可都比您高,您自己掂量著點。我瞧他們的意思啊,是想叫你去見他們。”
“軍銜比我高?”
聽到這里,熊秉坤坐不住了,他是中將,軍銜比他更高,那只能是上將或者元帥,而國防軍的元帥只有一位,就是總統,難道是總統或者總統身邊的那幫軍界大佬趕過來視察?
熊秉坤急忙站了起來,準備去調度室看看,這倒不是他想巴結上司,而是因為國防軍紀律嚴明,上級的命令下級必須服從,現在上級叫他過去,他就必須立刻趕去火車站。
本來留在伊加爾卡是在等候那些鐵路器材,為夏天的工程做準備,但是誰知等來的還有幾位上級,熊秉坤也確實有些好奇,不知道過來的是什么人,過來之前也不通知一聲,考慮到總統行事一向出人意表,難道真是總統不成?可是昨天聽收音機,總統還在國內西南各省視察,似乎不會跑到北極圈里。
火車站距離熊秉坤的辦公室沒有多遠,直線距離五十公尺不到,抬腳就到,不過就這么短的距離,沒穿軍大衣的熊秉坤還是凍得夠戧,等他走進調度室的時候,那臉已經是鐵青了。
“怎么?熊司令不樂意我們來這里看看?”
坐在調度室里的其中一位客人瞧見熊秉坤的臉色,不由樂得打了個哈哈。
對方打哈哈,熊秉坤可不敢反打過去,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國防軍上將、陸海空三軍總參謀長藍天蔚,旁邊那兩位也都不是尋常人物,一位季雨霖,一位張國平,那都是總統身邊的大人物,比熊秉坤這個工程兵司令可是高了至少一級。
“藍總長,你們幾位過來之前怎么也不拍個電報?什么時候出國的?”
熊秉坤與幾位上級見禮,一番客套寒暄。
藍天蔚笑了笑,說道:“我們是跟著總統一起過來的,總統訪問遠東共和國,現在正由西伯利亞鐵路趕去西邊,火車過北極支線的時候,總統本想順便到這里看看工程進度,不過時間實在緊,于是就派我們作為代表過來了,正好我們也想到這里實地瞧瞧,所以就過來了,怕你們麻煩,事先也就沒拍電報通知。”
“總統也到遠東共和國了?沒聽電臺報道啊。昨天我還聽電臺廣播,說總統在西南各省視察呢。”
熊秉坤非常奇怪,按說總統出訪外國是大事,但是電臺卻沒有任何消息,確實有些奇怪。
“電臺么,有些消息根本不會報道,有的消息根本就是假消息,熊司令,你可是上當了啊。其實啊,總統也不是第一回使這種聲東擊西的計謀了。”
藍天蔚言盡于此,沒有多羅嗦,隨即話鋒一轉,問起工程進度,并要熊秉坤陪同他們一起去北邊實地看看,熊秉坤只好召集人手,拖出一臺內燃機拖車,掛上幾節車廂拉著藍天蔚等人趕去北邊工地,至于琢磨總統出訪的事情只好暫時擱在一邊了。
鐵路工程目前已經停工,但是在冬天封凍之前,鐵路已經修筑到了伊加爾卡北部,距離伊加爾卡小城也有五十多公里,列車走的并不快,一個小時之后才抵達鐵路終點。
熊秉坤陪同藍天蔚等人下了車,就在工地上到處轉悠,前段日子連降暴雪,工地已經被積雪覆蓋,就連鐵軌原先也是被積雪覆蓋的,如果不是工程兵們經常用鏟雪車沿路清掃的話,今天藍天蔚也不可能這么快就趕到工地這邊,所以,當這幾位軍中大佬趕到工地上的時候,他們看見的只是白茫茫一片,連那些堆積在路基邊的枕木也已被厚厚的積雪完全覆蓋,變成了一道連綿數公里的雪墻,而且高度相當驚人,達到了兩層樓房的高度。
熊秉坤拿來地圖,為藍天蔚等人指了指他們現在的位置,這使藍天蔚擰起了眉頭。
“看起來工程要比我們預想的艱巨,目前,你們落后工期至少一個月的時間,能不能在夏天及時完成剩下的工程?”
藍天蔚詢問熊秉坤,這使這位工程兵中將有些為難,遲疑了片刻,他才拿出了他的看法。
“工期拖延主要在于氣候,這里可比東三省冷多了,一旦封凍,那地面的泥土堅硬得像巖石一樣,普通的工程機械根本派不上用場,用炸藥的話倒是可以完成一些非關鍵工程,但是成本太高,而且工程質量也無法得到保證。冬天施工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再給工程隊增加一倍的人手的話,今年夏天結束之前完成鐵路工程不成問題,如果工程隊人手增加兩倍以上的話,我們也可以同時在開凍之后啟動基地工程,那樣的話,或許今年夏天結束之前,‘北極光1號工程’的基礎設施建設可以全部完成。”
聽了熊秉坤的分析,藍天蔚沉吟片刻,隨即點了頭。
“工程隊的人手不成問題,鐵路工程方案你們已拿到手,關于基地的工程方案,我也可以盡快交給你們,而且屆時,還會為你們多派幾名技術專家,指導你們的基地工程建設。”
“再派幾名技術專家?”熊秉坤有些奇怪,看了看藍天蔚。
藍天蔚知道熊秉坤為什么奇怪,于是終于向熊秉坤亮了底。
“這個‘北極光1號工程’,其所建設的喀拉海軍事基地其實是一座空軍基地,不過不同于普通的空軍基地,這座‘北極光1號基地’不僅會部署戰略轟炸機,而且也將部署一種新式空軍武器,這種武器目前的射程很有限,現在只是實驗性質的實戰部署,但是將來,等這種武器的射程進一步增加之后,‘北極光1號基地’極有可能成為一處重要的戰略基地,而這種新式武器不同于飛機,它的部署方式和發射方式比較特殊,對于陣地的要求也很高,所以,必須給你們配備專門的技術專家,由他們指導你們進行基地建設。相信不久之后,在北極的極光之下,將會出現一種人造的眩目閃光。”
藍天蔚的話其實也有所保留,他說的那種空軍“新式武器”其實就是中國很早就開始秘密研制的地對地導彈,現在,這種地對地導彈已經發展出了真正實用的實戰型號,目前中國軍隊已經正式裝備,其中有兩種型號,一種是射程為五百公里的近程戰術導彈,代號“雷鳴”,導彈的圓概率誤差是五公里,另一種是射程為一千公里的中程戰術導彈,代號“雷暴”,導彈的圓概率誤差是十五公里,兩種導彈都裝備常規戰斗部,由于導彈射擊精度不高,在核戰時代到來之前實戰價值確實有限,也正因此,目前只是少量列裝部隊,而且劃歸空軍建制,并未單獨成軍。
熊秉坤是工程兵中將,雖然導彈研制基地確實是他的部隊修建的,但是他本人并沒有參與導彈工程,再加上目前空軍依舊對導彈部隊的存在采取嚴格保密措施,因此他并不清楚“雷鳴”和“雷暴”的存在,也不知道地對地導彈的武器概念,不過,如果藍天蔚將“新式武器”的說法變換一下,說是“火箭”的話,那么熊秉坤或許會很快領悟過來,畢竟,步兵用的多管火箭炮他也是知道的,實際上,他的工程兵部隊也裝備有“冰雹”式輕型多管火箭炮,主要用途是預防雪崩,對于火箭類型的武器,熊秉坤是有概念的。
既然藍天蔚沒有繼續說下去,那么熊秉坤也就沒有追問,軍事保密原則他也很清楚,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熊秉坤都清楚,而且藍天蔚的話也基本上已經說得很清楚,這座“北極光1號基地”將裝備一種全新概念的武器,而且跟空軍有關。空軍是什么軍種?那是高技術軍種,可不是工程兵這幫操作推土機、挖掘機的“土老帽”可以比的,雖然工程兵確實也離不開技術支持,可是相比空軍,還是差了那么老大一截,不服不行。
“我明白了,等那些技術專家一到,我就讓他們主持基地那邊的工程。”
熊秉坤立即點了頭,他已經開始認真的琢磨什么時候開始施工了,其實剛才他跟藍天蔚說的“開凍”是一個不太準確的概念,畢竟這里是北極圈,那地面之下到處都是永久凍土層,那一層土壤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開凍的,不過這也方便了以后基地的維護保養工作,其實在高寒地帶進行施工,最怕的是那種地面之下的非永久凍土層,冬天凍上,夏天化開,整個一個“固體沼澤”,能像揉面條一樣將鐵路擰成麻花。
熊秉坤站在一邊琢磨工期什么時候開始,藍天蔚則與張國平、季雨霖拿著地圖指指點點,研究著工程目前的進展情況。
就在這時,留守列車的電報員匆匆奔來,將一封剛剛收到的電報交給了藍天蔚。
看了眼電報,藍天蔚對其他人說道:“看起來,目前的戰爭僵持局面快被打破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藍天蔚是在說這場世界戰爭。
“這電報是哪里拍過來的?總長何出此言啊?”季雨霖有些奇怪。
“今天上午,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束了,守衛城市的蘇軍已被完全殲滅,德國軍隊占領了斯大林格勒。”
藍天蔚面無表情的將電報交給季雨霖,這封電報,卻是總統從鄂木斯克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