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日米逐漸強烈起來,與溫明昌升高了。樹陰下的那間書房依舊涼爽,像以往一樣,張寥按時來到書房,按部就班的處理早餐之后的一些私人事務,與前幾年一樣,他現在依舊是“天下第一閑人”公務基本沒有,辦公室基本不坐,以前,黃河水電站工程還可以當作日常的消遣,可是現在,隨著工程的啟動,張副總統終于變的無事可做了,每天有大把的空閑時間用來自娛自樂,而作為早上的娛樂項目之一,瀏覽信件就是排遣無聊的最好做法。
剛才仆人已去郵局取了今天的信件回來,此刻就整整齊齊的碼放在那張紅木書桌上,上頭還壓著一塊獅頭鎮紙,旁邊放著把西式裁紙刀,而一摞空白信箋紙也整整齊齊的放在書桌的一角,以方便張寥隨時給友人回信。
走進書房。張塞支走了管家,獨自一人留在書房里。先將那塊獅頭鎮紙拿了起來。然后拿起那放在最上頭的一封信件,看了眼信封上的落款,隨手又放到了另一邊,接著又拿起一封信件。掃了眼信封,然后又放在了一邊。如此反復幾次,終于有一封信引起了他的興趣,于是拿起那把西式裁紙刀,拆了信封,抽出信瓤,但網將那信件的抬頭看完,門外就傳來管家的聲音。
“老爺。周老爺回來了。”
“請他過來說話。”
張塞將其它信什都收了起來,只有那封拆了封的信件依舊放在書桌上,趁著管家將來客領到書房的這片刻工夫,他以很快的速度將那封信瀏覽了一遍。
這時,書房門口人影一晃,管家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人,正是工商部次長周學熙。
“輯之。事情辦得如何?”
張塞將那封信放在書桌上,先問了周學熙一句。
怔能如何?人家黎議長是遵守國法的表率,自然不肯幫忙,他叫我轉告季老。請你自己去跟總統討個人情,為那同鄉說幾句好話。”
周學熙戲詩的工笑,也不怎么客氣,大刺刺的往凳子上一坐,就催促那管家上茶。
“我沒問你這件事。我問的是。趙振華什么時候向國會遞交總統競選申請表的事情。”
張塞搖了搖頭,一時竟未明白這其實只是周學熙在跟他開玩笑呢。
周學熙收斂笑容,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黎黃陵也是茫然無措,他只是告訴我,他就此事詢問總統時,總統只是說“再等等 “再等等?他打算等到什么時候去?入秋之前。國會就會停止審核總統候選人資格。現在都快入夏了,再等等的話,只怕就無法向國會遞交競選申請表了0”
張塞這才反應過來,周學熙剛才是在尋開心。不過他倒是不以為意。他現在只關心這個總統選舉的事情。
“你問我。我問誰?不過這話又說回來,趙振華自己都不著急,我們這幫一旁瞧熱鬧的人又何必替他著急?難不成,我們幫他向國會遞交一份競選申請表?”
周學熙苦笑。本來他還打算順便提一下國民同盟推舉總統候選人的事情,可是一看張霧那擰在一起的眉頭,這高到嘴邊到底又咽了回去,確實,這種時候沒有必要給黨魁增添煩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將心思放在國會議員選舉上吧,這也是周學熙急著趕回張府的主要原因,說句實在話,現在實業界里“南張北周”周學熙在實業界里的地位不比張寥低,但是他現在卻甘心為張寥跑腿,除了張寥是副總統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兩人有共同的利益追求,他們都想把國民同盟變成國會第一政治集團0
周學熙沒再說話,張寥也是沉默良久,只有那名管家忙著吩咐仆人沏茶,并將茶端到周學熙面前。
周學熙接過茶杯,見張塞依舊擰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很是擔心。
“季老。我見你這幾日憔悴得厲害,是不走出去散散心?最近市面上有一部新的電影片子,叫做《天山風光,據說是張一鷹叫人拍的,片長一個鐘點。滿屏的異域風情,到是叫人大開眼界,若你有興趣,不如叫上幾個人,咱們一同去電影院瞧瞧。”
“張一鷹?他現在還在伊犁?”張寒回過神。隨口問道。
“這我可不清楚了。
周學熙搖了搖頭。
“現在新、疆的省長還是王樹材吧?中樞派張一鷹去那里,我原以為是讓他接任省長一職的,可是現在看來,中樞似乎還是看好王樹櫥的,畢竟他以前是布政使,好歹比張一厚這今后進晚輩更有威望。”
張塞自問自答。有些走神,因學熙明白,他這是思維混亂的表現,于是急忙起身,轉移了話題。
,才聽下人說。徐菊老回信了?”張塞點了點頭。將書桌上那封已拆了的信遞給周學熙,說道:“果然如你所料,菊人一口回絕了我的建議,他不打算出山。”
周學熙接過信。匆匆掃了幾眼,不由苦笑,說道:“說句實話,我已有些羨慕徐菊老了,歸隱田園,遠離紛爭,這不失為一個聰明的選擇。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徐菊老不愿出山競選國會議員,那么,咱們還得多拉一些有威望的人出山才是,如此才能十拿九穩,占領國會。不過,王伯隅、羅叔言那幫國學奇才就不必招惹了。他們現在正忙著研究敦煌古卷、甲骨文字,是不會攙和政治的。”
徐世昌雖然早就退隱,不理國事,但是此次國會選舉,國民同盟打算請他出山競選國會議員,不過這封信表明,徐世昌拒絕出山,而且也拒絕參與國民同盟的任何政治活動,這倒是有些讓張寒失望,他本以為依靠國民同盟現在的影響力,是可以拉攏一批舊官僚、舊政客的,但是現在看來,不少舊官僚、舊政客顯然已對政治失去了興趣,徐世昌是如此,馮國璋也是如此,他們都拒絕與國民同盟站在一條戰壕里。
如果這個邀請是聯合陣線方面發出的呢?張塞不得不如此假設,不過假設歸假設。現在的聯合陣線確實已經不走過去的那個松散的政治俱樂部了,他們是否看得上徐世昌、馮國璋那幫過氣的政客,這本身也是一個問題,成員太過復雜的話,對于一個政治團體而言確實有利也有弊,現在的聯合陣線似乎正在將自己變成一個戰斗集體,而不是大雜燴。
如果聯合陣線不打算拉攏那些舊官僚、舊政客的話,國民同盟倒是不介意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招攬到自己這邊,壯大勢力,以便角逐國會議席。有這些人助威,國民同盟還是很有把握贏得不少議席的。
但是這只是理想情況,現實情況比較殘酷,現在楊度正領著一幫人在南方上躥下跳,鼓吹什么“終身總統制”想把趙北變成這民國的終身大總統。對此,張寥非常警懼,如果楊度的行動確實走出于趙北親自策劃的話。那么,一旦那幫人得逞,這國會就真成擺設了,那么也就不必去競選什么參議員、眾議員了,大家各自散了,回去經營實業才是正道。以免觸了龍須,落個悲慘下場。
也正是這個緣故,張寥才派周學熙趕去黎元洪寓所,跟他探聽南方局勢與總統府的關系,但是周學熙白跑了一趟,黎元洪什么有價值的情報也沒有提供。楊度到底是自行其事,還是受了別人的指使,到現在為止,眾人仍是一頭霧水,分不清東南西北。
關于南方局勢。這個話題確實比較敏感,旁人不好旁聽,于是張寥將管家打發出去,與周學熙在書房里小聲密議,這一議就是差不多半個小時,直到管家來報,日本駐華公使館翻澤兼書記官高晃宇來訪,正在屋里密議的兩人才結束了討論。
“告訴日本人,我今天有事,不見客。
張寥到也干脆,一口謝絕了日本外交官提出的會面請求。
“季老,為行不見高尾亨?”周學熙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見的?日本人還是那老一套,想“中日和睦、中日友好”以前,我也努力促成中日和睦、中日友好,可是后來我發現,總統對日本人成見未消,甚至是恨之入骨,如此一來,這日本人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我又何必插手呢?如果到現在還沒看明白這個道理,我這些年的副總統算是白做了。”
“現在日本國內憲政勢力與軍方勢力斗爭甚是激烈,主張對華友好的一派基本都是憲政派,若是能以此為機會挑動兩派互爭短長的話,未必不能取漁人之利啊。”
“輯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日本之所以要對華友好,純粹是因為日本國內仿織品積壓嚴重,銷不出去,這原因么,正是因為我國本土仿織業之興起,日本商人失去我國市場。當然不甘心,當然要對華友好。一旦友好了,日本貨又要占領咱們中國的市場了,咱們又何必與虎謀皮呢?”
張塞這話說的隱晦了些,不過周學熙倒是聽得明白,現在張、周二人的產業中都有不少仿織廠,從經濟層面而言,日本每織品就是他們的天然敵人。現在這今天然敵人竟然想利用他們加強中日之間的商貿交往,這確實是與虎謀皮,不過這只虎卻不是日本人。
政治為利益服務,這是每一個政治家或者政客必須記住的一點,這是原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