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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各有所圖

  入色越來越黑。天邊的積雨云正在積聚,向著北京城緩緩一,仙;過來,與那悶熱難當的空氣一起將人壓抑的透不過氣來。

  “這天,看著像是要下雨啊。”

  站在天井里。望了望那黑沉沉的天空,黎元洪嘆了口氣,面色沉重的走回了書房,拉了拉電燈開關,但是屋里還是黑沉沉一片,電廠那邊肯定又斷電了。隨著重工業的快展,現在全國各地對烘炭的需求猛增,而北方的煤礦產能跟不上需求,而且出產的蝶炭也優先供應重工業項目,所以,這京津一帶的幾座火電廠就面臨著蝶炭短缺局面,前幾天山東兵工廠煤炭告急,威脅到了兵工生產,一個求援電報拍到總統,府,結果總統一個條子,將京津地區幾座火電廠的存媒全部批給了山東兵工廠,如此一來。電廠自然要限電,在唐山的煤炭專列過來之前,這京津一帶的民用電就基本上只能保證晚上照明了。

  現在才下午四點半鐘不到,不到供電時間,這燈泡自然也就亮不起來。

  “來人啊,掌燈黎元洪喊來一名仆人,點上了一盞煤油燈,這屋里才亮了起來。

“你冉去吧。告訴伙房,今晚不必預備我的晚飯了,我晚上有應  打走了那名仆人,黎元洪在書桌邊坐下,將那盞桌上的煤油燈調得更亮一些,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封已拆了封的書信,從信封里抽出信板,就著煤油燈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德國價商聯合會的會長漢納根先生在前段日子寫給黎議長的,信的內容也不復雜,除了套交情之外,就是商議組建一家山西煤礦公司的事情,漢納根想請黎元洪入股,做他的合伙人。不過并不需要黎元洪直接出資。而純粹是領個干股,不多,只占總股份的一成,但是考慮到現在全國各的市場對蝶炭的巨大需求,這個煤礦公司一旦建成,利潤肯定相當可觀,而作為公司股東,這每年的股份分紅自然也是很可觀的。

  對于德國商人的拉攏,黎元洪并未一口答應,他身為國會參議院議長,與人合伙做買賣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收別人贈送的干股,那就是不道德的了,甚至有違法之嫌,總統府各部門中,那個督政處可不是吃閑飯的,而且,內政部中也設有廉政監督機構,雖說效率低下,可是也畢竟不是什么擺設。上次“廉政風暴”的時候,中樞各部已被掃蕩過一次,雖然黎元洪并不能算是中樞政府的工作人員,他是政府監督機構的。但是作為一個一向重視口碑的政客,他確實不敢去挑戰法律,尤其是這個法律還是那位“狂人總統”主持制訂的。

  可是另一方面。現在蝶炭行情大漲,跟風投資蝶礦的人很多,其中不少都是政府里頭的要員,對于這股投資礦業的熱潮。總統那邊確實也沒有干涉,所以。黎元洪現在還是有些動心,干股他是不敢要,但是他打算出資買實股。畢竟,人是經濟動物,有財的機會擺在眼前,怎么能甘心錯過呢?雖然國會議長有俸祿,可是畢竟很有限,就靠出書、演說,確實也掙不了多少外快。還是做實業家最穩妥。

  但是投資漢納根的這個新蝶礦公司不比投資小作坊,按照漢納根的計劃,他的那座新煤礦將采用最先進的機器和設備,力求將成本降到最低,以方便與其它煤礦進行價格戰,并最終將競爭對手一個接一個的吞掉,組建一個大型的煤礦辛迪加甚至是托拉斯,襲斷北方地區的煤炭,場。

  如此一來,如果不拿干股的話,這投資不了,以黎元洪現在的身家,遠遠不夠一個零頭,所以,如果他真的想投資實業的話,就必須想辦法借錢。

  跟銀行借錢固然是一個渠道。可是黎元洪并不想走這個渠道。一來利息高,風險也高。二來影響不好,畢竟,他還想繼續在政界展,“財迷”的評價可不是正面輿論,所以,黎元洪最終決定向熟人借錢,身為國會議長,黎元洪熟人不少,其中多數都是腰纏萬貫的富豪。

  拿定主意,黎元洪將漢納根的那封信放到一邊,然后拿出紙筆,打算給那幾位熟人寫幾封信,先試探一下,看看對右手頭是不是寬裕,畢竟,對方也是實業家。現在全國工業大展,他們的攤子鋪得也大,流動資金未必充足。愿不愿借錢給黎元洪卻也是個未知數。

  提起筆剛寫了幾行字,黎元洪就聽見書房外頭傳來門房的聲音。

  “老爺,張季直先生派過來一個下人,請老爺過去赴宴。”

  張季直就是張寥。民國的副總統,也是黎元洪的熟人。剛才黎議長正猶豫是不是跟張副總統也借些錢呢,可是對方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派人來給黎元洪下帖子請客,這多少讓黎元洪有些詫異。

  “莫非這便是冥冥中的天意?”

  黎元洪琢磨著。將筆放下,走出書房,從那門房手里接過一封燙金的帖子,看了看。這帖子也寫得講究,張塞不是以副總統的身份請客,而是以一個實業家的身份請客,難怪剛才那門房沒喊“副總統”呢。

  張寥請客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整,正好與黎元洪的另一場應酬沖突了,而那場應酬的主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駐華全權貿易代表梅瑞先生,現在工商部正打算聯合民間商人與美國公司共同開采陜西延長油田。并才現代化的煉油廠。黎示洪將作為國會代表出席諒場嘻甥。并表演說。增進中美兩國商界人士的友誼。

  但是現在看來,必須在這兩場宴會中放棄一場了。

  猶豫了一下,黎元洪很快做出了決定,于是叫來管家,吩咐他去一趟國會眾議院議長湯化龍雷所,請湯議長代替黎議長參加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那場晚宴,至于黎議長本人,將去參加副總統先生舉辦的一場晚宴。

  既然張塞請客,那么,黎元洪打算就在宴會上試探一下對方,看看對方是不是可以借他些錢,用來投資煤礦,而且,黎元洪也相信,此次張副總統請他赴宴,恐怕也是有求于他,因為張副總統就是國民同盟的黨魁,而現在,國民同盟麻煩纏身,急需援手。

  這年各有所圖,各取所需,這也是政治。

  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是黎元洪決定提前準備,于是喊來仆人,伺候著換了身合體的洋裝,那些禮帽也一頂一頂對著鏡子試戴了。最后挑了頂小禮帽。

  網穿戴整齊,那去湯化龍寓所的管家就趕回了黎府,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跟著湯化龍一起回來的,這讓黎元洪有些驚訝。

  “宋卿。你時我替你參加美國德士古石油公司的晚宴,我去不了,跟你一樣。我也收到了張季直的帖子,他也請我去赴宴。”

  湯化龍向黎元洪出示了張寥派給他的帖子,也是一臉無奈。

  “我不去,你也不去,那派誰毒出席美國公司宴會呢?煉油廠項目,也是“四只工業展計劃。重要項目,總統對此頗為重視。”黎元洪皺了皺眉頭。

  “不如請黃克強前去?或者熊味根?反正美國公司也不知道國會到底派誰前去。如此也不算失禮。”湯化龍建議道。

  “黃克強有肝病,大夫,丁囑不可太過勞累。也不可飲酒,請他去赴宴不合適。我看,就請熊味根過去吧。”

  黎元洪點了點頭,吩咐管家再去熊成基宙所。

  管家走后。湯化龍沉默片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黎元洪明白對方是有些話想單獨對他講,于是支走身邊的仆人,自己對著鏡子整理那只領結。

  湯化龍關上房門,站在門后側耳傾聽了片刻。

  黎元洪笑著說道:“濟武,你怎么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自從兩年前我在南方挨了炸彈后,我這黎府上上下下都仔細甄別過了,下人們都懂規矩,不會站在門外頭偷聽我們說話的。”

  湯化龍神色古怪的走回黎元洪身邊,小聲說道:“宋卿,現在局勢微妙,還是小心些為好。我總覺得,那個軍事情報局有點像明代的東廠、西廠。他們不光刺探敵國情報,好象還盯著國內。”

  “你這話我可就當作沒聽見了。”

黎元洪轉過身去,對著鏡子繼續整理那只領結,稍微遲疑了片刻,然后又說道:,“其實軍事情報局盯在那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問心無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總統對我們還是信任的,他不放心的是那幫國民同盟,還有那幫北洋的遺老遺少  湯化龍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后壓低聲音說道:“宋卿,依你之見,此次張季直請我們去赴宴,是否就是為了昨天的事情?”

  “前天的事情?”

  黎元洪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你是說“一號專案。告破的事情?雖說陸朗齋抓了不少江蘇國民同盟的人。可是這能說明什么呢?國民同盟說這是“政變”可是江蘇省議院的議員又不是都進監獄了,不少國民同盟的議員不是還在省議院里抨擊“陸閻王,么,而且進了監獄的人也沒有遭到虐待么,這怎么能叫,政變,呢?當年,“百日維新。之后,清廷斬殺六君子,那才叫政是”

  “可是。在國民同盟眼里,陸建章和徐寶山此舉就是政變。徐寶山也就罷了。本來就是個土匪出身的人物,他巴不得越亂越好,方便他渾水摸魚。可是陸建章好歹是北洋出身。有文化,有見識,而且這兩年里又專攻法律事務,他怎么也跟著起哄?莫非”莫非北洋那幫人也打算渾水摸魚?。湯化龍不無憂慮的說道。

“濟武。你想到哪里去了?北洋想翻天?你未免高看他們了。要是北洋那幫人有那個膽子和那個。氣魄,他們當初為什么會灰溜溜的下臺  黎元洪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整理完了領結。便指了指沙,與湯化龍肩挨肩坐了。

“濟武。陸朗齋也不是傻子,沒有司法部點頭,他敢抓省議員?司法部向國會呈請錄奪那些議員司法豁免權的時候,你也在場,當然明白,司法部是取得了國會多數議員諒解的,有了這個尚方寶劍,司法部和陸朗齋才敢動手,這就是民意啊  民意?開什么玩笑?

  湯化龍看了黎元洪一眼,對他現在的立場完全把握不住,而且看他的表情,他似乎對前天江蘇那場“國民同盟大逮捕”的事件不以為然。

  不過想想也是,黎元洪是聯合陣線的骨干人物,而且還是國會領袖,他巴不的國民同盟完蛋呢,那樣的話,以后就沒人跟他在國會里搗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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