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汗越往深外想。紋心里就越是熱慌,其實優待不優待兒肌杜只不怎么在乎了,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保住這一家老小的性命,廢帝浮儀是他載汗的兒子,他載芹就是實際上的太上皇,如果民國政府打算斬草除根的話,他們父子倆是一個也跑不了,全都得給這大清國陪葬。
翻翻史書,哪個新朝鼎定之后不是對前朝皇室成員大開殺戒的?當年大清國入據中原,同樣也對明朝的皇室成員實行斬草除根行動,誰能保證現在的民國政府不會有樣學樣。對清朝皇室趕盡殺絕?
所以啊,從早上起床之后起,載汗就一直在考慮是否將這封信交出去。以此證明自己絕無復辟之野心?
或許這封信并不是民國政府想趕盡殺絕,而是他們投石問路之舉?或許他們只是想看看載汗是不是正在策劃復辟?如果是這個目的的話。載汗將這封信交出去恐怕就是證明自己清白的唯一辦法。
但如果不是這樣呢?如果這封信真的是一心復辟大清王朝的忠臣送進王府的呢?交出信只能加重民國政府的猜忌,到時候載洋是住王府還是住陸軍監獄就不好說了。
現在的載評雖然是籠中之鳥。可畢竟吃喝不愁,還有奴才向候。若是因為這封信而被轉到別的地方軟禁甚至是關押,只怕是連這籠中之鳥都做不成了。
所以。直到現在載芹也沒拿定主意如何處置這封信,是上繳還是銷毀?是留下還是假裝沒有看見?
載汗很是痛恨自己這種猶猶豫豫的性格,作為曾經的大清國攝政王,這個性格缺陷直接導致了大清國的轟然到塌如果他當初果決一些的話,如果當初他趁著袁世凱沒有逃出京城的時候將這個奸臣處死的話。或許,這大清國的破房子還能在狂風暴雨中支撐一段日子,最不濟也能找個體面些的方式讓國,那樣的話他載洋現在過得就不是這囚徒般的日子了。
正當載沛看著這封表忠信左右為難時,書房外一名包衣奴才喊了起來。
“大管事喀拉莽阿給主子請安!”
然后就聽見咯拉莽阿的聲音。
“奴才給主子請拜。
載汗急忙將那封信裝回抽屜。展開一張報紙,這才說道:“喀拉莽阿。你磨磨蹭蹭了半天,是不是菜市又罷市了?滾進來說話。”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一名中年男子走進書房,急驅幾步,在書桌前跪下,磕了個頭,俯身說道:“回主子的話,菜市雖未罷市。不過今日買菜時確實耽誤了些工夫,因為今日奴才看中了一樣菜,特意帶回來給主子瞧瞧。”
“什么菜那么希奇?你主子什么菜沒見過?”
載汗白了咯拉莽阿一眼,不過心里也是好奇,這管家沒別的長處,就是一個貼心,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不然的話,也不會從一個蘇拉變成醇王府的大管事的。
“回主子,這菜有個名堂,不過奴才怕借越,不敢大聲說。奴才斗膽請主子點頭。讓奴才移步,到近前小聲說給主子聽。”
咯拉莽阿抬起頭。望向載汗,見他點了點頭,便站起身,走了過去。站在載洋身邊,耳語一番。
“什么?“復國菜。?”
這一聽之下,載洋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昨日有人送來一封復國表忠信,今日管家又送來一道復國菜”到底是民國政府打算趕盡殺絕。還是這大清國的國詐時來運轉?
載汗姿不住了,站起身一提袍角。
“哮拉莽阿,你帶本王去瞧瞧那“復國菜 管家急忙走在前頭,載沫沒帶奴才。就一個人跟著管家去了后花園的廚房。
進了廚房,管家將幾個正在忙碌的廚子遠遠支開,只留下一個中年 那中年漢子一卓短打,頭戴斗笠,腳上穿著草鞋,沾滿泥土,一看就知是個菜農。
“主子,這就是奴才說的那道“復國菜 咯拉莽阿指了指那菜農,只是這說的話卻叫載汗莫名其妙。
“他?他是誰?”
載汗更糊涂了,仔細打量那菜農,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似乎以前見過面的。
王府派管家出去買菜,有時候就是菜販將菜送到王府廚房,不過與喀拉莽阿一樣,菜販出入醇王府也必須接受士兵的搜身檢查,而且通常都有士兵在旁跟隨監視。
不過現在奇怪的是,這菜販身邊并無士兵監視,載洋頗覺詫異。
那菜農不似載評那般大驚小怪。見載汗發問,急忙拍了拍袖子,跪下磕了個頭小聲說道:“奴才端錦,給攝政王請安。”
“端錦?端方的弟弟?你,,你怎么落魄到這副模樣了?”
載汗這才想起此人是誰,當年端方去兩江上任,行前曾帶著端錦到醇王府辭行,載洋與端錦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這端錦什么時候做起了菜販?
“想不到王爺竟還記得奴才”奴才不是菜販,奴才之所以做這副打扮,只是為了混進王府。大清列祖列宗保估,總算讓奴才見著王爺 端錦連連叩首,入可起來。
“起來說話。”
載汗嘆息一聲,向管家望去,管家心領袖會,走出廚房,站在門口 端錦謝恩之后站起身,垂手說道:“王爺,奴才在王府里呆不了多久。這話就揀簡單的說。現在袁世凱跟南方的革命黨不對付,南方的革命黨又在招惹英國、日本,這天下亂相紛呈,正是咱們大清國復國的好時候,日本政府也支持咱們旗人,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奴才已邀集各路忠義之士,就等救出皇上。便可到東;省復國。現在有日本人居中策應,恭王、肅王已在東三省招募義軍,只要皇上去了奉天,咱們這大清國的復國大業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奴才此次前來,就是來給王爺遞個口信,叫王爺做好準備,時機一到,咱們就派人來接應攝政王和皇上。”
載汗臉色蒼白的聽著端錦的敘述,等他講究,稍微定了定神,說道:“此事太險,容本王考慮幾天。你或許不知道,醇王府看守嚴密,別說是人了,連只貓都逃不出去。”
端錦說道:“王爺不必擔心。其實咱們大清國忠臣義士早就為救出皇上在謀劃了。四川總督趙次珊在數月前就派人潛往天津,攜帶巨款聯絡各路好漢,為救出皇上未雨綢繆。如今這酷王府的守衛之中已有一些咱們的人,有他們策應,逃出王府當是不難,只要出了王府,咱們就護著皇上去東交民巷,躲進日本公使館,如此,民國政府便無可奈何了,袁世凱不是革命黨,更不是共和軍的那個趙北,他不敢跟洋人來硬的。”
“趙次珊?他不是已經死了么?報紙上說他是因為川漢路款虧空案的事情自縊身亡的。
載萍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封來歷不明的信。
“此事走出于趙次珊生前的謀劃。趙次珊雖已為大清國盡忠,可他派到天津的那人卻一直在奔走,今日奴才之所以能與管家見面并混進王府。全靠那人幫忙。趙次珊之所以要在獄中自盡,正是為了保全咱們大清國的復國大業,自盡之前,趙次珊用血書將此事前后經過告之于奴才,不然的話,奴才又怎么知道他派人到天津籌備復國之事了呢?”
端錦的話讓載萍遲疑起來,是走是留,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不過他已沒有時間考慮了,管家咯拉莽阿匆匆走進廚房,向端錦使了個眼色,端錦急忙拿起一根扁擔,背上兩只竹筐,向廚房門外走去。走過載摶身邊時小聲嘀咕了一句:“王爺,再過幾日奴才還會來一趟,還望王爺盡快決斷,若是安排奴才見皇上一面,奴才做事就更有把握了。”
話音網落,就聽門外傳來一個士兵的咋呼。
“嘿!那賣菜的,該走了!老子都上完茅房了,你怎么還在廚房里磨蹭?想撿個王府的金疙瘩還是想偷看王府里頭的丫鬟洗澡呢?”
“走了,走了!軍爺甭急,小人這就走。”
端錦向載講使了個眼色,便匆匆走出廚房,跟隨一名士兵離開王府后花縣,一路低著頭,到是與一個鄉下老農沒什么區別。
很快走出醇王府,端錦沒敢停留。用扁擔挑著那兩只空筐,向王府邊一條僻靜小巷走了過去,在巷口一個輥鈍攤前尋了個座,向老板買了碗輥純,心不在焉的喝了起來。
這時一個秀才打扮的路人也走了過去,在端錦身邊坐下,也買了碗輥掩,不過沒急著喝,扭頭先看了端錦一眼。
端錦向那秀才打扮的人微微一笑,那人也是一笑,問道:“這菜市行情還不錯吧?”
端錦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今日買賣尤其好,兩筐菜不到一斤小時辰便賣完了。先生若是哪天要買新鮮菜,便去大前門火車站,我就在那里擺攤賣菜,若我不在,我的同村伙計也在。”
完,收拾起扁擔和竹筐,會了帳后便起身離去。
端錦走后,那秀才打扮的人將那碗懼鈍細細品嘗,吃完一碗,又買一碗,細嚼慢咽的吃了半個鐘頭。然后也會了帳起身走人,順著小巷一直走到盡頭,在一個賣紙煙的小販跟前停住腳步,在那小販托著的木盒里挑了幾把紙煙,最后只買了幾根。會了帳后便叫住一輛人力車,吩咐車夫去大前門火車站。
秀才打扮的人走后,那賣紙煙的小販游游逛逛又在小巷附近轉了幾圈。來回張望了許久,這才收了攤。背起煙盒向城北走去,進了間騾馬店。向伙計問明茅房所在,便提著煙盒趕去茅房。
進了茅房之后小販迅速打開裝滿紙煙的木盒,放在地上,在紙煙里摸來摸去,最后摸出一個一寸長的小紙卷,將那紙卷匆匆展開,卻見那上頭寫著一行小字:
“速拍電報回總號,告訴掌柜:曼詫羅已修剪,一切順利,勿慮。鐵橋。”
販將這紙條上的內容默念幾遍。將其記住,然后將紙條撕得粉碎。投進茅坑之中,隨后背起裝著紙煙的木盒,匆匆離開了騾馬店,徑往北京電報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