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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觀光旅行(三)

大熊貓文學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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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制.帝.國還真方便。

  這句一語雙關的刻薄冷笑話像病毒一樣在過去24小時內在共和國政府、議會、法院、國防部、檢察院、內政部、警察總局、國家憲兵等所有單位迅速擴散開來,上至部會首長,下至基層員工,每個人都在念叨這句話,每一個字都滿溢著惡意的毒汁。

  他們口中的“方便”有兩重含義。一是字面意義,二是指隨心所欲。

  “行動緩慢”是民.主.共.和.政.體不可避免的痼疾,尤其是在重大事項的決斷上,總是無法擺脫因為程序和協調帶來的遲緩。而專.制.帝.國——只要不是腐敗爛透——很大程度上可以回避這一問題。尤其是當前的帝國,與其視其為國家,不如說是擁有皇帝這個超一流中央處理器的超大型機器。

  不同于任何國家,在帝國,沒有任何能夠牽制皇帝的力量存在,皇帝可以憑借其個人判斷,隨意調整國家戰略與外交政策,而且一旦做出決定,就沒人能夠對此做出改變。同時在帝國以行政效率為最優先績效考核標準的行政體系下,但凡不想去苦役營砸石頭的,都會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去完成皇帝交代的事項。

  是故,從皇帝下令到全部安排就緒,帝國只花了十七個小時,而在昨天早上接到帝國經由第三方傳達的通告后過去了整整二十六小時,共和國議會甚至還沒討論出個子丑寅卯,更不要說提交具有顆行星的提案或下達什么具有意義的指令。在此期間,滿載包括共和國使團在內的諸國使節與皇帝本人的大帝號浮空戰艦就停在共和國領海外,仿佛大劇院二樓包廂里的觀眾一般,悠然自得的欣賞共和國的遲鈍與混亂。

  當然了,即便借助先進的觀測設備,從大帝號上也不可能看見共和國政府機構和議會里亂成什么樣。但如果連上位者都沉不住氣,陷入近乎毫無理智的混亂和爭吵之中,那種茫然和驚恐必然會蔓延基層,連與大帝號對峙的一線人員都難逃波及。

  “看看這些人。”

  馬爾博羅公爵劃亮長長的樺木火柴,點燃嘴上的雪茄,火光忽明忽滅,帶有蘋果芬芳的煙霧迅速彌漫開來。

  雪茄的煙霧并沒有讓纏繞在公爵身上的煩悶氣氛消散,隨著公爵再次將雙眼貼上觀景臺專用高倍徑大型望遠鏡,共和國海軍巡防艦上萎靡不振的水手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里,近乎于險惡的氣息愈發膨脹了。

  “他們要是我的部下,我一定挑出里面最不像樣的五十個人,選出其中表現最差勁的十個,每人賞五十鞭子,剩下的每人十鞭子,之后全部關一個禮拜禁閉。”

  阿爾比昂軍隊向來以酷烈的軍紀著稱,王家陸軍在森嚴冷酷方面更甚于惡名昭彰的王家海軍,靠著足以讓人生不如死的懲戒手段,大批在社會上活不下去的農夫白丁、地痞流氓被培養成威名赫赫的龍蝦兵。經過九尾貓和鋼制軍刀刀鞘的“教育”之后,身著大紅色軍服的士兵排成整齊的戰列線,頂著槍林彈雨,肩扛步槍高舉軍旗踩著《擲彈兵進行曲》的鼓點,猶如閑庭信步般前進,哪怕身邊的戰友被子彈射中倒下,甚至被一發不長眼睛的炮彈削掉腦袋,他們都不會為此多眨一下眼睛。

  從軍經歷加上陸軍和海軍之間長久以來的兵種之爭,馬爾博羅公爵會對下方共和國海軍士兵惡言相向并不令人意外。

  “可他們是共和國的士兵,不是您的部下。更何況——”

  羅斯聯合公國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伯爵搖了搖頭,環顧四周后,壓低聲音說到:

  “他們面對的可是皇帝。”

  公國語中,“沙皇”的詞源本意就是“大皇帝”,為了和帝國進行區分,他們在稱呼沙皇時使用本國語言,稱呼帝國皇帝時則使用精靈語的“Kaiser”。

  崇尚暴力和強權的獸人在提到皇帝時,語氣中也會帶上近乎于恐懼的敬畏。

  “公爵閣下,有面對千軍萬馬也不動容的勇士,有面對災難也咬牙忍受的強者,但面對皇帝還能保持鎮定的人,就吾輩迄今為止的所見所聞,一個都沒有。”

  馬爾博羅公爵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但最終什么也沒說,繼續抽他的雪茄。

  面對無可反駁的事實,唯有沉默。

  可能是想要改善一下尷尬的氣氛,也可能是有感而發,戈爾恰科夫伯爵轉換了話題。

  “話是這么說,但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他們連個正式的回應都沒有,這真是…”

  “讓一群沒有文化,沒有經驗,也沒有原則的家伙來管理國家,有這樣的下場值得奇怪嗎?”

  猛抽了一大口雪茄,馬爾博羅公爵從牙縫里擠出惡狠狠的聲音。

  貴族從不屑于平易近人,阿爾比昂貴族尤其如此。貴族老爺們從小接受的教育以及祖輩積累的管理經驗告訴他們等級是社會穩定的基石,下層階級必須服從上層的強者和精英,任何企圖改變或破壞這一點的家伙都應該被無情的消滅掉。在這種等級森嚴的社會里,如果一個官員在平民面前表現得謙虛和善,反而會被那些無賴當成是你無能軟弱的表現。不信的話可以去看看王家海軍里那些水手對士官實習生的態度,對那群兵痞客氣的最后都會被擠兌到待不下去,不是自己主動申請退役就是抱上一顆炮彈跳海自盡。相反,那些展現出足夠強勢的士官生反而會得到水手的尊敬和服從,最終成長為優秀的海軍軍官。

  身為頂級貴族的馬爾博羅公爵當然不會對讓民眾能夠議政甚至左右政局走向的共和制感冒,甚至可以說極端厭惡。要不是有帝國在,恐怕公爵心中“阿爾比昂頭號假想敵”的桂冠就要歸共和國了。

  阿爾比昂貴族、保守傾向、軍人出身——集以上三大要素于一身的公爵殿下看由查理曼人組建的共和國當然不會有什么好感。但他之所以會對共和國惡言相向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從一開始,阿爾比昂就將共和國定位為一件牽制帝國的工具。只要共和國存在一天,帝國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用來關注共和國,從而無法將全部精力集中在擴張霸權上。所以維持共和國的存在,使之成長為帝國無法忽視的威脅,借此機會從兩國的敵對中謀求利益就成了阿爾比昂的外交戰略。

  扶持二號強國攻擊頭號強國——這看上去是阿爾比昂一貫的攪屎棍戰略。但現實的阿爾比昂人從不指望共和國能扳倒帝國,這超出了除帝國之外所有國家的能力,只要共和國能牽制一下帝國,并且持續提供技術和市場給阿爾比昂就足矣。可就眼下共和國的表現來看,實在是…

  當不了騎兵用的戰馬也就算了,連拉來牽引大炮都不行,看著大筆投資砸下去,得到的是近乎與廢物無異的馬匹,誰的心情都不會好的。

  “公爵閣下,現在再怎么責罵共和國的遲鈍也于事無補,我覺得我們應該換一個思路。”

  “你的意思是…”

  “皇帝到底想得到什么?”

  氣壓瞬間降低不少。

  皇帝在想什么?他的這次行動目標是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這是如今所有國家首腦都在琢磨的問題,在沒有弄出哪怕一個大概方向前,任何一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提出能服眾的答案。

  向共和國示威;

  這是最廣泛的推測,結合大帝號與皇帝親臨帶來的巨大壓迫感,似乎也很合理。可一旦深思就會發覺根本禁不起推敲。

  示威是要達成某種目的,一般是擺出威嚇的姿態壓迫對手接受自己提出的某種條件。但如今共和國對帝國對處理萊茵蘭號事件的全部要求都已經照單全收。不管是否示威,共和國都會簽字認栽。這個時候示威不但毫無意義,而且還會給共和國民眾造成不必要的惡劣觀感,引發對政府的強烈不滿,甚至會醞釀出壓迫政府拒絕接受談判的壓力。

  準備軍事入侵共和國;

  煽動人群制造事端,一口氣升級為國際沖突,然后尋找借口發動戰爭是帝國慣用的手段。結合前面的推論來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仔細一想這種事情就算不出動大帝號和皇帝,隨隨便便調支艦隊侵門踏戶也能達到效果。相反,因為皇帝駕臨,共和國民眾壓根就不會有多少反抗的念頭,人們只會因為過去的噩夢再度降臨感到恐懼。根本不可能形成開戰所需要的狂熱氣氛。

  其它還有諸如興師問罪說,恐嚇合并說等等假說,但沒有一種說法能讓人信服。皇帝設下的謎題折磨著每一個人的好奇心,就像一個從未有人解開的智慧環,撩撥著他們前去挑戰,最終卻全部鎩羽而歸。人們在垂頭喪氣之余不禁感嘆,不虧是帝國皇帝,母神在世間的代理人,想要揣測他的思路和行動背后的深意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用以上理由來說服自己的人們并未發現,在諸多假說之中,有一個太過離奇而被所有人拿來當笑話看的假設,就連提出者自己在說出假設時也是抱著類似開玩笑的心態,轉頭就忘了自己說過的笑話。

  “皇帝會不會就是想去共和國觀光旅游的?”

  提出這個假設的人永遠都不會想到,他這句無心的玩笑話比任何專家學者的推論都接近事實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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