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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祈禱者的對話(十九)

  “交給那家伙沒問題嗎他可是有前科的,就算現在,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想要您的性命——就像剛才那樣。讓這種危險份子去負責處理這一團亂麻,他一定會想法設法搞小動作,不是讓本來就很復雜的事情變得更復雜,就是挖上一堆坑,看著自己人、敵人一個個跳進去,然后他就站在坑邊上瘋狂的大笑。”

  與餐桌保持著一步的間隔,身穿侍從禮服的杰勒斯面無表情的進言到:

  “是不是應該限制一下——”

  “由你去限制沃爾格雷沃的行動嗎”

  刀叉探入餐盤,第六道菜是沙律,胡蘿卜、蘑菇、生菜、小番茄、玉米粒、雞胸,一看就讓人覺得非常開胃。

  如果用餐者不說些倒人胃口的話,那真是一道讓人輕松愉快的佳肴。

  “告訴我,杰勒斯,你和沃爾格雷沃組過隊,每次你們兩個一起出動,最后有什么好結果嗎”

  一分鐘前還滔滔不絕的杰勒斯瞬間成了啞巴,他低垂著腦袋,死死的看著自己的鞋尖。

  欠缺協調性一直是七宗罪的痼疾,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不會團隊合作,像斯洛斯和格拉托尼就干得不錯。但不知是天性不和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同樣的合作關系絕不會出現杰勒斯和沃爾格雷沃之間,相反,只要讓他們兩個組隊,相互挖坑、扯后腿甚至窩里斗就是必然上演的節目。

  如果想要讓計劃順利推進,那么就應該放棄任何讓這兩個問題兒童組團行動的想法。

  “屬下知罪。”

  杰勒斯舔了舔嘴唇,繼續說到:

  “可對那家伙放著不管…”

  “一個眼睛里除了讓別人肯定自己,其它什么都看不見,自以為是又才干有限的小丑——你覺得他能成什么事”

  誠然,沃爾格雷沃過去就是個危險份子,瘋狂且毫無原則,完全就是典型的愉快犯罪者。之后李林賦予他的“教育”非但沒讓他變得更正常,反而更瘋了。但他終究不是純粹的愉快犯或,和那些毫無目的和邏輯,只想看見世界燃燒的怪物不是一回事。

  他是七宗罪的傲慢,是熱衷將自己的妄想強加于別人的原罪。強迫別人接受他的想法、標準、價值觀才是他的存在意義,一個毀滅殆盡,什么都不剩下的世界不能提供他想要的。

  “心臟在我的掌握之中,又不想毀滅世界給自己陪葬,前進無路,后退無門。于是一邊服從命令,完成各種任務,一邊私下搞搞小動作,指望著能拿回自己的心臟,獲得真正的自由。”

  正常的反應,換成其他什么場合或許可能讓他有機可乘,只是沃爾格雷沃的運氣實在不好。

  面對自己的創造主,他沒有任何機會。

  “他以為一切行動都是基于自己的意志,為了奪回自由而行動。殊不知他不過是一個在我掌心中起舞的小丑。擺弄著三流笑話和可笑的打扮,拼上性命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獲得觀眾們的掌聲…這樣一個小丑,能夠成就什么至于搞破壞,在他想搞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煩之前,我就會捏碎他的心臟。”

  ——也就是說,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監視手段,沃爾格雷沃的舉動、想法,盡在掌握之中。

  杰勒斯深深低下去的臉孔微微吊起眉梢,當他再次抬頭時,已經又恢復到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第七道菜端了上來。

  第七道菜是橄欖油泡奶酪,上好的半島橄欖油泛著一層樹林般的翠綠,月桂葉、迷迭香、西紅柿干、葡萄干和奶酪將餐盤點綴的如同花圃一般。

  “至于羅蘭那邊。可能是‘自由軍團’這個容器太小了,也可能總是小打小鬧讓他有些遲鈍了…總之,他的成長進入了瓶頸期。我覺得他應該需要…一些刺激,足以讓他懷疑、反思,然后找出新的發展方向。現在正是個絕佳的機會,沃爾格雷沃施加的壓力是第一步,第二步將由我們優秀的馬賽同學去完成。”

  “那個殺了幾個人就哭哭啼啼的娘娘腔陛下,我不明白這家伙能造成什么刺激。”

  “如果你有留意馬賽同學在今天下午遞交上來的申請書,并且理解他提出的申請背后所蘊含的意義,你就不會提出這種問題。”

  “屬下愚鈍。”

  “聽好了,杰勒斯。我們的馬賽同學申請下一次出擊時不要進行事前催眠或注射藥物,他希望以清醒的狀態出擊。”

  “這…什么怎么可能他到底是想怎么樣”

  國民戰斗機計劃早期試作機系列并非同一規格的量產品,作為載人的無人機,每一臺都會根據搭乘者的特性進行調整,嚴格說起來就像專門定制的手工制品一樣。搭載過馬賽的“沙拉曼達”在各種參數上也是以馬賽的身體參數為基礎進行調整的。從純粹技術角度來講,是睡是醒差別不大,反正主動權都在人工智能手里,搭乘者不過是一臺處理裝置和看客罷了。

  非要說區別的話,主要是心理層面上的。

  是睡著,在一無所知、毫無罪惡感的狀態下與機器一起殺人;

  還是保持清醒,親眼看著活生生的人是怎么被撕成碎片;

  “一般說來,會認為選擇后一種的人是有虐待狂傾向的異常者吧。但馬賽的情形不同哦,就算已經殺過人,就算今后必須繼續登上那臺機體作戰,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說過一句把責任推給‘沙拉曼達’的話,一句也沒有。”

  第八道菜,甜點端上了桌面,精心烤制的小蛋糕散發著芬芳,催促著已經酒足飯飽的老饕們打開專門用來放甜點的胃。

  “把責任推給不能反駁、不會反駁的東西是很輕松的哦,只要一句‘為了正義’、‘我本來就已經瘋了’、‘是上面逼著我這么干的’,就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凈。像這次的事情,馬賽只要說一句‘不是我殺的,我沒辦法,都是那機器動的手,我能怎么辦’,雖然不知道能輕松多少,起碼也能松一口氣吧。”

  他卻沒有這么說。

  明明周圍不會因此指責他,“沙拉曼達”也不會對此進行反駁,馬賽卻沒有說那句話。

  “認為機器是萬惡的根源,念叨著‘其實我并不想殺人’,用全身的細胞讓自己對此深信不疑——他沒有這么做。而是選擇了睜開雙眼,見證自己的所作所為,記下自己的罪孽。你不覺得…這孩子成熟的讓人害怕,而且還很熟悉嗎”

  “您想把他塑造成羅蘭的鏡像”

  “為什么不呢本該平凡度過一生的男孩,因為一個契機被卷入風暴之中,然后和超越人類智慧和常識的存在接觸后,其人生徹底被扭曲——和這樣一個男孩相遇、廝殺,應該會讓羅蘭回憶起一些陳年往事,重新點燃當初的激情。對于什么事情都要被推一把的他來說,這是一劑絕佳的成長促進劑。”

  “聽上去就像是一個人生的噩夢。”

  “沒錯,是噩夢。但能在自己人生的噩夢中醒來,并因此獲得成長,那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第九道菜,最后的咖啡,香醇,苦澀,讓人振奮精神。

  “陛下,整備中心那邊發來訊息,‘沙拉曼達’已經整備完畢,隨時都可以出動。另外儀式現場的安保工作也已經完成最終檢查,茶會會場已經布置完畢,只等著客人們準時進場了。”

  “瘋狂茶會的舉辦時間已經定好,喪鐘也已經準備完畢。到了明天體育交流會時,誰會是瘋帽商,誰是睡鼠,誰是三月兔,誰又是愛麗絲,喪鐘又會為誰而鳴…希望演員們在登臺前好好準備和祈禱,不要讓觀眾們感到失望。”

  ——用餐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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