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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骰子已經投下(二十三)

  殘酷也是分門別類的。

  迫不得已的殘酷;

  與生俱來的殘酷;

  環境塑造的殘酷;

  無可奈何的殘酷;

  還有——發自內心,極為純真的殘酷。

  “難得入手個玩具,我都感動的要哭出來了。”

  感受不到辛酸,無法產生悲傷——不懂也不會產生這些感覺,更不會與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到底該怎么玩,用哪種方法玩,讓我不禁又是期待又是煩惱。不過最讓我煩惱的,還是‘該怎么玩壞比較好’、‘自尊心強烈的前公主被玩壞時會露出什么表情’,光是想想就令我憧憬不已啊。”

  孩童般純真無邪,連惡意都不存在的微笑。

  對斯洛斯的表演,法芙娜連譴責、吐槽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對著豬大聲說“你是豬”是毫無意義的行為,大聲斥責毫無罪惡感也感受不到痛苦的家伙“做錯了”也只是白費力氣。

  重點是要如何突破這個狀況。

  如何排除斯洛斯的干擾,如何解除斯洛斯對羅蘭的洗腦。

  “眼神很不錯啊,斗志昂揚,準備用拳頭把我揍飛,然后把小少爺拉回你們這邊…真是美麗,比寶石更能抓住人心呢。”

  摩挲著下巴,斯洛斯繼續用輕薄的語氣說到:

  “野蠻沖動固然亦很美麗,可在這里濫用暴力…我可不保證小少爺的精神不會受到影響波及,你不會想讓羅蘭變成植物人或者白癡吧?”

  “放著不管的話,也是變成你們的牽線傀儡,或者叫播種機器吧。”

  “你很清楚呢。那樣對你不也是好事么?與其空守閨房,不如拋開倫理和理性的枷鎖,大家快快樂樂的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這也是那個家伙的命令?”

  “那位大人并沒有給出具體的指示,基本上只要確保小少爺繁衍后代的機能,其它就隨便我們了。為了滿足這唯一的條件,我可是煞費苦心啊,又是從他的記憶中檢索出已故家人、朋友的形象,又是制造大量幻影對他的精神施加最大限度的壓迫,好不容易快完成洗腦,迫使小少爺接受繁衍后代和保護母體為第一要務的強制觀念。讓他成為只要為了保護你們,可以對幾百萬、幾千萬人見死不救,對一切麻木不仁的人。你卻出來攪局,真是…一般女孩子遇上男孩挺身而出保護自己這種事情會很高興吧,不然‘英雄救美’題材的故事也不會從古至今不斷翻著花樣上演了。”

  “我并不討厭勇者救公主的故事,就算是長大之后知道故事和現實完全是兩回事,我也不覺得那有什么不對或者不好的地方。”

  揚起布滿鱗片的雙爪,法芙娜傲然回到:

  “可我一想到在你這種渣滓的掌心上按你的劇本跳舞,我就覺得無比惡心。”

  “那么…你也和小少爺一樣,變成我的木偶吧。”

  斯洛斯攤開雙手,灰色的世界隨之開始涌動。

  說到底,這.個.世.界的主導權在斯洛斯手上,他即是世界,世界即是他。區區一名龍族的精神意識,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啃噬的干干凈凈。

  ——你就乖乖變成玩具吧!

  滿溢的惡意眨眼間化作成千上萬的利刃,從四面八方一起襲向法芙娜。

  上下前后左右,沒有一絲縫隙。

  每一柄利刃都注入了類似計算機病毒般的自我意識復制指令,只要法芙娜受到一點擦傷,就徹底結束了。

  ——贏定了。

  就在斯洛斯如此斷言,準備品味勝利美酒之際,令他和法芙娜無比驚訝的景象出現了。

  刀刃全數停在空中,差之毫厘就可抵上法芙娜肌膚的刀刃全部定格在空中,緊接著所有的刀刃沿著疾馳的軌跡倒退回去,沒入灰色荒漠之中。

  整個過程就像是影像資料倒退播放一般,叫人覺得荒誕無稽又不寒而栗。

  “這、這、難道說…”

  一直表現輕薄愜意的斯洛斯發出了顫抖的聲音,法芙娜也停下動作僵在原地,大滴大滴的冷汗從臉頰滑落。

  空氣中充滿了巨大的壓迫感,沒有實體的“風”激烈吹拂、撼動著世界,大地在顫抖,天空在嘶鳴。

  有什么來了。

  就連這片虛空沙漠都為之恐懼、顫抖不已的某種巨大存在降臨此地了。

  “那永恒長眠的并非亡者,在萬古的奇妙中,就連死亡也會稍縱即逝。”

  音樂一般悠揚的聲音響徹天地,那并非雷鳴般激烈,也不是在所有人耳畔回響的邪惡低語。充滿了力量和威嚴的柔和聲調直抵人心,叫人不禁想要叩拜,想要匍匐在聲音主人的腳下聆聽教誨。

  那是名副其實的“神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法芙娜閣下,看上去你過得還不錯嘛。”

  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側立在一旁,血紅的眼珠睥睨著法芙娜和斯洛斯。

  一睜開眼,首先見到的是灰色墻壁和陌生的天花板。

  或許是沉睡時不斷翻身所致,羅蘭發現自己宛如在母體內等待出生瞬間的胎兒,側身在床鋪上卷成一團。

  房間是簡陋的單人間,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隱約能聽到有人在呼喊和奔跑的聲音。

  “嗯…”

  羅蘭呻吟著扭動身體。

  他不知道自己陷入昏睡有多久,可能時間相當長,因為相較于蘇醒的爽快感,體內有大量睡過頭的奇異倦怠淤積著,就連動一根手指都十分辛苦。。

  羅蘭再度扭動身體,試圖甩脫那股沉重的疲憊感,這時才發現背后頂到某種柔軟的東西。

  有誰在他身旁嗎?

  從背脊和手臂上的觸感來判斷,對方身形嬌小,絕不可能是成年男性。

  夢中少女們的臉孔接連劃過腦海,最末尾還有一名黑衣少年冰冷的臉孔。

  不知為什么,那張居高臨下,冷漠的如同干冰或是某種裝置一般的臉孔,比女孩們更加強烈清晰地殘留在羅蘭意識里。比迄今為止所有做過的噩夢、美夢更加清晰、明確,緊隨而來的還有仿佛從夢中一直追逐到現實世界肉體里的強烈不甘和屈辱感。

  不會吧——

  難不成——

  一時間羅蘭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繼續躺著也沒有意義,他像要揮開這股尷尬,猛力向后一翻。少女嬌小的身軀和美麗的棕色秀發呈現在羅蘭面前。

  “密涅瓦?”

  伴隨著少年的疑問,少女悠悠醒來,當瞳孔重新聚焦映出少年面孔時,忘了身份、地位、場合、儀態等等身外之物的王女用力抱緊了羅蘭,一邊落淚一邊發出救贖般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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