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看著阿爾比昂的勇士。”
以最標準的軍人姿勢站在登陸小艇的船頭,帕金森少將抒發著他的豪情壯志。先遣軍司令穿著全套“威尼斯紅”軍禮服,掛上了他所有的勛章——贊美母神,將軍沒參加多少實戰,阿爾比昂的勛章種類也不像公國軍那樣繁多,否則他會一直把勛章掛到褲子上,蹲在沙灘上畫素描的畫家不用為仔細勾勒出每一枚勛章而大傷腦筋了。
不遠處,隨著在隆隆炮聲和軍樂的伴奏下,戴三角帽的步槍手,戴主教冠帽近衛團擲彈兵正在海灘上排成隊列,紅色的長龍向著內陸延伸…
“沒有人可以阻擋這支大軍,世界就在我們腳下。”
約翰·蘭伯特少將同樣自豪且驕傲,他同樣穿著顯眼的軍官禮服,佩戴上了所有的勛章,為了突出司令官的位置,蘭伯特少將的位置稍稍靠后一些。
“很快,我們就能在里加享用午餐了。”
“是的,還有…”
帕金森掏出懷表,看著兩根小針。
“3小時28分,足夠我們結束這場戰斗,希望里加要塞里有新鮮的魚子醬。”
“當然,還有伏特加。”
(英國紳士比較喜歡白蘭地葡萄酒,水手喜歡朗姆甜酒,伏特加是來自重口味毛熊的毒藥…)
蘭伯特恭維到,一旁的校官們忙不迭的陪笑了幾聲。
他們毫不懷疑會迎來美好的未來,在平安度過最兇險的搶灘登陸,沒有遭到任何反擊后,少將關于公國軍實力的發言已經進入每一個阿爾比昂軍人的心中。
“…試問怯懦無能之長毛雜種豈能在凸顯軍人意志之攻堅戰中勝過我英勇無畏之王國勇士?且不論我軍有近3萬之眾,縱然只憑700先遣部隊,亦可在作戰之中以一當百,將長毛雜種殺得片甲不留…”
結局不存在任何懸念,勝利和榮耀屬于阿爾比昂。
同一時刻,類似的想法也出現在另一些人的腦子里,趴在遠處小樹林里的馬蒂亞斯·海岑諾爾一級士官一邊在心里咕噥著,一邊將一張趾高氣揚的臉孔套進十字線,腦袋里迅速劃過風速、風向、彈道偏差等數值。接著他把手指搭在了扳機上,開始用力…
子彈并沒有飛出槍膛,帕金森少將依然趾高氣揚的發表長篇大論,馬蒂亞斯抱著腦袋,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的同伴、上司兼導師——漢斯·康尼格少校。
“士官,你想干什么?”
少校大人滿臉怒容。剛賞了一記爆栗的手懸在空中,隨時準備再來一下。
“抱歉長官,我只是下意識的…”
又是一記爆栗。
“閉嘴!我沒下命令之前,管好你的手指!”
看著馬蒂亞斯滿腹委屈的縮回去,少校輕輕嘆了口氣,繼續用炮隊鏡監視紅衣軍的動向。
從他們到那群將官級靶子間至少有700公尺以上的間距。在這個距離上,子彈雖然還有充足的殺傷動能,但精度已經很難保證了。更何況馬蒂亞斯用的是半自動狙擊步槍,盡管采用了特殊制造的高精度比賽級重型槍管,使用特制的高精度狙擊專用彈,并配備4倍瞄準鏡,用高昂的造價換來精度的大幅度提升。但由于半自動步槍與生俱來的缺陷。這個距離上能否命中,依然是個未知數。
一旦失手,人類必定會熱情的招呼他們,從飛獸到重炮都有可能,盡管少校很勇敢,但他不喜歡冒這種無謂的風險。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工作不是狙殺那個特大號靶子,至少不是在這里…
“收拾一下。”
從炮隊鏡上挪開視線,少校命令到:
“我們回要塞。”
兩個小時之后,公國新軍列兵扎伊采夫被驚醒了。他剛睜開眼,軍官窮兇極惡的面孔就貼了上來。
“快動起來!你們這些懶鬼,該死的牲口,還躺著做什么,等我用鞭子抽你么?!快點準備。無毛猴子要來了!”
憤怒的咆哮在列兵迷迷糊糊的腦袋里炸響,他被揪了起來,用力推向塹壕側壁,接著屁股上又挨了一腳。
疼痛促使遲鈍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通條清潔槍管,倒進火藥和子彈,壓實,然后打開扳機——做完這些事情后,扎伊采夫抱著步槍,進貼塹壕側壁蹲著,和其他駐守外圍陣地的士兵一樣聆聽炮彈的呼嘯和爆炸。
一聲又一聲的轟鳴持續不斷,似乎永無止境,就算無法親眼看見,士兵們也能想象出外面是怎樣一副地獄般的景象。和其他部隊不同,新軍士兵在演習場上親眼見證、感受過炮火密集轟炸的威力,早就過了被炮擊嚇尿褲子的階段。他們非常清楚,除非炮彈直接擊中塹壕,才能對他們產生致命的威脅。像現在這樣蹲著不動,是最好的選擇。
也正因為具備這方面的“經驗”,昨晚剛跳下彌漫牲口異味的貨運車廂,還來不及喘口氣,他們就被趕到了第一線陣地。
將軍們的想法很簡單,要塞守備部隊和新軍同樣是菜鳥部隊,但新軍的裝備更好,而且知道該怎么應付炮擊,讓他們駐守重要地段比較讓人放心,最起碼不會在第一輪炮擊中發生部隊崩潰之類的事情。
應當說,將軍們的想法是正確的,在長達半小時的炮擊之中,新軍士兵沒有一人亂跑亂走,他們帶著一臉驚慌,蹲在壕溝底部,等待炮擊的結束。
這段時間大約有半個小時,但扎伊采夫和他的同伴們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最后一發炮彈爆炸后沒多久,一陣哨聲與“準備戰斗”的咆哮響成一片。
沒半點耽擱,被塵土染成灰色的士兵們站到梯子、板凳和疊起來的彈藥箱上,把頭探出戰壕,舉槍瞄準幾百公尺外的紅色人墻。
一陣急促的鼓點,一個套著華麗制服的軍官抽出軍刀,刀尖指向扎伊采夫所在的方向,大吼起來。
進攻。
扎伊采夫猜測他是這個意思,在那聲大喊過后,長笛手和鼓手開始他們的演奏,隨著《擲彈兵進行曲》的拍子,阿爾比昂人的方陣朝第一道塹壕緩緩開進,如林的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真是奇怪。
扎伊采夫的腦子里劃過一道疑問:盡管刺刀非常晃眼,但阿爾比昂軍官更晃眼。他們有著干凈筆挺的制服,每一枚勛章打磨得光可鑒人,然后把這些東西都套在身上,提溜著指揮刀站在第一排,讓自己變成一個特大號靶子…
也許他們是來參加閱兵而不是來打仗的,列兵只能這么告訴自己 “所有人,瞄準!”
軍士拔出手槍,大聲命令。把雜念從思緒中摒除,烏拉爾山的年輕獵戶將一個阿爾比昂軍官放進步槍照門里,手指搭上扳機。
他的腦袋突然爆發出大量的記憶碎片:許多年以前,年老的獵人,小孩和一頭狼的故事。
“開槍!!”
扎伊采夫扣下扳機,那個軍官猛地朝后方栽倒了。
沒有歡呼,沒有慶祝,他用最快的速度退后,開始清理槍膛、上火藥和子彈,壓實,等第三排搶手推下來后,立即上前,在另一個軍官的腦袋上鑿洞。再次退后…
突然遭到打擊,紅色方陣頓了一下,接著繼續以同樣的速度前進。在這個距離上,火槍的命中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即便有上千支步槍同時射擊,中槍的倒霉蛋依然沒有超過兩位數。隊列繼續伴隨軍樂前進,毫不動搖。阿爾比昂人默默承受著損失,邁著令人心寒的整齊步伐逼近塹壕。
很快…最多再過幾分鐘,他們就會進入最能發揮威力的距離,用保留至今的第一輪齊射淹沒敵人,然后發起白刃沖鋒,徹底打垮這群躲在壕溝里的懦夫。
阿爾比昂的軍官們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他們已經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就在此時,爆炸在紅衣士兵們的腳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