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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會議,舞會(三十八)

  “最終的調查結果…和那張紙上寫的東西一摸一樣,連傷口位置都沒有分毫偏差。”

  沃爾多將報告書丟到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一貫冷靜的沃爾多此刻拉著一張臭臉,國務秘書長官的左膀右臂活像個三等文官,對手邊堆積如山的文書發著牢騷。

  連續積累工作壓力,誰的情緒都不可能很好,更何況是被夾在只會從數字看結果的上司和不滿現狀的屬下之間,責任沉重的中層干部不但擔負著現場責任,萬一出事還要挨訓,嚴重的話還要背黑鍋。

  干不下去了。

  明明才30多,卻因為工作壓力失眠、心悸、高血壓、耳鳴,而且還時刻面臨生命威脅。與如此高風險的工作環境相比,薪水卻只有二等文官的待遇,誰能hold住啊?!

  好幾次想這么說,可一想到頂頭上司冰川一樣的笑容,還有那個叫人的慌的“哦,想回老家了啊”的關切,沃爾多就再也沒了辭職不干的想法。他可不想某天莫名其妙的死于馬車事故,或者被一個yīn沉沉的男人用斧頭剁碎,妻兒老小交由上司來“善待”。身為一個“知道太多”的間諜,辭職的代價很可能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你的上司不一定能支付你的薪水,卻一定能支付要你腦袋的賞金,而那是一筆足以讓你親人考慮如何從背后捅刀子的大價錢,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最終你的腦袋還是會被裝在盒子里,送到上司的面前。這是沃爾多耳聽眼見無數人間悲劇后,深刻領會到的真理。

  沃爾多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也遠未到甘愿鋌而走險的地步,嘆了口氣。他重新拿起最近關于爆炸案的資料翻閱起來。

  短短兩天時間,已經發生了3起爆炸案,被爆破、燒毀以及連帶損失的房屋超過15棟。值得慶幸的是迄今沒有人因此死亡。

  不,正.因.為.沒.人.死.亡。流言和恐慌反而加劇了。

  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錯誤,“炸彈魔在犯案前留下犯罪聲明,預告了受害范圍和傷者人數”這樣的流言在倫迪紐姆流傳開來。一開始密探和差人們還能用“無稽之談”的官方論調來敷衍、勸導一下,但隨著爆炸案增加,傷者的情況、現場目擊者的證詞等更加具體的信息流入社會,恐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人們并不害怕無差別襲擊他人的瘋子,總會有精神失常或者走投無路的家伙抱著“我過不下去了,你們也別想活”的念頭肆意進行殺傷行為。這就和交通事故一樣,是“必定會發生的偶然”,即便有人因此不幸遇害,大家也只會認為那個人運氣不好而已。

  但如果這個瘋子既聰明又冷靜,掌握近似天災一般的殺傷手段,甚至還能預知未來人們還能保持平常心嗎?

  沃爾多并不愿意承認,心底里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對這個瘋子充滿了恐懼。

不,這也是詭辯。真正害怕的,是清晰可見的、既定的未來  基于大量使用炸藥的經驗,用心觀察、計算的話,推測出破壞范圍完全可能做到。可一次又一次留下爆炸預告,當中關于爆炸的損害規模、受傷者人數和受傷細節情況。都極其正確地進行了記錄并忠實再現。犯案后躲過密探和官差的追蹤、從包圍網中輕易脫身這已經超出人類可以達成的范圍了。

  房屋是不會挪動的死物,對其進行干涉、破壞,所引發的后果可以推算出來。但人類是活物,充滿了偶然和不確定變量的活物,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什么人在現場,正處于什么位置,擺出什么樣的姿勢,爆炸發生后追捕者采取什么行動,過程中存在哪些變數要預測出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但那份報告書卻仿佛洞悉了未來的答案,提前將一切都寫了出來。

  能看見未來的人。

  不是形容或夸大,那是貨真價實的“預測”到了未來。

  除了大規模戰爭、災害,還有什么能比一個能預測未來的炸彈魔,更叫公眾恐慌的?

  既然他可以預測未來,那么就算是精明冷酷的國務秘書長官和他手下優秀的密探,也不可能抓得到這個能洞悉對方一切動向的狂人。只要炸彈魔愿意,請上面那些大人坐一回土飛機都不是難事,連大人物們都自身難保,民眾又怎么可能信任政府,繼續安全感十足的rì常?

  失去公信力和權威的政府會面臨什么,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非常清楚,沃爾多這樣的老牌間諜更是心中有數,所以他能理解沃爾辛厄姆卿咬著牙下令徹查炸彈魔事件的命令時,心中那份憤怒和無奈有多么沉重。

  如果連國內都發生內亂的話,外交戰略、殖民地擴張之類的自然無從談起。迫在眉睫的國內安穩和還未確定的國際利益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揉揉又酸又硬的肩膀,沃爾多再次一頭撲到文件堆里去了。

  “預測未來嗎…”

  密涅瓦放下餐巾,重新睜開眼,看見的是葛洛莉亞等人目瞪口呆的面孔,就連羅蘭也盡量挪開視線。

  過了兩三秒,被瞪到有些心虛的王女微微錯開視線,壘起來的空罐頭柱子終于納入了她的視野余光,偏偏就在此時,她還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好厲害…”

  勇奪國立魔法學院“大胃王”稱號的葛洛莉亞呢喃出自己的感想,哪怕是對午餐肉產生一定抗體的她也不曾想到,密涅瓦居然能發揮到這個地步午餐肉燉梅干、午餐肉派、吐司夾午餐肉涂人造黃油、巧克力燉午餐肉全部被消滅的干干凈凈,餐盤就像剛洗過一樣閃閃發亮。

  不管以哪種標準來衡量,都正如葛洛莉亞所說,非常厲害。

  但當事人的臉孔迅速升溫,像煮熟的龍蝦一樣又紅又亮,撐著膝蓋的雙手微微發抖這可絕不是因為高興、感動產生的反應。

  “那不是預測未來啊。”

  咳嗽一聲,羅蘭將話題重新拉回嚴肅的氛圍。

  “正確說來,那應該叫限定未來才對。”

  “限定?”

  “沒錯,不是預測,也不是觀測,而是限定。”

  少年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加重力道,語氣沉穩且壓抑。

  那是世上只有一人可以運用自如的技巧,也是難以想象存在于這個世界技術體系內的夢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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