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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可見的高墻(十)

  撇開客人的尷尬不談,羅蘭·達爾克這個名字對路齊納家也有著格外復雜的意味。

  和亞爾夫海姆眾多的普通家庭一樣,路齊納夫婦整日為了生計而忙于工作,兩個姐姐在女校上學,是少女聯盟的成員,帕西法爾快要從幼稚園畢業,伊索爾德還要再等一年。長身體的孩子們需要更好的營養,更好的學校和教育。

  他們關注的只有生活瑣事,對大人物的動向和政治游戲。路齊納家不會給予必要之上的關注,對人類孩子羅蘭成為偉大執政官養子一事,也只是有那么一陣子不痛快,但也不會因此更多的關注這件事,回頭就去忙碌茶米油鹽了。

  可當帕西法爾受其他小朋友教唆,向羅蘭發出挑釁之后,事情就開始不一樣了。

  那次出格的舉動讓路齊納家在相當一段時間里處于神經高度緊張狀態,任何一點敲門聲都能讓他們膽戰心驚一陣子。生怕門背后是十幾個端著沖鋒槍、火箭筒準備破門而入的水表記錄員、送面粉的、快遞員…好不容易,一家子都開始安下心進入日常生活節奏后,又發生了帕西法爾被牽連溺水,又被羅蘭救起的事情。這日子啊…是要玩過山車么?”

  “伯父,我想看一下帕西法爾,可以么?”

  對生活長吁短嘆的尷尬氣氛里,特里斯坦請求著。路齊納夫婦相互看了一眼,點點頭,追加上醫生剛給他們的注意事項。

  “醫生說他需要靜養,請盡量注意。”

  維特爾斯巴赫家族長的長孫用力點著頭,長女瑪利亞排雷般小心的打開了臥室門,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臥室門幾近無聲的闔上,特里斯坦搬過一張折疊靠背椅,深深嘆氣之后,坐了下來。

  “你又和家里吵架了?”?

  從打開的窗縫里鉆進習習涼風,無法入睡的帕西法爾正看著月光照耀下的好友,帶著無奈的苦嘆隨風吹拂在特里斯坦無所謂的表情上。

  只有和帕西法爾獨處的環境,特里斯坦才能放松,不用扮演維特爾斯巴赫繼承人,可以隨意歡笑和百無禁忌的聊天。

  “醫生不是讓你多休息么?”

  “姐姐們在外面說個沒完,我總算理解為什么有人說聒噪的女性比得上500只鴨子了,墳墓里的死尸都能被他們吵醒。”

  “不準說不吉利的話。”

  特里斯坦握住摯友的手,小聲說道:

  “執政官派了最好的醫生來給你看病,那位軍醫說了,最多兩三天,你就會痊愈的。”

  “如果能不打針就痊愈的話,那就更好了。”

  兩個男孩一起笑出聲來,又慌忙掩住嘴。打亞爾夫海姆開始普及兒童疫苗接種開始,打針就成了所有孩子的噩夢。直到現在,醫院注射室都是小孩不愿靠近的危險區域。孩子們的噩夢里總是少不了地獄崩壞般的哭泣聲,閃爍著森森寒光的尖利兇器,強行脫掉男孩褲子行兇的修羅護士——這三大恐怖要素。還由此誕生了針頭恐懼癥這一新病種。

  “你讓伊索爾德交給執政官的,是感謝信吧?”

  笑夠了之后,特里斯坦恢復了平靜的姿態,帕西法爾也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我只是想向施恩者做出回報,我已經欠了他兩次情了。”

  “我可沒有介意哦,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對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沒完沒了的糾纏。”

  “是。我知道,你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和羅蘭分個高下。我只是不明白。”

  帕西法爾捂住嘴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看著朦朧的摯友說到:

  “為何對他那么執著?是因為他是人類?還是因為他是執政官的養子?”

  若是前一種,那么事情會因此帶上種族主義色彩,假設是后一種,那還真是有些孩子氣了。

  特里斯坦沒有立即回答問題,對于這個問題,最想弄清楚的人或許是他自己也說不定。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意,就算是生來就看不順眼,做到像昨天那種地步也太過火了,更不要說還把帕西法爾給牽連進去。

  照理說,發生了這種事情。以特里斯坦的懂事程度,應該放棄和羅蘭別苗頭較勁才是,但特里斯坦發現和羅蘭分勝負的鼓動越發強烈了。

  通過祖父那里的渠道,特里斯坦知道了羅蘭是個優秀到能夠讓大家忘記他的人類身份的孩子。

  經歷短短數月的教育邊學會、掌握了精靈語言的運用,并且能夠書寫作文,查理曼語則基本掌握了口語的運用,數學等其他方面的成績同樣出色。

  不僅是文科,體力方面也不算差,至少和小孩之中屬于偏上水準的特里斯坦平分秋色。

  出色的學習能力,他會被執政官看上也多半有這種能力上的因素在其中。

  正因如此——

  “我不會就這樣輸給羅蘭.達爾克,我要拼上全力超過他。”

  是小孩子的好勝心使然,還是想要證明什么呢?

  當得知這樣一個人類的孩子成為執政官的養子,從議政廳外的廣場上仰望到高舉王權之劍的李林背后有一個露出堅毅平靜表情的孩子后,羅蘭的容貌就一直盤旋在特里斯坦的腦海里。一想到他,夜晚就變得格外漫長,長到無法入睡的地步,無論睡還是醒,栗色頭發和紫瞳的樣貌總是會出現,想著他在哪里,看到什么?聽到什么?感受到什么?

  這究竟是什么情感?愛?抑或恨?

  特里斯坦再度苦笑起來,自己居然會問出如此無聊的問題。

  “其實我很清楚,這是無理取鬧,說穿了,跟祖父、父親他們是一個德行。”

  指節握得發白,無垢童顏染上了頹廢和迷茫,語氣卻依然是輕描淡寫:

  “祖父和父親整天跟馬蒂亞斯、蒂埃里的族長們商量如何跟執政官作對,想著能扳倒執政官,搞他們那一套亞爾夫海姆是精靈的亞爾夫海姆…就連我都明白,那根本是發白日夢。無論頭腦還是力量,執政官都很強,下三濫的小把戲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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