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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神明(三)

  “比起敘舊和問候,快點把該做的事情做完才是優先順位?”

  伸出手掌扶住快要軟倒的羅蘭,對神權徹底無視,看不出疲勞和畏懼的rì常微笑掛在李林連上,他大聲說著:

  “一直在觀察世間萬物的神明大人,你應該很清楚,我和這孩子到這里來是所為何事?”

  還是老樣子,直來直往的單純派,這種時候,身為男生、身為人父的汝不該表現出一些紳士氣度才對嗎?

  “紳士這個詞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應景解釋。”

  必要程度的知識確實擁有,美少年和未成熟男孩間的身體親密接觸行為也可引申為紳士的一部分,當否?

  “請理解成為了增進親子關系,采取坦承相對的心靈和溝通。以上為事實,無需做妄想型解讀。”

  莫名其妙、難以理解的養父…那么,汝帶著見證古老儀式的男孩前來。以汝之力,無需仰仗魔法和瑪那既可達到萬能的科學之力,穿過大空洞到達劍之座,汝欲得之物即在那里。

  與出現時同樣突兀,神明中斷了聯系。宛如巨獸之口和煙囪奇妙結合而成的大空洞發出嗚咽,高空氣流和特殊地質結構攜手做出的螺旋氣流在圣音結束之后驟然加速,狂飆呼嘯的強風、不見下方情形的黑暗阻絕一切正常方式降入空洞底部的可能xìng。

  強勁的螺旋下降氣流之下,上來時那種巖壁間跳來躍去的下降方法變得極其危險。縱身躍下的瞬間,身體就會被強風卷走肆意擺布,頸椎、關節之類的脆弱部分一下就會被離心力折斷,之后尸體還會四分五裂什么的。

  假設足夠好運擺脫強風影響,在光照不足的環境下也不可能找得到立足點,最后還是會摔下去變成薄餅。

  施展高難度雜技和跳崖自殺沒什么區別,那么用繩子垂下去又如何?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點子,可現場不可能調度到長度至少千米以上的繩子,抓著繩子下降幾公里的話,時間和體力方面也成問題。

  結論還是不行。

  混入氣壓溫差和凍結水汽的冰霧,螺旋氣流進一步成長至肉眼可見的白sè龍卷,不要說下降,僅僅是站在邊上都要羅蘭使出全身力氣緊抱住李林。

  “還說我是壞心眼吶,結果明明自己才是最壞心眼的那一個…為了測定能力,搞出這么多麻煩的試煉。”

  李林把背上的行禮全部卸了下來,提著行禮信步走向大空洞,一直到只差一步就會粉身碎骨的距離才停下腳步,站在邊沿矗立。

  和乳白色暴風相比,這一簇黑色實在是太過單薄,簡直像是輕輕一折就會失去翅膀的黑sè蝴蝶。

  “那么…出發。”

  尚未弄明白李林口中的出發是什么意思,黑外套的背部一下隆起,皮料和棉布化為紛飛的黑白兩sè蝴蝶在空中起舞,那個第一次在羅蘭面前展現。

  水晶摩擦撞擊的纖細聲響將暴風的怒吼分開,少年的背后出現四枚羽翼形狀的物體。

  那無可爭辯的是羽翼的外形,但其構成并非骨、肉、覆膜、羽毛。

  全幅近20公尺的四枚翼優雅張開,由恍若最高級工匠數十年精心雕琢打磨出來的水晶或是類水晶物質組成,與翅膀應該最為遙遠、此刻完美的勾勒出翼型。

  天上的陽光在半透明的翅膀上分解為七彩虹光朝四周散開,仿佛在炫耀其力量與美麗。

  和無數次在噩夢、回憶中見到的可怖黑色晶體不同,李林背后的翼在羅蘭眼中有著藝術式的流暢和高雅半透明,伴隨七彩光輝的綻放,僅僅掃過一眼,也會被隱隱主張理性之美的晶翼吸走全部注意力,瑰麗異彩和神圣氣息正在不斷膨脹。

  “用這個飛下去嗎?”。

  呆呆的看著七彩之翼,羅蘭迷迷糊糊地問著。

  是這雙翅膀的話,就算世界盡頭也能飛去。

  沒來由的如此篤信,也找不到這想法的源頭,男孩望著淡淡的笑容出神。

  “飛下去的話,你會受不了的。”

  縮退爐加大出力,量子假想數學領域準備,重力干涉試運行正常。(古蘭森限制器解除,虐貓狂人充能完畢,遠在天國的牛頓…)

  “我們就這樣下去。”

  “什…”

  腦袋里還在復誦李林的言語,常識之外的景象,活生生的在眼前,在身上顯現。

  晶翼內側傳出清脆的鳴動,柔和的白光自晶體上溢出,大量血紅的平行紋路覆蓋其上。殷紅流光讓那些奇異紋路看起來有如人類的血管,但那份光輝彰顯的乃是凌駕于生物之上的權勢。

  快要凍結的大氣和圣山披上神圣的光芒,羅蘭混亂的腦袋和漂浮在半空的身體卻無暇感受。

  世界的常理被改寫了。

  如同蒲公英種子一樣懸離地面,有些類似泅水的感覺,卻沒有浸液體中的鈍重遲滯。揮舞手腳也會讓身體因為重心發生變化側轉翻滾的奇妙空間內,正努力適應前所未有的失重體驗之際,磁xìng男音撼動空氣。

  “可能會有些吵,可既然要面見神明,當然要奉上誠心誠意的贊頌。”

  黑衣少年穩穩升入空中,晶體鑄就的翼將奇跡和彩虹一同綻放。

  “來,李拿度·達爾克之子,我的小小勇者。”

  朝著除了暴虐強風之外什么也沒有的空洞邁出一步,明亮起來的翼同時釋放出高亢激昂的樂曲,羅蘭不曾聽過,威爾特的所有住民也不曾聽過的曲調在死之翼的震動中放聲高歌。

  驚濤駭浪、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奇光異彩。

  大型合奏所編織的乃是絕對力量的旋律,自然之力、神明之力亦只是從屬那無比純粹的力量一隅。雪龍卷在這激昂的樂聲中不過是區區兒戲,肆虐的強風歸于虛無,大提琴協奏中,威風凜凜的少年宣示曲調之名。

  “聽著,羅蘭,這是謳歌、挑戰命運的圣歌,其名字為——命運交響曲”

  “命運…?”

  比廣大的自然、比創造世界的神更加絕對的命運浪濤,和降臨于阿斯嘉特山口、準備與神訂立契約的少年。

  無論主題、意境乃至歌曲本身都無可挑剔。

  羅蘭所知道的樂曲只有幾首鄉間俚曲,這首曲子給與他的感官前所未有、沸騰般的巨大沖擊,各種不知名樂器一起發聲是為了贊頌、為了鼓舞。

  下旋氣流在李林操作重力形成的吃力空間干涉下消失,這一幕在羅蘭眼中也成為象征意義的一幕,深刻感到包住身體的力量實感,不知不覺間,愕然的表情被沾濕了。

  “命運交響曲…”

  不知為何,貝多芬恢宏巨作的別名,在羅蘭的舌尖上留有哀傷的余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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