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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1章 【故意刁難】

  天地良心,王登科覺得自己冤得慌,他相信就蔣方震的性格,要是他說一句反對的話,比如說要上報師部,就其高傲的性格,立刻會將第五師看輕三分。

  為什么會看輕?

  站在蔣方震的立場很好解釋,第五師心里沒底。一支軍隊,連對自己日常操典訓練都沒底,這樣的軍隊不要也罷。

  別人就不說了,蔣方震是什么人?他可是浙軍總參謀長,是對第五師來經行實地評估的決策者。別以為第五師上下還有選擇,是因為沒有辦法了,才想到了投靠浙軍。

  皖系當第五師是叛徒,直系看第五師是皖系余孽。

  就這么神氣,在田中玉之前的第五師師長,都是皖系,就連老長官靳云鵬都和段祺瑞的關系更近一些。而田中玉對曹錕忠心耿耿,可結果呢?說撤職就撤職,連一點緩和的機會都沒有。甚至在之后,曹錕將整個忠心的部下給徹底忘記了…

  薄涼,已經不能形容曹錕對第五師的態度了。

  如果在投靠浙軍這件事上最后還出現了波折,對于第五師來說,真要徹底走向毀滅了。

  將師生的情誼放在一邊,因為多半是王登科一廂情愿的念頭。要是蔣方震回去說了一句,第五師的老兵連平時最簡單的訓練都做不下來,那么對于這支部隊在戰場的表現就可以猜測,一觸即潰,基本上是逃不掉的了。

  這等于是斷了第五師最后的后路,王登科怎么敢冒險。

  再說,上報師部,告訴師長,參謀長,第五師的決策層,蔣方震要看第五師的真實實力,整個可能看得到嗎?一場默契的步兵操練面子工程將在被讓第五師內上升到生死存亡的地步。然后,蔣方震看到的是一個軍容齊整,士氣高昂的假象。

  關鍵是想要騙誰?

  騙北洋的那些大帥們,或許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但如果是蔣方震?

  能騙的過去嗎?

  不光騙不過去,眼里不揉沙子的蔣方震肯定會做出最極端的反應。整個反應很可能會連對第五師的評價都懶得下,直接走人。

  正在王登科胡思亂想的時候,旗令官小心翼翼的提醒王登科:“團座,該開始了!”

  演武場很大,靠一個人的嗓子恐怕很難將口令傳下去,這時候旗語就派上用處了。而王登科在短暫的失神之后,終于清醒了過來,對部下下令道:“步兵槍械刺殺操練,開始!”

  隨和旗語在高臺揮動,步兵第19團的士兵開始了他們相對熟悉的日常刺殺操練。

  相比其他地方部隊,已經淪落成為地方部隊的第五師,當然還有第六師這樣的北洋曾經的精銳部隊,傳統是深入骨子的東西。尤其是當那些跟隨老部隊一支在軍隊中的中層軍官們,更是滲透到骨子里的東西。

  或許北洋的上層已經腐朽,墮落。但是北洋軍還能在民國控制著大部分的地盤,靠著就是這些中層的軍官。

  他們滲透在骨子里的陸軍血統。

  等到這些血統都消失,耗盡,那么對于北洋來說,真正的末日就將來臨。而北洋陸軍的血統來源于德國,德國陸軍的嚴謹,是出了名。而步槍刺殺是塹壕戰中非常重要的一項軍事素養,雖然手榴彈,手雷這些步兵投擲炸彈的原形武器,早在幾個世紀之前就已經出現。

  可是因為爆炸威力的不足,最后的白刃戰,還是決定陣地歸屬的要素。

  只有當沖鋒槍大行其道之后,白刃戰才仿佛失去了其真正的意義。但是在之后的二戰之中,很多戰場一樣會出現白刃戰,尤其是在東方戰場。從源頭,當年的華夏和日本,陸軍的老師只有一個,德國;而海軍的老師也只有一個,英國。

  袁世凱練兵既然是以德軍為模板,自然不會輕視步兵刺殺的訓練。其實白刃戰還有一個很顯著的標志,那就是奠定一支軍隊是否是精銳的標準,就是這支軍隊是否有白刃戰的能力。這種思潮在東方受到極大的追崇,和其文化的底蘊有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白刃戰是最考驗士兵戰場心理素質的方式,對此,沒有其他任何一種戰術能夠和其相比。

  “一二,殺!”

  “一二,殺!”

  訓練有模有樣的進行著,就算蔣方震知道這些都是所謂的‘花架子’,但民國連擺‘花架子’都擺不出來的軍隊不是沒有,而且還是普遍現象。

  不得不說,第五師雖然架子已經倒下了,但是底蘊還保留了一部分。

  至少在民國,能夠熟練的運用旗語來發布命令和接收命令的軍隊并不多,就算是在北洋系統之中,也只有少數部隊能夠做到。說明,第五師的基層軍官還算合格。

  訓練已經經過了半個小時,士兵們的動作已經開始慢下來,動作也出現了走樣。

  不過蔣方震不喊停,王登科是不會叫停的。

  他不時地偷偷打量‘老校長’的臉色,好吧,王登科承認大人物們心底深似海的想法,他是無法猜透的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開始緊張起來,雖然他并沒有下場和普通士兵一樣接收訓練,但額頭亮晶晶的,內心也開始焦躁起來。

  自己的兵,有多少本事,他這個當團長的最清楚了。

  眼瞅著要露相了啊!

  王登科要說心里不著急,那是假的,好在這個時候,蔣方震開口了:“可以了!”

  王登科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好在結束了,要是繼續折騰下去,恐怕自己的士兵馬上就要給他丟臉了。刺殺訓練枯燥,但是要求士兵全身心的投入,對于體能的消耗是很大的。就像是戰場沖鋒一樣,反復兩次,就已經算是表現優異,如果能夠三次以上,那是精銳中的精銳。

  可王登科剛松下來的心,一下子有被提起來了,就見蔣方震上下嘴皮子一碰,說了一句:“現在五公里武裝行軍。”

  “行軍?”王登科有點傻眼,案例說這個要求不過分,如果是一支野戰部隊,一天行軍的路程不會少于50里。這也是士兵能夠承受的,極限的話100里也不是不可能。但只能偶爾為之。

  5公里,其實只有10里。

  對于行進中的軍隊來說,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抵達。如果跑步極限行軍的話,40分鐘,甚至更短的時間都有可能。可問題是王登科的兵已經累的氣喘吁吁的了,能成嗎?

  萬一要是蔣方震再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呢?

  到時候怎么辦?

  引起士兵的不滿,北洋治軍一直靠著等級森嚴的制度,自上而下的管理。但是軍官的威望是要在士兵能夠完成的前提之下。要是做不到,士兵鬧情緒都是輕的。

  王登科的部下臉色有點難辦,定睛盯著王登科,后者怒氣沖沖地下令道:“看我干什么,趕緊下命令!”

  好在士兵并沒有表現出很不耐煩的樣子,還算比較順從。當然師長鄭士琦就在邊上也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當兵的知道,這時候為難團長王登科不僅沒好,說不定連帶著還要連累王登科一起瓜落兒。

  作為一師之長,中將師長,鄭士琦內心是有點不滿意的,覺得自己給足了蔣方震的面子,而后者對他卻不理不睬的,讓他的尊嚴受到了不小的冒犯。

  可是既然來了,撕破臉皮的事情在官場并不明智。

  他騎在馬上,跟著跑步的士兵往城外而去,通行的第五師兩個旅長,還有參謀長,各自的衛兵和衛隊,都追著隊伍而去。可是出城沒多久,鄭士琦才明白蔣方震的用意。

  出營門的時候,隊伍還算整齊,至少跑步的步伐能夠聽得出來。有種隆隆如雷的氣勢。可是出城沒多久,鄭士琦的鼻子都快氣歪了的,指著跟在他身后不遠處的王登科,馬鞭抖動著,顯然士兵的表現讓他失望透頂:“你帶的好兵!”

  要是再幾年前,第五師的步兵團連一個五公里的越野行軍都跑成了稀稀拉拉的幾堆人,鄭士琦絕對會暴跳如雷,這是丟第五師的全師的臉。跑的快的和后面的已經拉開了一定距離,而跑的慢的,其實是跑不動的士兵,喘著氣,稀稀拉拉的跟在隊伍后面。

  這樣子,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要是在以前,這樣低強度的軍演,卻發生如此丟人的事,主將都要受到責罰。

  “師座,也不能這么說,這是蔣百里故意刁難第五師的兄弟。”張士銓是參謀長,他立場當然要站在第五師上面了。可問題是,現在的鄭士琦,連自己都覺得臉紅。

  他這才明白,為什么蔣方震一來到泰安,就要求看軍事訓練。

原來是想要看如今的第五師已經衰敗成了什么樣子  對于鄭士琦和第五師的將領們來說,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觸目驚心。這才一兩年時間,怎么就不行了呢?田中玉時期,第五師還是剿匪的主力,追擊土匪在山上跑一天也沒事。

  沒想到如今的第五師,恐怕真的如外界傳言的那樣,徹徹底底的淪落成為了地方部隊。

  鄭士琦沉聲道:“怨不得別人,是我們自己不爭氣,把訓練都丟下來了。”

  張培勛也附和道:“是啊!軍餉一直給的不足,要是一點不發,士兵肯定要鬧情緒,甚至連兵變也不是不可能。只能從伙食上扣一點,這樣士兵即使有小情緒,也不會影響部隊的次序。”

  “其實我認為這都不是問題,訓練可以跟上來,主要是體力。浙軍要是真的看得上我們,自然不會克扣我們。等到伙食上來了,士兵們一天三頓干的,我看誰敢偷懶。”張宗先倒是顯得很平靜,他有一種預感,既然蔣方震想要看到最真實的第五師,就不會因為體能上的問題來挑事:“我可聽說百里兄是一個務實派,他不是來雞蛋里挑骨頭的,而是來找問題的。”

  “好吧,就算你說的在理,可眼下…”鄭士琦眼神被一個將步槍拄著走的士兵吸引住了,王登科見狀馬上沖過去大罵。

  要是罵人有用的話,當將軍的應該是潑婦…

  張士銓說出了內心的擔憂:“就怕行軍結束之后,蔣將軍還有項目,到時候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鄭士琦一頓,臉色陰沉的可怕,氣鼓鼓道:“涼拌!”

  正當張士銓緊張不已的時候,傳令兵回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已經抵達行軍目的地的先頭部隊又有新任務了,埋鍋造飯之后,休息一個小時,之后要求在天黑之前在一處荒山上建立工事,要求:防炮塹壕。

  防炮?

  塹壕?

  這對鄭士琦來說不陌生,甚至第五師的軍官來說都不陌生,這是軍校里最為基礎的教學科目。是一個步兵軍官必須要掌握的技能。可問題是,戰壕好辦,要達到防炮的功能,那么戰壕的寬度就要大大的增加。

  而且還要防炮的單兵洞等等,要是活干的漂亮一點,就要往深處挖掘。

  歐洲戰場上,塹壕戰最為激烈的時候,步兵的隱蔽處在地下十米…這是要把一座小山頭都要掏空的工程啊!半天根本做不完。

  參謀長張士銓偷偷的瞥了一眼王登科,估計步兵19團夠嗆,轉而低聲建議鄭士琦:“師座,要不要和蔣將軍溝通一下。”

  鄭士琦也不了解蔣方震,知道對方有才華,可是地位太高,他連見人家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看向對蔣方震有所了解的王登科,后者苦笑著搖頭:“師座,校長的人…他認定的事很少能夠改變的。”

  這話說的還算委婉了一些,可實際上已經將溝通的機會都給堵死了。

  鄭士琦內心煩躁不已,丟下一句話道:“不管了,你們看著辦。”說完帶著自己的衛隊離開。

  張宗先也是腦門青筋一起一落,要說怒氣,他還真的犯不上。不過他心里也開始越來越沒底了,詢問部下道:“你怎么看?”

  “蔣校長是一個講理的人,他如此做的用意,恐怕真的不是讓第五師難堪。”王登科心里也是發虛不已,沒底的很。

  好在對蔣方震的人品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才認為事情不那么簡單。

  張宗先咬牙道:“他要看,我們就陪著他看個夠。你下去鼓舞一下士氣,他那里我盯著。”

  傍晚,張宗先跟著蔣方震上了陣地,看到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心頭也是有苦難言:“讓蔣將軍見效了,我部士兵久疏戰陣…”

  說了兩句,連他整個旅長都覺得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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