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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1章 【自信很重要】

  戴笠心里頭這個叫后悔啊!

  自己的一舉一動,就那點小算盤,瞞得住別人,也瞞不住王學謙啊!有一個太聰明的大老板的悲哀不過如此,他想的王學謙都知道,而王學謙心里想的,他要猜!他最討厭這種處處被智商碾壓的感覺了,可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唯一的解釋就是,‘老魯’一死,壓在戴笠胸口的那塊石頭就被搬走了,而性格疑神疑鬼的戴笠又開始琢磨起來,手下的忠誠度。

  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拿大老板來試探啊!

  很快報應來了,戴笠大力舉薦的毛人鳳受到王學謙的看好,然后委以重任,晉升一級成為保密局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將來保密局可能不是自己拍板就可以的了…想到這里,戴笠就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只犯賤的手,讓你多事!

  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啊!

  而且戴笠還不能直接對剛剛冒起來,開始脫離他羽翼的毛人鳳無情開始打壓,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這要是讓王學謙看到了,他戴笠就是沒有大局觀,小肚雞腸,不能容人。不僅不能打壓,而且在毛人鳳的副局長被任命之后,他還需要拿出手中的一部分權力用來籠絡毛人鳳。

  雖說心里頭在滴血,可就是要打腫臉充胖子,要的就是那種深明大義的感覺。

  再說,他也顧不上對毛人鳳打壓了,還有更嚴重的,不在別處,而在保密局內部。保密局可不止一個戴笠,一個毛人鳳,還有周念行、王蒲臣這些江山幫的成員(江山縣籍貫的老鄉),還有軍方的成員,技術系統的人員。戴笠就算是控制欲再強大,也不可能將每一個人的人事任命都抓在手中。

  再說,毛人鳳的崛起似乎勢不可擋,擋住一個熟人,更加不明智。其實戴笠并不擔心這個人會成為自己在保密局最大的威脅,毛人鳳能用的人真不多,任何時候都對他的地位威脅不了。反倒是保密局內部的其他中層會不會產生一種誤解,懷疑戴笠已經不被王學謙信任了?

  做死忠狗腿子,唯一仰仗的也只能是大老板了。

  如果王學謙在平日表現出一點,哪怕是無意的舉動,對戴笠工作的不滿,或是失望,讓別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他就要遭受群起而攻之的準備了。想明白這些對戴笠難度不大,正因為他心里明鏡似的,才會更加恨自己。

  相比之下,他情愿接收跪在大帥府的院子里,然后甘之如飴地接受旁人鄙視的目光。別以為戴笠大小也是個偽高級官員,這么沒品的事做不出來。他不僅做起來毫無壓力,反而會很讓人不可思議的享受那種過層。當特務的不成長,當特務頭子要是正常,還得了?

  可另外一個當事人也不淡定。

  毛人鳳根本就不知道戴笠腦袋一抽,找大老板去鬧妖,然后被妖魔附身的倒霉勁。

  他看到自己晉升電文的時候,手抖了,腳顫了,渾身都不得勁了。別人他不清楚,戴笠他還不知道嗎?打從小學的時候,他們就混跡在一起,隨后都一起上了浙江初級師范學校,只不過戴笠這家伙心思活絡,耐不住性子當孩子王,一門心思的想要出去闖蕩。

  十六七歲的戴笠就在浙軍第三師當過兵,扛過槍,然后差一點被周鳳岐當成炮灰送上前線。或許感覺這樣死了,不值當,他很丟臉的當了逃兵。

  那時候的戴笠是彷徨的,是躁動的,是時刻在作死的道路上樂此不疲的…

  再后來,毛人鳳聽說戴笠去了上海,之后就沒什么消息了。

  而他在江山縣的國力小學里當孩子王,就是他當初念書的江山縣國立小學。

  他們之間混的最好的就要數姜紹謨了,考取了燕京大學這樣的名校,一畢業工資至少80大洋起…當時的毛人鳳是羨慕的,是嫉妒的,是內心崩潰的。他都快被一群毛孩子折騰的神經衰弱了,每個月的工資才只有十五塊大洋。連和老婆的房事都戰戰兢兢,深怕什么時候家里頭突然冒出幾個孩子出來,他都養不起!

  相比下下,姜紹謨是保密局里面戴笠唯一降不住的人,當然姜紹謨對當官沒有多少興趣,他的愿望是造福鄉里,戴笠讓他進入保密局的條件之一,就是建設一條衢州到南浦的山間公路,溝通浙西南和閩北之間的貿易。公路建成之后,兩地的貿易數量激增,不過很倒霉的是姜紹謨這位功臣卻在老家爛大街了,人人喊打倒是不至于,但是十個人有五個人想要揍他倒也差不多。因為江浦公路建成之后,江山縣幾萬靠著山道挑運山貨的挑夫失業了。

  相比小伙伴們的平穩,戴笠的人生就不平凡起來了。

  二十多歲之前,碌碌無為,甚至用誤入歧途來形容也不為過。

  戴笠的發跡,更像是一場意外。原本他在杭州城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小巡警,這輩子都不該和大銀行家,出身豪門的王學謙聯系起來。可他卻實實在在的是受到王學謙的賞識,才進入的仕途。

  原本毛人鳳這些通許都和戴笠沒什么來往了,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雖不如意,但還將就。

  可當官之后的戴笠找上門來了。這也正常,戴笠是個好面子的人,他要是混的好,肯定是要衣錦還鄉的。提攜幾個知根知底的鄉黨當心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民國的官場不都這樣嗎?正因為對戴笠性格的了解,毛人鳳才清楚戴笠是那種骨子里是那種把權勢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人。

  而且戴笠還是一個真小人,做人沒底線是他的標簽。

  毛人鳳想到將來要和戴笠交鋒,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擔憂。真要是觸動了戴笠的核心利益,這位就算是親兄弟都下得去的手主,更何況不過是同學?

  小學同學的關系,可不是那么牢靠的啊!

  而且毛人鳳在學校里可是乖孩子,經常拿小紅花的那種,可不是戴笠那樣經常挨批評的主,他們可不是一類人啊!

  毛人鳳內心的擔憂和顧慮讓他心頭無法寧靜下來,反倒是越想,心頭越是煩悶不已。倒是他侄子毛鴻升興高采烈地沖到了毛人鳳的面前,他可不敢問毛人鳳要電報看,反了他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眼神不住地偷偷瞄著還沒有被毛人鳳處置掉的電文。

  當他看到晉升一級的時候,心頭的喜悅像是春田的花一樣綻放開來,處長晉升一級,不就是副局長嗎?想到這里,毛鴻升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邊上了,臉上的得意勁就更不要說了。好在他腦子沒有抽抽的以為自己的叔叔可以晉升保密局局長。

  不過,副局長也夠他得瑟了,保密局以前可一直沒有副局長這一說法,什么都是戴局長一個人說了算,以后他叔叔毛人鳳也能在重大決策上說上話,想到這里,毛鴻升就忍不住得意地笑道:“叔,以后咱們是不是在保密局就能橫著走了?”

  沒有意料之中的笑臉,也沒有低調的興奮,正在擔驚受怕之中的毛人鳳自從接到電文之后,總覺得背后涼颼颼的,侄子得意忘形的話,頓時嚇地他腦袋一縮,小心翼翼的往后背瞄了一眼,總覺得戴笠那陰惻惻的眼神,陰魂不撒的盯著自己:“讓你橫著走,讓你橫著走,你因為自己是誰,你叔是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局長家公子呢!”

  “叔,你這是做啥?疼!”

  迎接毛鴻升的是毛人鳳含怒而發的暴栗,而且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這是他當年對付毛孩子的手段,打不壞人,可就是疼…別看毛人鳳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特務大頭目了,可是他的身上還是遺留著當小學教員的特點,膽小,怕事,尤其是對上司的敬畏是深入骨子里的東西,哪怕用刀子都剔不干凈。

  幾分鐘之后,毛鴻升延伸委屈的坐在了毛人鳳的跟前,說起了他和鄭寶信,也就是鄭老大,一起拜訪他那位在第五師擔任軍官的同鄉。不過軍營他們進不去,只能找人傳遞消息,晚上見面。

  毛人鳳對于鄭寶信這位新收服的手下信心明顯不足,于是這才讓侄子跟著,臨行前,他有兩句話要囑咐一二:“帶著耳朵去,不要帶著嘴去;多看多聽少說話,這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是試探而已。而且對方也不是我們的目標明白嗎?”

  鄭老大的同鄉是第五師19團團長,王登科。

  聽著像是一個一心求功名的讀書人的名字,可實際上是個武夫,性格豪爽,和江湖人來往很多。毛人鳳補充道:“另外鄭寶信這個人也不可信,他加入保密局更多的是脅迫,萬一存著別的心思,也要及時發現。‘老魯’的事出過一次就足夠了…”

  毛鴻升拍著胸脯表示:“我就盯著鄭寶信,這老小子要是有一丁點的懷心思,小爺弄死他!”

  毛人鳳捂著胸口,一臉無奈,頓時感覺血壓有點高。想來想去,叫來電臺發報員,擬了一份電文主要內容就是:他能力有限,資歷過淺,無法勝任保密局副局長的職務,還請另選賢明云云…

  不過收電報的對象他是有所考慮的,給浙那是學戴笠作死…這樣的傻事他做不出來。

  大帥府的嘉獎令剛送到他的手里,這才一天呢,就要辭職,撂挑子。這叫擺臉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戴笠如何威脅他了呢?

  是給戴笠上眼藥呢,這么傻的事他毛人鳳能干嗎?

  所以,這份電文不能發回浙江,只能給在燕京的戴笠發過去,目的很簡單,毛人鳳就是要表示自己的立場,以戴老板為馬首是瞻,說白了,他自認為在下黑手方面不是戴笠的對手,唯一的辦法就是認慫。

  且不說戴笠從毛人鳳認慫的電文中能夠找到多少安慰。

  鄭老大和毛鴻升卻在為拜訪王登科做準備,鄭寶信不過是個江湖人,他的‘老大’名頭,不過是個不入流的稱呼,當不得真。

  就像是船老大一樣,兩個人的小船出航,掌握就是船老大。

  十幾個人開的大輪船,船長也是船老大。

  可是這兩個都叫‘老大’的身份有可比性嗎?

  所以,鄭寶信在拜見時候準備的禮物就讓毛鴻升感覺很不舒服,這尼瑪好像是去巴結人啊!

  沒有顯示出我大浙江的威名來?

  不行,作為保密局前輩他要好好的開導一下鄭老大,他這種卑躬屈膝的行為是不對的,腆著臉就對鄭寶信教育道:“第五師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野孩子,咱爺們過去是給他們機會,是去送溫暖的,而不是去巴結人的,如今我浙軍威震四海,連英國佬牛氣哄哄的,說揍,也就揍了。咱可不能弱了身份!”

  毛鴻升說這些的時候,自己肯定是堅信不疑的,可鄭寶信真的傻了,他這些年不孝敬王登科,能在運河邊上稱王稱霸嗎?

  別看王登科不過是第五師的一個團長,可對以前的鄭老大的來說,絕對是天一樣高,夠不著的存在。

  壞,還是鄭老大壞。

  反正,在毛鴻升的面前,他是一臉的向往,仿佛被毛鴻升所說的宏大場景給感染了似的,那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說來就來,可一轉眼鄭老大就去毛人鳳跟前訴苦。

  沒說的,毛鴻升這個死孩子又被他叔叔給教育了。

  被同伙出賣的憤怒,讓毛鴻升在挨訓之后,第一時間就去堵鄭老大,找對方的晦氣。毛鴻升臉上的橫肉抖動著的,一臉不善的對鄭老大威脅道:“老小子,敢告小爺的黑狀,你還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鄭老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房門外…毛鴻升不樂意了,對付一個半老頭子,他一個壯小伙難道還要找幫手不成?

  就見毛鴻升脖子揚的老高,一臉不屑地說道:“對付你,小爺還要找幫手不成?”

  “你一個人來的?”

  “當然!”

  “想練一練?”

  “比試拳腳而已,怎么不敢了?”

  鄭老大笑了,他終于發現了毛鴻升身上的優點,對此他表示很欣慰。這傻小子是太順了,以至于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鄭老大雖然不會什么高深的內家功夫,可他以前做過鏢師啊!

  對付毛鴻升,他可是手拿把攥的,不過鄭老大還不太放心,問道:“挨打了不會去告狀吧!”

  “你把小爺想成什么人了?”毛鴻升仿佛受到了污蔑一般,臉紅脖子粗地怒吼道。

  這下,鄭老大放心了,就見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心滿意足地說道:“其實老夫很想揍你了,就是怕你幫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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