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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7章 【險局】

  作為頭領,尤其是在隊伍規模不大的時候的領導,身先士卒是拉攏手下最好的辦法。

  甚至沒有之一。

  這時候,高官厚祿給不起,錦繡前程只不過是畫餅而已,唯一能做的就是同甘共苦。毛人鳳很想做出一番事業,同時也很希望自己的瀟灑身姿如同烙印一般的刻在屬下們的記憶之中。

  可惜,當他看到軍火庫近三米高的圍墻的那一刻,腦子還是清醒的放棄了。

  他在老家當學校教師的時候,倒是經常抓小學生翻墻搗蛋的,在他眼里,墻都是差不多的,攔不住躍躍欲試的心靈。可真要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發現,攔在自己面前的不僅僅是一道墻,更是無法逾越的一道絕壁,他連爬的勇氣都消失殆盡了,更不要說跟著身手矯健的手下一起行動。

  “或許,該訓練一下軍事素養了!”

  毛人鳳自言自語的說著。想了想,還是決定跟著去門口的行動小組。

  鄭老大有點心神不寧,他讓人發了信號之后,對方遲遲沒有出現,這讓他內心很焦慮。當然,這并不是太重要,更讓他心煩的是,濟南城好像不一樣了。用危機四伏來形容也不為過。

  自打齊燮元入主濟南城之后,從來沒有關閉城門,只準入不準出的事情發生過。

  更讓他但心的是白天的時候,還有人在濟南城縱火,這面傳遞的信息就多了。顯然,濟南城遇到了齊燮元都很頭痛的問題,而這些,對于鄭老大這樣的江湖人來說會很敏感。

  因為事情到頭來,如果沒能找到正主的話,大帥們會腦袋一熱,將所有的臟水都潑在他的身上。

  想要推脫這次生意,可是上海的青幫大佬杜月笙是他非常想要搭上線的一方大佬,對方介紹的生意,自己硬著頭皮也得辦妥了。要說,按照輩分,杜月笙算是小弟一類的,不過是一個‘悟’字輩的后生仔。可要說勢力…鄭老大連看其項背的資格都沒有,這輩子都別想要趕上去了。

  看到接頭的人終于出現了,鄭老大這才緩解了些許的煩躁,甕聲甕氣的開口道:“你們這么才來?”

  “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濟南城到底怎么了,到處是軍警?”毛鴻升不耐煩的吐了一口口水,裝出趕路很匆忙的樣子。

  鄭老大也沒有在意,反而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對方借口;“跟我來,記住,不要開口說話,也不要討價還價,價錢都是定好的,和商量好的一樣。”

  “要是對方臨時加價呢?”毛鴻升仿佛是故意給鄭老大添堵似的,總是找不痛快的地方刺激鄭老大。氣勢他是給從其他地區進入的人爭取時間。

  軍事倉庫,很可能會養狗示警,保密局有一套完整的對付看家狗的手段,只不過要掃除這些障礙,需要時間。而毛鴻升正在給同伴們爭取時間。

  鄭老大愣了愣,眼神之中閃出一抹戾氣,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褪去了偽裝,從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江湖響當當的狠角色:“就算是他們壞了規矩,找場子的人是我,也不應該是你們?記住,吃虧不見得就是禍。”

  鄭老大頓了頓,眉宇間有些遲疑,隨即說到:“要是你們信不過我,可以換人。”

  換人?

  毛鴻升古怪的看向鄭老大,后者眼神有點躲閃的不敢看人,很快他也感覺到了鄭老大身上的不安。畢竟是地頭蛇,消息來源的渠道要比他們這些外來戶多得多。

  恐怕是這位嗅到了不該嗅到的味道,或者更貼切的說是危險。

  可這時候,毛鴻升會讓鄭老大退縮嗎?換人?想的輕巧,老小子把吃進嘴里的定金退還給他,他都不答應。人都撒出去了,還有反悔的機會嗎?

  門都沒有!

  毛鴻升臉上緊繃的表情松弛了一些,再松弛了一些,然后笑起來:“鄭老大,我們不過是想要一批武器,別扯那些沒有用的。你要是怕了,就說出來。就當兄弟沒有交你這個朋友…”

  “怕了…你去運河上打聽打聽,鄭三炮什么時候怕過事?”突然,鄭老大語氣一轉,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亂轉,口氣倒是很肯定:“這是諸位兄弟,這濟南城的事是不是做的太過了一點?”

  “鄭老大說笑了,兄弟我一天都在城外頭,什么時候攙和過城里的事了?”毛鴻升說了一個事實,這個事實,連鄭老大也覺得好像是這么一會事。

  可是鄭老大還是不放心,他應該知道從城里偷偷送出來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日本貨棧的人。一個日本人,甭管身份如何,都足夠讓鄭老大這樣的江湖人喝一壺的了。沒看到,連前山東督軍田中玉不都被一個美國人趕下臺了?

  臨城大劫案,一百多記者和婦女,都是外國人。可是沒有一個傷亡的,可最終美國人不樂意,利用外交手段對曹錕政府施壓,最后曹錕萬般無奈之下,不得不選擇犧牲他的部下田中玉。

  日本人的身份沒辦法和美國人相比,要是命賤,也能想象。

  可對于鄭老大來說,他的命更賤,真要是最后泄露了,到時候他在濟南,甚至山東都沒有立足的地方。可是見毛鴻升開口就反駁,他內心的怒火一下子被勾了起來,所以才有了對峙。

  毛鴻升大大咧咧的看了一眼鄭老大,反而冷笑道:“鄭老大,你要是想要出去嚷嚷,我不攔著你,到時候勞駕別將兄弟們扯進去。”

  鄭老大被嚇的一跳,嚷嚷?他有這個膽子嗎?難不成他嫌自己的命還不夠長?原本他是惱怒于對方沒有和他說清楚,讓自己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當然,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要想要瞞,應該問題不大。可這是一顆炸彈,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爆炸了,這才是鄭老大生氣的原因。當然,他也有抬價的意思。

  不過,他和毛鴻升交鋒了幾次,也知道對方之年紀不大,可也不好對付。

  “鄭三炮,你個老小子還進不進?”

  突然軍火庫門口瞭望臺上有人不耐煩的喊了起來,原本還頗有氣勢的鄭老大,聽到了對方的聲音,一下子沒了脾氣。討好的對瞭望塔的方向喊道:“許連長,勞駕麻煩看門的兄弟給開一下門。”

  “老規矩,軍火重地,除你之外,只能進兩個人。”

  “規矩我懂!”

  說完,鄭老大壓低聲音對毛鴻升吩咐道:“你帶一個人進入,加上你只能是兩個人。”

  “鄭老大,這可和說好的不一樣。”毛鴻升一開口就反對,只能帶兩個人,他一個小隊十來個人,而且他叔就在旁邊。兩個人進入軍火庫,一點用都沒有,萬一對方人數太多,控制不了怎么辦?

  毛鴻升當然要反對,可是鄭老大卻一點商量的口氣都沒有:“規矩是人家定的,我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你們決定。要是不準備交易,就不要想著交易了。”

  “換地方也不行?”這時候毛人鳳站在邊上,也是看出來了,駐守軍火庫的軍官很謹慎,估計這樣的要求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鄭老大顯然不是第一遇到這樣的主顧,咧嘴道:“想都不要想。在這里,是他們的地盤,誰也奈何不了他們,可是要在外頭?說不定連人帶貨一起都沒有了。有命在,撈錢才有意義。”

  毛鴻升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眼但心的毛人鳳,這時候退縮,絕對不可能。反正有毛人鳳等人接應,再不濟,總不至于對方一進門就動手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毛鴻升倒是干脆,低聲對毛人鳳說到:“叔,我一個人去。”

  “這個…”

  鄭老大在一邊幫襯道:“毛老板,你侄子說的對,放心吧,沒有問題。”

  毛人鳳陰冷的看了一眼鄭老大,不出問題是好,要是出了問題,那就是把小命交代在這里頭了。毛鴻升見狀,反而不說話,直接拉著鄭老大進入軍火庫的偏門,進了門之后,他才發現,原來偏門的兩扇門只是打開了一扇,而另外一扇門是被頂死了的。根本就打不開。不僅如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門房周圍,竟然有一個班的士兵荷槍實彈,雖說不是嚴陣以待的樣子,但是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表情卻異常的陰冷。

  看到這一刻,毛鴻升的心頭就是咯噔一下,顯然,這幫人眼神不善。

  如果是普通的交易,對方擺出這樣的陣勢來,也不可能。那么很有可能會有另外一種可能。對方不想賣軍火,卻對毛鴻升帶著的錢感興趣。當然更多的可能就是,鄭老大已經告訴對方毛鴻升的身份。鄭老大這樣人恐怕不會知道什么保密局,但是一句‘外鄉人’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進來院子,毛鴻升的心就更加提起來了,明晃晃的火炬下,至少一個排的人站著。

  毛鴻升這時候還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拿就該一頭去撞死。眼神更冷了,能夠進保密局的人,都沒有一個蠢人。比起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來說,他們更加謹慎,對于細節的觀察更加仔細。

  這時候該要發出自己的聲音了:“鄭老大,這是什么意思?”

  鄭老大也有點猶豫,當他知道運出城的人是日本人的那一刻,他就心里開始打鼓了。當然,并不是毛人鳳等人露出了馬腳,而是因為城里的消息傳遞出來,有一個日本人失蹤了,城里才戒嚴了起來。

  雖然是猜測,但也讓他心里開始對毛人鳳等人的來歷開始懷疑。

  顯然不是道上的朋友,道上的人是不會對日本人感興趣的。雖說他和想要搭上和杜月笙的關系,但是目的就是掙大錢。可要是為了搭上這份關系,將自己的老巢都毀掉,鄭老大是說什么也不會答應的。

  他只是稍稍的給許連長透露一下信息,這幫人是外鄉人就足夠了。

  只要不是山東的綠林,許連長是一點擔憂都不會有的。黑吃黑,老子就是看上了你兜里錢了,怎么招,還不服?

  不過,這時候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外頭還有十來個人,真要鬧僵起來,被上頭知道,許連長也擔待不起。私賣軍火,在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死罪。就算是他上頭有人,只不過是靠著錢維系的關系,不牢靠。可真要是出了事,那位估計比誰都想要許連長保守他們的‘秘密’,而讓一個人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死。

  鄭老大略帶可惜的眼神下,卻像是毫不知情的解釋道:“毛老弟,這是規矩。這里頭的兄弟大伙都有份,再說了,這里是軍火庫,人家的地盤,就算是當兵的兄弟都出來了,也很正常不是。來來來…先看看貨。”

  “慢,錢帶來了嗎?”

  毛鴻升撇了一眼語氣不善的許連長,將一個荷包丟在了桌子上,金屬碰撞的聲音發出咣當的脆生。眼神飛快的落在了桌子上的兩桿步槍上,用過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式步槍。

  一個士兵飛快的將荷包拿給了許連長,在火炬下,黃金散發出一種妖異的紅色光芒。入手的分量十足,應該八九不離十,但是數量…許連長眼神盯著毛鴻升,惡狠狠道:“小子,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信不信老子以私闖軍火庫的罪名崩了你?”

  兩根大黃魚,二十兩黃金,當然和約定的交易數量有很大的出入。

  但是毛鴻升也是有備而來,哈哈大笑起來:“我信不過你,你也信不過我,在沒有驗貨之前,這兩根金條不過是定金。還真別瞪眼珠子,敢來這里交易,老子就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一身的匪氣抖露了出來,那股子彪悍的氣息,根本就不是能裝出來的,來鄭老大都懷疑起來,是不是看走眼了?

  毛鴻升卻自顧自的說起來:“看來今天這個局面,諸位沒有什么誠意,金條我不要了,算是認識了,一份見面禮。”

  亡命之徒,肯定是亡命之徒!

  “誠意?”許連長也不確定起來,他覺得自己拿出來的武器不錯,可為什么對方看不上眼呢?難道是感覺到了危機,準備放棄?他雖然是軍隊上的人,可是和土匪的武器…不都是五花八門,能用老套筒已經算是不錯了啊!不過,許連長也知道,江湖人膽子雖然很大,但是做事很謹慎,估計那筆訂購軍火的款子在外頭十幾個人的身上。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士兵匆匆跑到許連長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許連長玩味地看著毛鴻升,突然笑起來:“兄弟,誤會,都是誤會!”

  毛鴻升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可是心里卻一個勁的大罵:“誤尼瑪的會,老子身上出的冷汗,都快把褲襠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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