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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1章 【女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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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三小姐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脫離大姐的魔掌,乖乖地坐在了客廳里,腦袋歪著,做出一副忠貞相,可惜這一切在大姐的眼神逼近下,毫無用處。她也覺得自己有點丟人,就因為被大姐一句輕飄飄的話給生生的逼了回來,剛才她都已經出門站在大街上了。

  也不是什么太過重的話,就見宋家大小姐不緊不慢地打開二樓的窗,像是無意間發現自己的妹妹站在門口的馬路邊,像是臨別囑咐了一句:“小妹,過兩天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就憑借這么一句完全沒有分量的話,宋三小姐不得不將邁出去的腳給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別的不說,這些年宋大小姐將自己的妹妹當成了寶貝。廣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子弟,尤其是年輕官員都讓她老人家給考察了一遍,隨后發現,一個靠譜的都沒有,都結婚了,有影響力的,有地位的一個都不落基本上都兒女雙全夫妻美滿,連個續弦的機會都不給。沒結婚的倒是有,但有孩子了…這就更不靠譜了。

  雖說宋家大小姐心里是想著給自己的妹妹找一個靠譜的妹夫,可找著找著,就變味了。這一點,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宋家大小姐本意是替妹妹著想,可實際上她的很多做法是將妹妹往火坑里推。別的不說,就說她選擇妹夫的標準,第一條,也是唯一的一條標準就是對方能夠在政治上給予宋家,還有她丈夫很大支持的政要。這個標準在燕京城幾乎都是要從45歲以上開始找起來了,在廣州這個年紀可能小很多,但是35歲這個坎還是要的。

  至于靠著家世的公子哥?連她都看著膩味,更不要說宋三小姐了。

  送花,訂飯店倒是學的很少熟練,可開著借來的汽車,穿著不合時宜的洋裝,開口閉口英吉利、法蘭西,可在明眼人眼睛里,這些都是連上海都沒去過的土包子。

  “大姐,你來怎么不通知一下,好讓我們有所準備!”

  “一個個都躲著我?我就這么不被待見嗎?”宋家大小姐盯著低眉順眼的妹妹,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嚴厲了一些?以至于這些弟弟妹妹們在她面前有點不尋常的畏懼?

  宋大小姐也是認命了,嫁給孔祥熙之后,本以為憑借留美博士的名頭是能夠做出一番大事業來的。可沒想到她的這個丈夫整天蔫了吧唧的,長相上說起來有點看似兇惡,實則是虛張聲勢的模樣。就像是日本的當鋪小老板,看著一副兇相,可是誰也不敢得罪…整日里見著這么一位,看地宋大小姐也糟心不已,就像是一條外表兇惡,內心柔軟的斗牛犬,還是黑色(shai)的。白瞎了這幅長相!

  要是在以前也就算了,孔祥熙在老家辦事業也挺紅火的,名聲地位是直奔政府要員去的。

  可眼瞅著‘國黨’在廣州的聲勢越來越大,而缺乏經濟人才的‘國黨’財政一直陷入窘迫之中。如果這時候擁有經濟學博士的孔祥熙來到廣州,憑借和孫大先生沾親帶故的關系,也要被委以重任啊!看到一點,宋家大小姐就開始運作,甚至鬧出了拋家棄子的架勢來。好不容易將孔祥熙低頭了,放棄在老家的大好前途,來到了廣州。在政府工作這么久,卻連一點存在感都沒有,讓她頗為失望。

  宋家大小姐是一個女人,連她都知道在時下的廣州城,正是大刀闊斧的時候,要搞出動靜來,才能讓人關注他。可孔祥熙倒好,根本就沒有打算出頭的樣子。

  只有被老婆給逼急了,才笑著搓手說一番他的理論。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口頭禪式地說著他的理論:“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

  這可把急性子的宋大小姐給氣的,丟下丈夫兒女一個人回到上海娘家。可孔祥熙放棄了山西的機會,來廣州,已經對他來說擔當了太多的風險。如果放棄廣州財政廳長的職位去上海,那么就只能一家人在上海灘吃西北風了。

  可對于宋大小姐來說,這并不能讓她滿意。其實她也清楚孔祥熙打的那個小算盤。早在民國初年,孔祥熙在山西創辦了銀行,商行,并通過美國銀行的借款,將受災的百姓組織起來修建了晉東的鐵路,用賑災的錢,稍微加上一點材料費就低價建造了一條支線鐵路,孔祥熙在山西頓時名聲大噪。如果繼續在山西,他要成為閻錫山的左膀右臂只是一個契機問題。拋棄了在老家積累的聲望和人脈,去了不熟悉的廣州,心里沒有一點埋怨是不可能的。要是在山西,他一樣能夠出任財政廳長,加上閻錫山也是‘國黨’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對地域有著非常依戀的政客,對于閻錫山的用人標準就是一句話——用山西人,用自己人。

  至于孔祥熙拗不過老婆的事,他認為不應該是怕老婆。眼瞅著苦盡甘來,卻不得不又要放棄,心中不舍倒是真的。

  誰讓他是那種好說話的性格呢?

  從小在教會的思想下面長大,靠著教會的救濟和資助才受到了啟蒙教育,之后的留學更是離不開教會的支持。按理說,教會教出來的學生一個個都是西方的‘老學究’古板的很,可孔祥熙呢?還是孔氏宗族的人,沒那么親,就是在山西的分支旁宗。

  孔家也是如此,靠著一批徒子徒孫,自從在漢朝發跡后就一發不可收拾。成就了華夏歷史上最成功的一個宗族,沒有斷代地延續了兩千多年。而孔祥熙是孔府在山西分舵…哦,是山西分支的子弟。和大多數的宗族一樣,嫡系總是富得流油,而旁系子弟的生活大半都很艱難。孔祥熙小時候干過農活,撿過煤球,日子著實艱難,可血脈里的東西卻并沒有因為生活的貧困而出現變化,反而完好的延續了下來。

  本來教會里教出來的子弟就夠讓人受的了,加上天賦血脈的覺醒,孔祥熙在平日里做事就更加黏糊。

  連走路的姿勢都有種超越性別屬性的架勢來。

  這就更加不被宋大小姐待見了,一樣是從教會教育中長大的,宋家的大小姐就離經叛道的多。她更像是一個男人,一頭狼,做事全憑自己的內心感受和最大利益。果斷的下每一個決定,而且從來不拖泥帶水。可不得不說,孔祥熙讓宋大小姐當家是對的,他身上就沒有那種當家的氣派。

  不見面的時候吧,覺得有點想,可是在廣州團聚了之后宋大小姐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抑。

  憋屈。

  任何一個女人,當自己的丈夫一副老太天似的笑容整天在眼前晃,總歸是難以忍受的。

  “大姐,聽說姐夫不是剛去了廣州嗎?”

  宋三小姐有話沒話地找話說,她感覺渾身不舒坦,可又架不住氣勢上壓不住,只能強忍著心頭的不喜。

  宋大小姐氣鼓鼓道:“家里一天都不安生,你姐夫那個人吧?在山西的時候挺機靈的,可是去了廣州,反而木訥了。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這倒是宋子文在家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說過一些,主要說孔祥熙這個人跳過圓滑,總覺得廣州的局勢太過不明,想著明哲保身,所以對各方勢力都是雨露均沾。財政廳自從他離開之后,甭管什么團體,軍隊,政府部門,所有的錢都均分。廣州的稅收收入本來就不夠,然后讓孔祥熙這樣一弄,反而更加的窘迫起來。

  可是他的做法,誰也不能怨他。畢竟任何一個部門都拿到錢了,只是,錢不夠而已。

  這和宋子文的重點扶持,重點關照的財政方略大相徑庭。所以,就算是姐夫,該發牢騷的時候還是得發。

  尤其是宋子文時期,已經對大總統府,政府內閣都表示過,阻礙廣州財政窘迫的首要原因就是商團,要解決商團的過大勢力,必要的時候出動軍隊也在所不惜。從而一舉解決廣東財政危機。在他的設想之下,如果拿下廣東全省,一年的財政收入在6000萬是不會對工商業產生太大的影響的。

  就算是憑借‘國黨’現有的地盤,3000萬的收入也是可以保證的。

  可這樣做必然會損害軍隊的利益,主要是本土派的利益,在孔祥熙上任之后,就被廢除了。也不說廢除,就是黑不提白不提,基本上沒有了動靜。孔祥熙的本事就是,可以讓廣州國民政府不死不活的延續下去。

  這種作法惹地宋子文大為惱火,他還是‘國黨’的財政部長,名義上是孔祥熙的上司,連他這個長官的話也不聽,這是要造反啊!可孔祥熙又是他的姐夫,讓他有氣沒地方撒。在私下里,他們也溝通過,不過結果很不好,宋子文清晰地記得那天他們面對面的坐著,孔祥熙推心置腹地對宋子文說:“老弟啊!廣州城的局勢很不明朗,這個時期不是當哥哥的不想出力,而是怕出力了招人恨。誰也不知道明天這廣州城又變成什么樣了。這里離家遠,廣州城的人做事有是沒有底線的,刺殺都是常有的事情。把命搭上就不值當了。”

  “還不是有孫大先生嗎?”宋子文當時冷下臉來,覺得他這個姐夫磨磨唧唧的,都已經是政府大員了,還前怕狼后怕虎的膽小怕事。很不對他的胃口。

  反倒是孔祥熙看的通透,看著窗外經常的陰雨連綿的景象,心事沉重道:“孫大先生的年紀大了,以前跟著他,年富力強的,大家做事也不會畏首畏尾。可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不能看眼前的這點利益,要看長遠的。要是他有點閃失,之后的廣州是當兵的說了算,還是從政的說了算?我可心里都沒底。就看汪兆銘吧,我看也不是那種做大事的人,膽略不夠。所以,對你我這樣的屬官來說,就要謀定而后動。在局勢不明朗之前,千萬不要落子,以后想要掉頭都沒辦法。”

  這些話也算是肺腑之言,可惜宋子文壓根就沒有聽進去。

  當時兩人不歡而散,當然主要是宋子文氣鼓鼓地走了,孔祥熙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送小舅子出門,還和顏悅色地臨走說了一句:“有空來家玩啊!”

  什么叫謀定而動?

  就是等接班人做穩了位子,或者是出現了一位有氣團山河氣勢的強權者出現的時候。至少要有陳炯明那種眼光和實力的人,并在‘國黨’內部的人緣不錯,深得孫大先生的信任,可以接過權力權杖的那種。至于汪兆銘、胡漢民之流,孔祥熙是信不過好的。

  說好聽點,是明哲保身。

  說難聽一點,就是墻頭草。這種人,是不被宋子文所看重的。

  等到弟弟走了,宋大小姐當時也很奇怪,問孔祥熙。當年在山西的時候他可不這樣,做事雷厲風行,又是新建銀行,創辦教育,還去美國拉來了貸款賑災修鐵路…一件件都是看在眼里的。憑借這些事,讓孔祥熙在山西的政壇也獲得了不錯的名聲。

  可孔祥熙也有道理,他認為山西是老家,在老家做事就要替老家謀福利,這樣名聲有了,什么都好辦。這是在家鄉當官的道理,出門在外就是另外一個道理,老家的人自然會親近自己人,而他一個山西人在廣州不被排擠已經很不錯了,還想著出風頭,這不是找死嗎?

  和稀泥的辦事風格,讓孔祥熙在廣州政壇并沒有多少存在感,但也不會遭人嫉恨。甚至大部分政壇高層都忘記了,孔祥熙身上還和孫大先生是親戚這層關系。

  可能也是被丈夫的這種磨嘰的老謀深算給氣的,宋大小姐才來了上海。可在上海,她也沒有什么具體的事可做,只能給自己的妹妹和弟弟添堵。比如說,她就蠻有興致地說起來:“聽說新上任的市長年紀不大,而且還深受子高的信任?”

  “大姐,你就別想了,杜月笙是幫派的混混出身,是上海灘的大流氓,也不知道怎么了,子高還挺信任他。不過你也別動腦筋了,人家孩子都已經上學了,另外,他小妾比孩子多…”

  宋家大小姐橫了一眼妹妹,看似玩笑道:“你就這么想要嫁人啊!”

  “對了,你們和盛家到底怎么回事?我來才一天,在碼頭上也是,報紙上也有,說什么宋家和盛家的恩斷情仇的?”宋大小姐畢竟剛到上海,對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自然沒從知曉。不過,她卻替弟弟高興起來:“子文在廣州歷練了不少,要是能和盛家的婚事成功,也算是宋家的大喜事。”

  宋三小姐心說,都這樣了,還做夢呢?

  盛家人不天天咒自己和哥哥,已經算是不錯了。

  真說話呢?大門口汽車喇叭的聲音,隨后就聽到汽車進入院子,宋三小姐正緊張的不得了,支起耳朵聽著家里面的動靜呢?聽到這聲音,心頭頓時一喜,大哥來了。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宋子文的出現至少能夠讓大姐轉移些注意力。

  宋子文還是第一個看到妹妹歡天喜地的在門口迎接,頓時有點感動,畢竟是親妹妹啊!還搭著他的手臂,一副乖巧的樣子,頓時讓宋子文感懷不已,長大了啊!感懷不到三秒鐘,他就看到了坐在客廳里悠閑地喝著咖啡的大姐,狐疑地了一眼妹妹討好的表情,心頭頓時涼了半截,這個對頭,肯定是來禍害自己的啊!

  “大姐,你來了。也不通知一下家里,好派車去碼頭接你。”

  不用那么麻煩,在廣州也沒有那么多汽車,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宋大小姐打量了一下宋子文,覺得好像比在廣州的時候精神了一點。壓根就沒有風塵仆仆的感覺。

  “姐夫可好?”

  “他很好。”

  “令儀還那么調皮?”

  “她在山西…”宋家大姐有點感慨,已經很久沒有揍熊孩子了,手有點癢。

  姐弟之間竟然也要沒話找話,可見宋子文心頭有多么憋屈,可是沒有摸清大姐的來意之前,他真的有點想要逃的心思。忽然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他覺得拿王學謙的糗事說笑是個不錯的開場:“大姐,你們不知道王子高這段日子真籌備外交會談,不知道誰給他出了個主意,說陳布雷太過死板,而且英文發音不太準,擔心在外交場合失禮,從教會學校里選拔給找了一個女秘書。”

  “這有什么稀奇的。”宋家大小姐滿不在乎道:“當年孫大先生不也是找了女秘書嗎?”

  宋大小姐當年是給孫大先生當過英文女秘書,宋大小姐當年可是非常迷戀孫大先生的,可是孫大先生不來電,后來…她成了孫大先生的大姨子。

  對于大人物找女秘書,宋大小姐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也覺得很平常。

  宋子文沒有開口繼續說,就先笑了起來,好一陣才停下來,繼續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子高的這幫手下倒是真給他找來一個女秘書,家世清白,長相可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是你們猜這么著,剛見一眼,連我這個外人都覺得不合適。”

  “怎么回事?”宋三小姐好奇心頓時給勾起來了,追問道。

  宋子文噗嗤笑道:“這女孩看子高的眼神,像是小妾看老爺,眼里泛著桃花,這能出席外交會議嗎?”

  “哈哈…”宋三小姐頓時高興了起來,她又多了一個打擊王子高的理由。可是這會兒功夫,宋家大小姐并沒有笑出聲來,反而問弟弟:“后來人留下了嗎?”

  “怎么可能用。當場就子高給被否決了,那孩子,哭的那個叫傷心啊!我都看著挺不落忍的。可再找的話,估計實際上來不及,我就毛遂自薦一下,臨時替朋友犧牲一下身份,給他當翻譯,也去見見那大場面。”宋子文有點期待地想到,外交斡旋啊!他替代姐夫孫大先生處理過很長時間的對外信件,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西方人,還不是說英文的…讓他給郁悶的,差點撂挑子不干。

  這一回在上海,可是英國、日本、美國的大人物都要來,聽說有外交總長級別的官員,動靜大的讓他都期待。

  宋家大小姐眼珠子在妹妹和弟弟身上不停的打量,看著興高采烈的弟弟,其實她并不反對宋子文的決定。別看廣州城內北伐的口號喊地震天響,可誰都清楚北伐至少沒有兩三年的功夫根本就不可能。

  而內斗不停的廣州城,就更沒人在意宋子文的去留了。

  可是她還是覺得宋子文去不合適,眼神隨即落在了妹妹宋三小姐的身上,蜷在沙發上傻乎乎地笑著的宋三小姐突然感覺到有種危險正在逼近她,猛然地扭頭,發現大姐眼睛放光地盯著她,頓時打了個機靈,一下子明白了大姐的意圖,連連搖頭道:“大姐,我不去給他當秘書。”

  可宋家大小姐辦事,那里由得妹妹的反抗,反而虎著臉道:“你去才合適,好了,就這么定了。子文,你去和子高說,還是我去!”

  宋子文傻了,他剛才好像隨口說了一個笑話而已,可這個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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