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局座,您的帽子!”
“給爺們都瞪著眼珠子給盯仔細了。”
“這船可真大!”
看著一群亂糟糟的人,穿著黑皮的港口巡警,旅客們都驚恐的護著自己的行李,躲避。
越過已經在港口領航船的帶領下,準備停泊港口的船只,一艘軍艦出現在海面上,等待進港,也有可能是護送…不過軍艦停泊的地方和船運碼頭不在同一個地方,幾乎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軍艦和游輪是一起來的。
遠遠的,在客運碼頭附近的一家茶館二樓的窗口,一個看著周正的年輕人舉著望眼鏡盯著港口的一舉一動。
蹬蹬蹬的腳步聲,從樓梯間的木質樓板上傳來,很快包間的房門被打開。
“局長,白大公子帶著人去堵大老板的游船了!”
長相還算周正的年輕人正是戴笠,樓下還停著警察局的汽車,也是他的坐車,眼瞅著頂頭上司的船在碼頭上要在自己家的地頭上被敲竹杠,卻并沒有表現出著急的心態,反而瞪眼呵斥手下:“就你多事!”
“今天這事,你我都不知道?”
“我這就吩咐下去!”
戴笠也是一陣的頭大,白岹的出現,絕對是他的一大威脅。并不是說這混蛋有多少本事,讓戴局長頭痛了,有地位不保的驚恐。而是這家伙的地位太尷尬,辦和不辦都是在兩可之間。辦了,遺禍無窮;不辦,最多也就是被王學謙數落幾句辦事不利而已。如何取舍,就很簡單了。
按照浙江的公職人員的任用條例,白岹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坐上寧波港口稽查局的副局長,可這家伙有個姐姐,叫白婉。
好吧,是王老爺子身邊的女人,是小妾的身份。
可就算是一個通房丫鬟。枕頭風也不是浙江官場的官員們能夠受得了的。
說白了,這是王家的家事。
戴笠要是插手,那就不是他不知輕重的問題了,而是他缺心眼。在官場。缺心眼的官員能活得下去嗎?肯定是否定的回答。雖然,在戴笠的心中,白岹這家伙名字取的不倫不類的,聽著像是‘白條’,犯忌諱。不是個能長久富貴的名字。戴笠迷信有種走火入魔的偏執,這家伙原本叫戴春飛,名氣不夠霸氣,也不夠鮮亮,聽著像是龜奴似的,說出來很沒面子。可換名字,可難辦了,前后請了不下數個風水大師,勘探了祖墳和祠堂之后,才選了單名一個‘笠’。又能兼顧他命中缺水的命格。斗笠這東西簡單,根大,頭尖,放在地上,不帶動彈的,喻意在官場他長久不倒的彩頭。很是讓他滿意。
尤其是囂張的目空一切的行為,更是讓戴笠認定,這家伙倒霉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是戴笠更愿意親眼看到這個家伙倒霉,越快越好。
因為白岹踩過戴笠一腳,而且很不屑的無視對方是王學謙心腹的事實。竟然擺出是王學謙娘家舅舅的身份來,這個身份,別人提白岹也是不能認的,自己說。完全是找死。
可戴笠還真叫了‘舅老爺’,滿足了白岹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之后,順便讓手下人鄙視了不少。
換一個人,遇到這么糟心的事,不敢說處處作對,也不會湊上去。還一個勁的賣好。戴笠的用心太過明顯,明顯到了他都開始有點害怕了,手下報告,白岹這混蛋竟然在碼頭上搶人…白岹的囂張,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戴笠過度縱容的結果,警察局這邊對報案熟視無睹,白岹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說是港口一霸,也不過如此。
當然,戴笠也可以推脫,警察局這邊治安方面的問題不歸他管。
但不要忘記了,寧波的警察局內官職最高的就是戴笠,這貨頭上還頂著一個浙江警察廳副廳長的頭銜,要是沒有他的點頭,白岹最多也只不過是霸道一點的魯莽小子,可是在他的故意縱容下,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寧波警察系統內,最大的‘惡霸’破土而生,宛如春天里的竹筍,見風就長。
要是換一個人,戴笠倒是不太擔心,可是王學謙?
會看不出來嗎?
其實,戴笠也想過上報,一來王學謙在近一年時間都不在國內,他也沒出上報,倒是給王鴻榮的辦公室發過一封報告,但最后是不了了之。
戴笠嘆了口氣,他想做出有心殺賊,無奈老天不給活路的糾結。
正當戴笠胡思亂想的時候,碼頭方向傳來了槍聲,這下把戴笠給嚇的,動槍了!
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槍是誰放的。
真要是傷了人,戴笠就是張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沖到了樓梯口,三步并作兩步的沖下樓,還被滑了一下,可早就顧不得痛,對著手下大喊:“讓在家的兄弟都去港口,其他人跟我走!”
才一會兒的功夫,戴笠額頭上就汗涔涔的,把額頭的頭發都黏住了,而在車上的時候,他的雙腿還有點不自覺的發抖。
心中咒罵不已:“這個混蛋,簡直就是找死!”
在旅客碼頭,朝天開槍的白岹竟然還有心情挑釁的看著陳布雷,對方的臉已經被氣的發白。而躲在陳布雷身后的侍女,算起來也是王家的老人,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年紀不大,就十七八的樣子。驚恐的捂著雙耳,顯然也是被嚇壞了。
“你,你,你…”
陳布雷手指對方,氣的臉色發白,說話都不太利落了。這時候,漲氣勢的當然是破口大罵,可陳布雷對于罵人不太精通。還有一點,他想不到王學謙的船竟然有人也敢打主意?
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整個浙江的官場,都是養了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棍?
白岹一巴掌拍開了陳布雷的手,鄙夷道:“就你這樣的膿包,一把年紀了,還敢養這么水靈的小娘子,我都替你擔心,夫人寂寞的時候給你免費戴一頂帽子!”
“好膽!”
陳布雷是氣過頭了,這時候他知道遇到了愣頭青。心說:這家伙是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寫了?
“局座。依小的們看,不如您老辛苦,把這小娘子收了吧?”
有人囂張,就有人獻媚。可白岹卻不樂意了。呵斥道:“就你們怪話多,這幾個人沒有證件,說不定是外來的探子,都給抓到局里去,好好看著?”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到了生死關頭,沒人能救的了你?”
白岹像是看傻子似的,看著陳布雷。他妹妹是王家老爺子的小妾,這浙江的事,還不是王家說了算?他有什么可擔心的。可身份這種事,自己恬不知恥的逢人就說,那是小老百姓的做法,如今他也是局座了,自然有人替他把身份報出去。
“我們局座是王家的大舅子。就是督軍來了,也得給三分面子,就你小子,信不信爺們讓你有冤沒處喊?”
說著,拿著手銬就要往前走。
而在游輪上,船下的槍聲一響,王學謙的身邊的保鏢就緊張起來,王學禮更是拿出了手槍。被王學謙呵斥了幾句:“慌慌張張的干什么?這是寧波,我就不信還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劫財?我們身后還有軍艦護著,怕什么?我倒是要看看。那個混蛋敢如此無法無天?”
就算是王學謙呵斥了幾句,船上的慌亂穩定了一些。
王學謙沒有下船,是因為船上有活動甲板,可以直接鋪到碼頭上。可以讓船艙里的汽車直接下碼頭。
而陳布雷先下船,不過是習慣使然。
陳布雷丟下一句話,冷冷道:“你等著!”
稽查局的人唾了一口,表示對陳布雷的不屑一顧,也沒有想過這條船的身份。可白岹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艘船為什么沒有旅客下船。甚至靠岸之后,連一個拿著行李的旅客出現在船舷邊的甲板上,等待下船?一切都透著邪門。
不過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剛才自己開槍給他惹下的禍根,他壓根就不敢用槍口對準人。
真要是出了連妹妹都解決不了的事,遭殃的可不就是他一個人了。最多是嚇唬一下普通人,連帶著對那些外鄉人一點下馬威,多敲點‘竹杠’。可他也不知道船上是誰,要是知道王學謙在船上,打死他都沒有這個膽子在碼頭晃悠。
可他就是來了,寧波知道王學謙行程的,雖然不會超過五個人。
但這五個人要是有點心的話,就會瞞著他,讓他去趟這個雷。還真別說,白岹真聽話,沒誤點,準確無誤的盯上了碼頭上最氣派的輪船,因為船很大,看著像是定期客輪似的。
陳布雷回到船上,白岹不擔心,除非起錨離開港口,不然那家伙肯定要下船。
可他有種潛意識的危機感,告訴他,似乎惹禍了。
這么大的一條船,乘坐的客人只有一家的話,非富即貴。王家在浙江的地位雖然已經穩固,但也不是只手遮天的情況。王鴻榮的手段不足以將這么大的一片天下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換成王學謙還差不多。
敲響了房門之后,王學謙對妻子寬慰的笑道:“抱語真先去車上先去等著,我等會兒過來。”
陳婉怡還算鎮定,但也被丈夫的臉色嚇的不敢說話,她自從認識王學謙以來,從來沒有看到過王學謙的臉色如此難看,鐵青的臉色,加上平靜的語氣,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就算是族里的兄弟王學禮,也是不敢吭聲,就在不久之前,王學謙下了一條命令給寧波的警備司令王庚。
港口軍管!
王庚接到的命令是通過電臺接收的,情況緊急,作戰參謀直接闖到了王庚的辦公室,將電報放在了王庚面前。看著這份簡短中透著火氣的電報,王庚愣了愣神。
隨即想到了一個人,白岹。
和戴笠不同,王庚見到白岹是躲著走的,并不是怕對方,而是惹不起這種小人。另外他這個人心思重,深怕沾染上裙帶關系,讓王學謙看輕。本來,他就擔心自己在浙江的日子會不好過,尤其是面對幾個軍界的將領,他是最沒有底氣的。
警備司令部在寧波有一個團的兵力,加上預備役的軍官和士兵,人數不少,但戰斗力不強。
拿起電報,王庚發了發狠道:“二級戰備,實彈發放,全團跑步去港口。讓警衛連上汽車,封鎖港口所有的道路。”
參謀不明所以,覺得有點小題大做:“司令,出事了?”
王庚也是一臉的無奈,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話,拿起配槍就出門:“要地震了。”
他也是知道王學謙行程的五個人之一,因為有軍艦要抵港,會提前告訴當地駐軍,避免不必要的慌亂。可就是沒有想到的是,最后卻變成了動用駐軍的地步。
白岹就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碼頭上,邊上還有會來事的手下搬來的茶幾和一壺熱茶。
坐著,坐著,他似乎感覺到不太對勁。沒別的,太安靜了,而不遠處的軍艦,也放出小船,軍艦上的炮衣被拿下來,竟然在封鎖港口。一千多噸的驅逐艦,在海上,是個不起眼的小螞蚱,可是面對毫無反抗之力的港口,絕對是無敵的存在。
白岹有種后背發冷的驚悸,口干舌燥的對一個手下低聲道:“趕快給我妹子發電報。”
“局座,怕什么,這里還不是您說了算。就算是市長的面子,在您這兒也要打折扣。”收了個沒有眼力界的小弟,倒是沒有什么。可明知道踢到鐵板上了,還要硬撐著,白岹還不至于這么傻。
不免臉色有些不快道:“讓你去就去,啰嗦什么勁?”
手下剛走不久,數十輛汽車開進港口,帶頭的是一輛轎車,后面一溜的都是刷著綠漆的軍車,滿滿登登的都是當兵的。
汽車停下之后,士兵跳下汽車,開始布置警戒,這一刻,白岹就是不知道船上來的是誰,估計也猜到了。原本他還以為是浙江軍界的將領,他倒是猜對了,如果說督軍也算是將軍的話,他的聰明至少能夠打9分。
沒有其他的可能,船上只能是王學謙。
而剛才他還調戲了一下船上下來的那個女的,王夫人的可能性不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是遇到這么倒霉的事,估計王家的白姨娘也救不了他,甚至白婉都要自身難保。
想到這一層,白岹的臉色更是蒼白了一些。
他甚至有打算,親自向王學謙認錯…
就算要被關押,只要妹妹沒事,他也不會遭太大的罪,總會放出來的。
就在他咬著牙,臉色陰晴不定的時候,看到了戴笠的汽車一陣風似的,沖進了旅客碼頭,而周圍的士兵立刻圍上去,槍口最準了戴笠。本來應該是比王庚提前到的,可戴笠被街頭慌亂的人群給耽擱了,汽車堵在路中間,這才來的慢了一些。
王庚見是戴笠,他是認識的,也知道是王學謙心腹,揮手示意讓士兵散開。
而戴笠直接沖到了白岹的面前,惡狠狠的喝道:“開槍有沒有傷人?”
白岹都快被嚇的哭了,他哪敢殺人啊!殺了人,他還能有命活嗎?急忙搖頭。
戴笠也是氣糊涂了,臨了還罵了一句:“不開眼的東西!”
一把推開白岹,急匆匆的就想要從船舷的扶梯上登船,可是卻被攔了下來。對方生硬的回了一句話:“沒有命令,誰也不能上船!”這時,陳布雷從船上的指揮塔下來,看到軍隊來了,就按照王學謙的吩咐來到船舷的扶梯,下船問道:“誰是王庚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