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群大媽，搶了一把倫敦的農貿市場，說嚴重，比縱火什么的要輕多了。再說了，倫敦自從去年之后，市場上的混亂就一直伴隨罷工潮不斷，連警察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時不時鬧一陣的事件發生。
實際上，鬧歸鬧，節日還是要過的。
圣誕之后是新年，作為西方最重要的節日，就算是再貧困的家庭，也會想盡辦法買來過節的食物，重溫節日氣氛。
一如既往的倫敦冬日，細雨綿綿，帶著讓人膩煩的細雨，當天漸漸的黑下來的時候，進入了平靜之中。
不僅僅是倫敦，整個英國，摩擦不斷的愛爾蘭，法國，戰敗的德國，鬧騰的厲害的意大利…
歐洲人都忘記了政治，新聞，罷工潮，游行之中，全家人聚集在一切，廚房里彌漫著火雞，香腸在火上烹飪的香氣，餐桌上擺放著平日里舍不得喝的酒，等待一年中最重要的時刻，祈求來年會順利一些。
在德國，作為異鄉人，王學謙和老約翰都受到了王室的邀請，但是經歷了國王罷免，老國王過世一系列打擊的巴伐利亞王室，取消了新年的舞會，音樂會等一系列的娛樂活動，在低調和冷清中，準備迎接新的一年，誰也不知道，王室是否會在來年收到沖擊，最后成為歷史。
德國的未來無法預卜。
而巴伐利亞王室的未來，更加艱難。
在惴惴不安之中，等待著新年鐘聲的響起。
不過總有例外，比如客居他鄉的老約翰。在標準石油被解散之后，這位老人就已經開啟了復仇模式，不過很不幸的是，洛克菲勒家族是能源家族，就算是擁有財團的結算銀行體系。但是曼哈頓銀行怎么競爭得過摩根大通？
而花旗銀行可不是洛克菲勒一家人的，摩根財團的股份也不少。
一直以來，老約翰壯志凌云，卻只能蹉跎度日，活在摩根財團的陰影里，這種感覺。讓這個越來越倔強的老人，時不時的在心底產生被嘲笑的恥辱感。對手雖然死了，他輸掉了商場上的競爭，卻贏得了時間的賽跑。但是一日沒有壓倒摩根財團，老約翰的心頭就不會舒服。
說起來。他同時代的大亨，能夠和他比肩的人，都已經相繼故去，卡內基兄弟失去了最后一個繼承人之后，只能抑郁寡歡的做慈善。老摩根拆分了標準石油之后，也死在了埃及。
按理說，老約翰不該有這么大的怨氣，王學謙抬頭看著沖進他房間。怒不可赦的老頭，滿心的疑惑。
“王室沒有邀請您去宴會？”
老約翰楞了一下，用力的搖了搖頭：“這種宴會對我這樣的老年人沒有吸引力。不過對你這樣的年輕人，倒是非常不錯。有不少貴族家的小姐會在這一天在家人的帶領下，正式進入社交場，尋找一生中理想的夫婿。”
“你是為這事而來？”王學謙反問道。
“不是！”
“那么，你總不該是因為節日沒有和家人在一起，心情有點失落？”沒有舞會的宴會。對貴族也產生不了多少吸引力，王學謙不過是沒話找話。
老約翰在王學謙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看了一眼茶幾上的書，神情多少有點落寞道：“我很少和家人在一起過節日。這些年更是如此，或許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會感受良深，財富和地位，會讓人周圍的朋友和親人遠離，孤家寡人的日子不過是其中最微乎其微的后遺癥罷了。”
“好吧，說說你生氣的原因吧！”老約翰雖說脾氣不太好，性格也很倔強，但這要說生氣的時候還真的不多，要不然他在這個感冒等于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時代，如此長壽。
“我的顧問團，基金會的經濟師，還有保險公司…都帶來不好的消息。造成這一列麻煩的人，正是你。”
一直以來，老約翰非常期待自己擺脫能源大亨的尷尬地位，因為壟斷是原罪，很容易遭受無端的攻擊。當然，壟斷的能源財團，就是連政府都要讓三分的。
可是進入新興行業，洛克菲勒財團的道路走的并不通暢。
讓人大吃一驚的事沒有做出來，反倒是投入巨大，產出聊勝于無。就拿芝加哥大學來說，老約翰在二十多年前投資興建的大學，在巨額資金的投入下，芝加哥大學成了全美最好的兩所工科大學之一。
但是這么好的便利，竟然沒有給洛克菲勒家族增加更多的技術儲備，反而成了一個純慈善事業。
雖說，投資大學不一定會虧的很慘，但是美國各州的法律大部分都不允許學校的盈利返還給投資者。再說，芝加哥大學辦學是很成功，也沒辦法盈利。
如果老約翰是一個學者型的財團掌控者，他就不會有這樣的困惑。
因為掌握一切的老頭壓根就分不清楚，那些技術前沿會造就一個時代的進步，當然也不太清楚，那些技術能夠帶來豐厚的利潤。如果換成是王學謙的話，擁有芝加哥大學幾乎所有的研究成果，整個財團的實力將有一個質的飛躍，至少他再也不用擔心技術儲備和技術壁壘的限制。
在給自己儲備先進技術的同時，給競爭對手設置技術陷阱和壁壘，這是多么讓人向往的商業模式？
而老約翰在這方面是非常羨慕王學謙的，因為這個家伙不僅有高學歷，還轉化成了高效率。
泛美財團的崛起雖然有阿斯特家族的影子，但是如果沒有王學謙的掌控大局，絕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崛起。
準備靠著王學謙的商業眼光，當一回開拓者的老約翰，在得悉王學謙在一些城市大量購買完整地塊的時候，就開始琢磨。一定是大買賣，超級大買賣。因為總的投資將是一筆讓人吃驚的天文數字，而泛美財團在這一點上根本沒有遲疑的表現，讓老約翰斷定，他該出手了。
出手的結果是。他從王學謙的嘴里，親口得到了確認，航空工業將市未來一個重要的工業部門。
而掌握飛機研究和生產，空中航運和機場人，將成為這個行業的主宰。
‘主宰’這個詞對商人來說，并不見得是好詞。但卻是無法抵御的誘惑。
老約翰不僅讓他的精英團隊開始對芝加哥底特律波士頓費城舊金山等城市開始考察機場的建設地址，并準備將土地買下來，作為儲備。并在第一時間決心超越王學謙，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洛克菲勒旗下保險公司接受航空保險。
不過。才一周的時間，拿到了15份報廢的保險公司就發現，他要為一起飛機墜落事故負責，掙的錢還不如賠的錢多。
不僅如此，要不是另外一架偏離航線的飛機，因為油料殆盡，幸運的一頭扎進了湖泊里，沒有死人。老約翰甚至會懷疑，保險公司簽下的客戶是不是摩根的臥底？
而提供思路的王學謙，自然也在奸細的行列中。是被懷疑的對象。
尤其讓老約翰生氣的是，王學謙在聽到洛克菲勒財團下保險公司竟然敢承保航空運輸的業務，簡直讓他有種要膜拜的沖動，先驅啊！只是這個先驅不好當，在飛機導航員需要依靠地圖和機械儀表（而且非常簡陋）的時代，有時候還要用到手表計算時間。航空保險業簡直是一條保險業的不歸路。
“我可擔不起這樣的這人！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虧了多少？”
老約翰臉色更加陰沉了。仿佛雷暴前的天氣一樣，暗無天日。咬著快要罷工的牙，說：“你早就知道？”
王學謙的心頭一緊，見老約翰的樣子，頓時心知肚明，略微擔心道：“放輕松，別咬著牙說話，我擔心一點小錢就讓你氣的把僅有的幾顆牙齒給氣沒了。我不是說過，航空工業是未來行業，現在是高投入期，是技術儲備期，而不是成熟期。”
老約翰瞪著眼珠子，說了一句讓王學謙無可奈何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讀書少，好騙？”
“哪敢啊！”王學謙叫屈道：“航空工業要成熟，需要幾個基本的條件。馬力足夠強勁的發動機，發達的通信技術給飛機導航，而不是導航員一手拿著地圖，一手拿著望眼鏡，這不是熱氣球，燃油耗盡了就是一個木頭包裹的鐵疙瘩，掉下來會渾身碎骨的。也不是公共汽車，時速超過200英里的飛機要是錯過的站臺，再想要飛回去就不會那么容易了。”
“哎…”
‘哎’的意思就是老約翰沒有坐過飛機，甚至在此之前，根本就不關心這種危險的交通工具。
“尤其是現階段的發動機動力不足，很難攜帶大量的油料做遠距離的飛行。在云層較多的時候，容易發生偏離航線的事故，尤其是現階段用飛機搭乘旅客的想法簡直是一場人與自然的較量。雖然飛機不可能達到熱氣球的極限高度，但是四千米的高空，比地面的溫度會低三十度左右，加上大氣稀薄，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這種旅行帶來的便捷…”
“現在對待航空工業的態度是，積累技術儲備，只做小規模的研究和實驗工作，完善整個工業的技術儲備，以期待成熟時期，投入大規模的生產和制造。”
王學謙侃侃而談的語氣，不緊不慢。
當然，老約翰的怒氣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的生氣，但問題是對待這個行業，他的顧問們也沒有太好的建議。而王學謙說的可能都是假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美國最大的航空工業的研究中心在王學謙的手中，首席科學家麥金萊主持空氣動力等項目。
可能是財團的固有思維，認為只要有錢，一切都是能夠買過來的。
正當老約翰在心底琢磨，出多大的代價，能夠把麥金萊挖過來的時候，王學謙很促狹的提醒道：“如果給洛克菲勒的股份的話，老麥是不會太拒絕的。”
老約翰有點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多少。”
“最多5，就可以挖到這么一個超級人才了。”王學謙輕聲道。他仿佛絲毫不擔心麥金萊會被洛克菲勒財團挖走，當然麥金萊在泛美財團中的股份，絕對不可能有5這么過分，但是5的一半還是有的。
老約翰正想要點頭，突然感覺不對勁，因為王學謙說話的聲音太輕，但干好能夠聽到，和老約翰心里的想法產生了共鳴。
驚醒過來的老約翰板起臉來，怒斥道：“你想挖坑讓我跳？我偏偏不上當。再說了，你知道洛克菲勒的5的股份是多少嗎？有這筆錢，都能買下通用電氣的控股權了。”
老約翰氣鼓鼓的，不過王學謙并不在意，這老頭變臉像翻書一樣，一直讓人捉摸不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老約翰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對于任何失敗，都有強大的承受力。
就算是這樣，老約翰也放棄了從王學謙嘴里套話的想法，既然麥金萊挖不到，不過去挖巴伐利亞發動機公司的飛機總設計師馬克斯弗里茲應該難度不大。
可老約翰沒有談下去的心思，王學謙卻有問題，他總不能一直呆在德國，然后讓英國人無限的猜測他是準備從瑞典坐船去俄國呢？那是從羅馬尼亞等國偷偷的去俄國。因為在他的行程中，根本就沒有去俄國的打算。能騙英國人就已經足夠了，沒必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而且，在紐約的顧維鈞已經通過電報通知他，英國方面希望私下會晤，已經有了妥協的打算。
這時候把英國人逼急了，可不是明智的做法：“老約翰，我總不能一直呆在德國吧？”
“當然。”老約翰朗聲道：“不過在利益沒有分配之前，你要是回去，我也不會反對。”
“定下來了？”王學謙心中一喜，去中東分蛋糕，他做夢都會笑醒的。
“還沒有，但是過年之后，就會有消息。你小子定性太差，一聽分好處，臉上一點藏不住事，吃香太難看…”
老約翰列數了王學謙的眾多不堪表現，然后像是斗勝的公雞一樣，昂首闊步離開。
或許別人還會吃驚于老約翰的養生秘訣，但是王學謙卻發現，老頭能夠長壽的秘密不是別的，而是好勝心。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老約翰洛克菲勒的好勝心一點都不比少年人少。
新年過后，歐洲各地都沉寂在過年的輕松環境之中，但是英國國內卻發生了一件讓人想不到的事，很多銀行停止了英鎊的兌換服務，顯然作為一種信用貨幣，英鎊的價值受到質疑。
在近一百年來，英鎊一直是實際上最堅挺，單位價值最高的貨幣，忽然間不被認可了。
只有一種可能會產生這樣嚴重的結果，英國政府破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