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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5章 【傻子的執念】

  湖北多湖泊河流,喜歡吃魚。

  黎元洪也不例外,雖然君子遠庖廚,可他一個大頭兵的出身,除了上了幾年的水師學堂之外,也算不得什么知識分子。

  招呼起手下,支起灶臺,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在皇家園林,很煞風景的開始燴魚。還去了曹家的廚房,找來了各種作料。很快魚肉在鍋里翻滾,香味吸引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順著魚香,就大大咧咧了坐在了石凳上,等待開席。

  “我說徐大眼,過來幫把手!”

  香味引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徐世昌,徐大總統。黎元洪喊他,不過是給他臺階下,不過徐世昌毫不領情,舔著老臉,一副老大不愿意的表情道:“我不會做,只會吃。”

  “真是少爺命!”

  黎元洪說笑著,然后笑瞇瞇的對王學謙道:“小伙子,你不錯。”

  能不錯嗎?

  堂堂外交次長大人,竟然臉都熏的黝黑,正忙活著燒火。可王學謙卻并不為自己的不平待遇而糟心,反而為這宏偉的瀛臺古建筑而擔心,萬一…一把火把這幾百年的老物件給燒掉了,他的名字就要在歷史上赫赫有名了。

  “大總統…”

  “大總統是奴才叫的,叫大爺!”

  王學謙還真想叫‘大爺’,不過得加上前綴和后綴,變成‘你大爺的’。這么折騰,估計前清時候的王子貝勒都不敢啊!但心道:“大爺。你就不擔心失火,鬧出風波來?”

  真要是瀛臺失火,估計也和紫禁城失火差不多了。這里的房子。就幾座大殿,兩人都保不住的大殿柱子,就民國的財力,就是有修建的念頭,也甭想造的起來。

  黎元洪毫不在意道:“你四處瞅瞅,是什么?”

  “水呀!還能是什么?”

  瀛臺是一個在湖中的小島,通過一座石橋和陸地鏈接。這四周。除了水,還是水。黎元洪做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滿不在意道:“這鬼地方到處都是水,還怕著火?徐大眼,你說是不是這么一個道理?”

  回答他的是徐世昌鼻音頗重的冷哼,當然。也可能是這兩人本來就不對付。不過當年徐世昌在官場呼風喚雨的時候,黎元洪要么就在兵營里當大兵,要么在黃海上泡著,或者被囚禁在這瀛臺之中,如困獸一般,只能望水興嘆。

  反倒是被無端牽涉進來的王學謙倒是多少明白了一些,這兩位,可不是朋友,反倒是對手的可能大一點。

  說話的時候。帶著怨氣。

  而且一個比一個怨氣都要大。

  黎元洪是海軍出身,大東溝海戰的時候,他作為南洋艦隊的支援軍艦來黃海支援北洋艦隊作戰。但不幸的是船太小。剛進入戰場還沒有摸清楚情況軍艦就翻了…以至于他只能泡在水里,看完了北洋艦隊在優勢盡顯的時候,竟然選擇退兵。

  當然,那時候的黎元洪人言輕微。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次九死一生的經歷,讓他被當時的清政府高層重用。成為清政府在各地訓練新軍的領軍人物之一。

  而徐世昌是進士出身,還是光緒前期的翰林。和當兵的比起來,高貴的很。

  兩個人本來就不對付。更不要說此時此刻的徐世昌正倒霉落難了。

  很快,魚熟了,對于王學謙坐在他對面,徐世昌的心里非常不爽,瞪了一眼,卻筷子絲毫沒有停頓的在鍋邊一攪動,魚頭上的一塊魚肉就被他含在嘴里了。

  黎元洪還挺高興,笑著對王學謙道:“看到了嗎?這家伙是一個吃貨!”

  見徐世昌要發怒,黎元洪卻高興了,就差幸災樂禍的鼓掌叫好,可是說話的口氣,能把徐世昌噎個半死:“你說你一個天津人,說著一口河南話,天天吃山東人喜歡的煎餅…你還是一個讀書人嘞!瞧瞧你現在的德行?”

  “我又怎么了?”徐世昌不太喜歡和人斗嘴,但也要分人和情況。黎元洪是屬于找上門來的,躲都沒法躲,自然要和他爭論出個長短來了,冷笑道:“你別得意,這不是民國六年的時候,你還以為你當上大總統是眾望所歸啊!做夢,現如今是民國十年,大不一樣了。”

  原本徐世昌還習慣性的想找邊上的人附和幾句,沒別的,就是這樣說話有說服力,可他一轉眼看到是‘仇人’,頓時把徐世昌惡心的不行,吹胡子瞪眼的:“呸,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王學謙也是皺著眉頭,沒別的,他不想和徐世昌一番見識,可問題是,對方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還是帶著大蔥味的,他心里能舒坦嗎?

  “你們好像…不是父子!”

  黎元洪的話,頓時如同往熱油鍋里倒下的熱水,一下子炸開了鍋了。

  “你大爺的,誰能生出這么個缺德玩意!”

  “你大爺的,誰的爹長的跟牌位后頭供著的哪位似的!”

  兩人怒氣沖沖的對視一眼,然后勃然扭頭,這下把黎元洪搞弄迷糊了,他一開始還以為,王學謙和徐世昌兩個人都住在西苑的瀛臺,認定了王學謙是徐世昌的小輩,來陪老爺子的。

  “呵呵,我說呢?你們兩也長的不像。對了小兄弟,你貴姓?”

  王學謙一翻白眼,心說:“您老的心眼也太實誠了,使喚人半天,還不知道他是誰的。這讓他到哪兒去說理去?”不過為了徹底的和徐世昌劃清關系,他不得不說明自己的來歷:“姓王,雙名學謙。”

  “就是一個亂臣賊子!”徐世昌補充道。

  王學謙沉默不語。

  反倒是看戲一般的黎元洪明白了,頓時哈哈笑起來了,自言自語道:“我說呢?原來是‘對頭’。”心里也納悶,明明是兩個互相都瞧不上眼的死對頭,可為什么會住在一起了呢?

  王學謙很委屈的想要申辯,瀛臺是他本來就訂好的地方,被徐世昌給霸占了。

  可徐世昌更委屈,他沒想來,被人趕來的,好不好?

  總之,就是一筆糊涂賬,曹家的人糊涂,他們本來就沒有清醒過。而王學謙也是稀里糊涂的就和徐世昌成了鄰居。當然現在可能還要多一個人,黎元洪。

  黎元洪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怪不得看著不對勁,不過我說徐大眼,你這個大總統也當到頭了,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氣?別整天耷拉個臉,給誰看啊!你瞧瞧我,多樂呵的一個老頭子,人啊,到了這個歲數,就該吃吃,該喝喝,別整天弄得自己像個苦主。”

  “你才臭大街了呢?那是袁大總統被手下人蒙騙,你以為他愿意啊!”

  “好好好,算是蒙騙,可你一個去勢的大總統…”

  “信不信,老子一口咬死你!”

  黎元洪嘴巴毒啊!去勢,這個詞雖然用在徐世昌身上應景,但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侮辱。連王學謙都為黎元洪捏一把汗,因為僅僅和西苑一墻之隔的紫禁城里,去勢的男人最多,他們都有一個統一的名稱,叫‘太監’。

  徐世昌怒不可赦的叫嚷道:“別以為黎元洪來燕京,這大總統的位置就非你莫屬,我就是不宣布退位,急死你。”

  “沒人說我就是大總統啊!”黎元洪搖著頭笑道:“別著急,這次曹錕的動靜搞的有點大,不單單是我,廣州的孫文;東北的張作霖;連段合肥都在邀請之列…”黎元洪說了一大堆王學謙認識的,不認識的名字,最后他竟然發現,很多人都是曹錕的政敵。

  他總不會把這么多人邀請來燕京,就是為了給他大總統加冕的時候觀禮吧?

  很快,黎元洪揭開了謎題道:“我這次來燕京的身份雖然和總統的寶座有關系,但是我也不過是總統候選人之一,其他的候選人有二十多呢?不過很不幸的是,你的罷黜詔書很快就會在國會召開后成為議題,你不下來,我們怎么玩?”

  也只后黎元洪這樣的身份敢對徐世昌這么說,這等于是一群鬧叛變的手下,一個個撩起棒子,想要大干一場。可要是總統的位置不空出來,最后誰也玩不起來不是?

  “候選人?這到底是這么回事?曹傻子到底要干什么?”

  徐世昌也被徹底搞糊涂了,連段祺瑞都被邀請了,曹錕還能再沒點腦子嗎?這等于是把鍋砸爛了,誰也別想好過的架勢啊!

  而這個問題,也是黎元洪在路上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直到剛才,他在石欄邊上看著水面發呆,這才心里面有了點眉目,可是有眉目并不是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

  正是因為費解,才讓人不明所以,武大郎玩夜貓子,什么人玩什么樣的鳥,也就是曹錕,才能想出這么個主意來,讓誰也猜不透。

  反倒是王學謙憑借對曹錕的認識,倒是有點明白了,這家伙哪里是給自己四處樹敵,而是騷包的想要玩一出‘眾望所歸’。

  這事擱在那個政客的心里,都想不明白,可問題是曹錕還真這么做了,他到底憑借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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