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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從早到晚(下)】

  “車怎么回事?”

曹士杰第一眼看到廢墟中的汽車,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于是開口問道。風云網  李志雄也知道,這時候不是隱瞞的時候,事情已經捅破天了,他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也無法擔待,再說了,憑什么讓他擔待啊!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來的人用汽車撞開了大門,然后汽車就竄進了院子,一頭撞擊了廂房。”

  “人呢?”

  “跑了!”

  “沒問你這個,人有沒有受傷?”

  曹士杰惱怒的揮動著手中的馬鞭,作為一個傳統的軍人,古板的性格讓他幾乎受不了眼前的這個警察的敘述方式,說了一大堆沒用的,沒有一句他想知道的。

  他已經看到了,汽車正是昨天他叔叔送給王學謙的禮物。

  也算是王學謙在京城的代步工具,王學謙既然用這輛汽車沖擊警察局,也不是怪他不愛惜曹錕送出去的東西,反而擔心王學謙沒把自己整出點毛病來。

  王家的財富,一輛車,根本就不算什么。

  曹士杰甚至不懷好意的想,如果是王學謙在上海的那輛坐車,是否能夠從警察局的外墻一路像推土機一樣的將整個警察局拆了?

  王學謙的那輛戴姆勒,簡直就是西方工業時代造就的怪物,十二氣缸直排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帶著四五噸重的鋼鐵,在路上飛馳,簡直沒人任何東西能夠阻擋這個大家伙。

  當然曹錕是訂不到這樣的汽車的,天津的洋行也知道,一輛價值十萬的汽車。是根本賣不出去的。

  對于曹士杰的提問。

  李志雄仿佛有點不太好回答,后院里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現在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要是車上的人受傷了,能把周坤打成那副‘鬼樣子’嗎?

  “應該沒什么大事!”李志雄本來還想添油加醋的說一句。不耽誤車主動人。

  可上司白廳長也在,讓李志雄不得不說話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你是說王學謙沒事,他的夫人也沒事?”

  “恩…周坤,他還沒來及…”

  李志雄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頓時小心的瞥了一眼白廳長站著的方向,看到對方的臉黑了,頓時心臟一陣的躊躇,暗暗著急。

  “那個混蛋呢?”

  “跑了!”

  李志雄心不在焉的回答。頓時讓他挨了盛怒中曹士杰的一鞭子,好在沒打在臉上,不夠疼的他臉頰上的贅肉一陣的亂顫。這才想明白,跑了的,那‘苦主’,不是混蛋。

  混蛋,在后院躺著呢?

  “這位長官,周坤還在后院。”

  “把人給我綁了。”

  曹士杰也了解了大致的情況,而顧維鈞也算是放下了提著的心,他接到黃蕙蘭的電話的時候。真的被燕京的治安嚇了一大跳。要是孟小冬在他的眼皮子下失節了,他和王學謙的關系就尷尬了。

  原本,顧維鈞早就把王學謙當成了他最大的臂助和外力。也是他施展政治抱負的底氣。所以,聽到孟小冬竟然被警察給綁了,心里的怒火,真想把燕京警察廳一把火給燒了。

  至于林長民,并不在意。

  他不認識王學謙,只不過是因為女兒破天荒的第一次求他,這才親自動身去拜訪了白廳長,湊巧的是,他在白廳長的府邸。還遇到了顧維鈞。兩人說不上是朋友,最多是內閣的同僚。

  見事算是圓滿結束了。他也不愿意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多呆一刻。

  幾乎是和顧維鈞同時離開,而曹士杰在看到了躺在擔架上的周坤。也是一陣的唏噓。一直以來,他認為王學謙不過是一個書生,一個家里有錢的書生而已。

  在亂世,書生空談誤國。

  當然,書生也會變化,變成一個油滑的政客,就像徐世昌那樣。

  而王學謙正在朝著這條路走下去。

  可是周坤的慘狀,已經讓他產生了懷疑,難道王家的書生和比人家的不一樣?

  王守仁也是書生,可就是這樣一個書生,卻做到了八百年來,文治武功第一人。這里面絕對沒有巧合,那么就是王家的性格是一脈相傳的外柔內剛,迷惑眾人,外表是綿羊,內心是虎狼?

  曹士杰的手里還有一件事要去做,他要找到王學謙,安撫王學謙的情緒,至于周坤的結局?

  誰愿意去管一個‘二世主’的結局?

  周坤半死不活的鬼樣子,讓曹士杰在衡量得失之后,放棄了帶人回去嚴加審問的初衷,命令衛兵把人送到了王懷慶的府邸,讓他嚴加看管起來。

  再說了,王學謙把人也打了,還燙了一臉的燎泡,再說孟小冬也沒有出事。為了政壇的穩定,似乎也不該有太大的怨氣。而曹士杰卻必須在場面上做到家。

  安撫王學謙并非是他的本意,他需要安撫的是即將來燕京的浙江議會議員,在眼前的節骨眼上,曹錕競選之路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往下走去。浙江一省的選票,或許還沒有什么,但是浙江和江蘇攻守同盟的架勢,估計盧永祥會毫無保留,毫無氣結的站在王學謙的一邊。

  接連兩個省的選票出現問題,對于曹錕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選舉道路,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其實曹家人的想法,本來就很奇葩。

  還以為選舉上的總統就能當的安穩了?

  這個時代,實力為尊。

  曹錕乘著擊敗奉軍的最初一段日子里,整合燕京和天津的各方勢力,用雷霆手段消除各種隱患。安排手下進入權利部門,用不了三個月,曹錕就是民國大總統。而且這樣的好處是,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是曹錕卻能讓自己的命令上下通達,成為真正的掌控者。

  費這么大的勁,甚至還有可能落選。受這份罪,還只是為了一個副總統的位置,他也不嫌累?

  當年段祺瑞之所以沒有這樣做,那還是因為段祺瑞時期,北方政壇是兩家爭雄的局面,而不是現在一家獨大的局面。曹錕還在猶豫什么?簡直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只要曹錕沒有當皇帝的心思,一個民國總統,南方要反對的,不管誰上臺都會反對,北方不同的聲音,誰出頭,就滅誰。

  把原本一個很容易理清的事搞復雜了,也只能是曹錕這樣的人干得出來。擠走了徐世昌,難道他就名正言順了?

  曹士杰本人也不太理解這樣做的目的,但他是曹家人,必須按照曹家商量的結果來做。

  只是讓他納悶的是,要在百萬人口的燕京城,找到不愿意聯系他的王學謙,似乎還真的不容易。

  而王學謙此時正拉著扭扭捏捏的孟小冬的柔荑,正在大街上晃呢?

  仿佛像是烈日下的臭水塘里,冒出了一個泡,來的快,去的也快。

  雖然從深層次的考慮來看,這是一個城市的道德淪喪,一個國家的司法破產,甚至可能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淪喪。但最終的結果并沒有釀成一個悲劇,按照國人的習慣,不是悲劇就是喜劇,應該慶祝。

  可就是有這么一群人,心里不痛快。

  出了吃奶的力氣,卻什么忙都沒幫上,胡適覺得像吃了一把活的蛆蟲一樣,胃都在翻騰。原本已經該去聚餐的眾人,都累的夠嗆,看到軍隊出現的那一刻,這才迸發出了人身體內最大的能量。

  可是能量示釋放之后的副作用,讓他們全然沒有了吃飯的胃口。

  胡適用屁股撅在墻根,雙手撐著膝蓋,罵罵咧咧的樣子,顯然是心里不服。

  “不成,不能這樣算了。我們回去寫文章,要揭露這個丑惡的面具,官官相護…”

  其實他這么說,只是因為自己不痛快…找個人罵兩句也好。

  張彭春苦笑道:“老胡,你消停一會兒成不成?罵人,罵誰呢?肇事者被苦主打了,事情也算是結束了吧?”

  “我就不相信周坤這混蛋只做過一件壞事!”

  多新鮮啊!

  周坤的惡名已經遠近聞名,真要挖,罄竹難書啊!可罵這個人,難免會牽扯到另外一個大人物,而這個大人物的被牽扯,才讓曹錕當政之后,又一次面臨了一個巨大的抉擇,他很苦,很無奈,因為他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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