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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頑固和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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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爺子面前,段宏業有著一種超乎本能的感覺,幾乎是一個眼神,一個鼻音頗重的冷哼,他就知道,這時候不走,等著自己的估計也就是挨打受罰一條道了。

  陪著笑臉,段宏業默契道:“你們聊,你們聊,我去廚房看看…”

  “王學謙?這年頭的年輕人,像你這么大膽子的可不多見了,年輕有為啊!”段祺瑞像是端詳后輩一樣看著王學謙,語氣頗為感慨,但是聽在王學謙的耳朵里,卻似乎感受不到那種親切的感覺,反而有種讓人不得不提防的調侃。

  王學謙微微一愣,隨后笑道:“段公,您可比我想象的要精神的多。”

  雖然兩人似乎都在夸獎對方,一個說王學謙的膽量頗為不凡,似乎順著這個意思說下去,就是前途無量之類的話。而另外王學謙呢?也不動聲色的說著段祺瑞的精神好,對于一個老人,這無非是一句非常尋常的贊揚。

  但實際上呢?

  只有兩個人心里最清楚,就段祺瑞的性格,一生的過往,根本就不需要人來評判,對于身后事,連段祺瑞自己似乎都不太在意。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說去吧!

  面對這樣的政治對手,任何一個成名人物,都無法坦然面對。要不是皖系內部的內訌,導致整個集團內部的實力被牽制。最后面對一鼓作氣的直系,只能以慘敗告終。

  但是直系和奉系也有這樣的問題,只不過眼下,直系的內部爭斗還沒有真正開始。

  其不說過去,就是段祺瑞在政壇上的成就,已經無需人評定。這位的成功經歷太多了,根本就沒法一一評判。而同樣的。王學謙憑借一己之力,在東南之地,打下一片天地。也并非是常人能夠做到。說兩人是針鋒相對,更妥當的說法就是。兩人是惺惺相惜。只不過都是驕傲的人,一開口,聽著話有些變味而已。

  尤其是兩個人做事的風格,是兩個極端,說話有些火藥味,也毫不為奇。

  “你小子,以為我是夸你呢?”段祺瑞冷冷的看著王學謙,軍人出身的嚴謹習慣。讓他養成了一種不茍言笑的表情,幾十年沒有變過。

  王學謙卻和風細雨道:“不過在下可是真心敬仰前輩。”

  段祺瑞沒想到,王學謙在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甚至比他的兒子都要年輕幾歲,可是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卻讓他有些恍然,似乎當年他站在袁世凱的面前,也是如此一般。

  突然,段祺瑞大笑起來,偷偷躲在一邊偷看的段宏業。眼皮子一陣的打架,按照他和段老爺子的斗爭經驗。要是老爺子放下那張僵尸臉,準沒有好事。

  落在他的身上。估計就是棍棒伺候。

  “不好,老爺子要發飆!”

  段宏業心中暗暗焦急,眼下的王學謙,可是老段家發財的關鍵性人物。說是跟著王學謙發財,也不為過。要不然,就段祺瑞的性格,段祺瑞從燕京逃出來的那一天算起,老段家就要靠著救濟過日子。做過大總統,總理。陸軍總長,總參謀長的段祺瑞。一身顯赫之極,可是在他脫離政治之后。或者說被政敵趕下政壇之后,全家上下,上百口人,連一點積蓄都沒有,全家上下都要喝西北風了,這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不過,段祺瑞可不會為這些事情而擔憂,對于他來說,喝粥,日子照樣過。

  生活質量的變化,卻不會改變段祺瑞的政治主張。

  對他來說,有些東西變了,等于沒變,但是有些東西變了,等于他這個人的存在感都沒有了,怎么能變?

  段祺瑞笑過之后,并沒有發現王學謙有任何的變化,既沒有吃驚,詫異的茫然;也沒有故意躲閃的眼神;顯然對方并不是那種容易動搖內心想法的人。可為什么,王學謙給他的感覺,是一個處處透著小聰明,喜歡用計謀的人?

  并不是計謀不好,徐樹錚就是一個好用計謀的人。

  但是卻被段祺瑞視為左膀右臂,言聽計從有些過了,但至少徐樹錚在他面前的建議,他都會認真對待。

  可是王學謙,從段祺瑞第一次聽到這么一個人的時候,就感覺,這個人骨子里應該是一個商人。更貼切的說,應該是一個投機商人。如果不是那種甘愿冒大風險的投機商,是絕對不會想到在他下臺之前,謀劃一份天大的生意。

  之后的一切,不用段祺瑞說,就是段宏業也能說個不離十。

  王學謙正是在段祺瑞還沒有失勢的時候,拿下了滬甬杭鐵路的經營權和所有權,為此他付出了差不多五百多萬的一筆巨款。但是對于一條鐵路來說,只能說是一筆小錢。

  可王學謙隨后的幾次運作,讓段祺瑞頗為看不透。

  和美國人的關系超過一個國家和商人的關系,甚至有人揣度,王學謙是美國在華的利益代言人,也不為過。可王學謙要是真的是美國在華的代言人,那么絕對不會去招惹英國人。這一點,也是段祺瑞否定了王學謙的身份的原因,可接下來的問題是,王學謙到底圖謀什么?

  等到王學謙開始組建軍隊,并在浙南,大敗一省督軍李厚基,這才讓他警覺,這個年輕人圖謀甚大。

  站在段祺瑞的立場上,一個年輕人,一個政客,有野心也不算是壞事。

  但是缺乏自己的政治立場,這是絕對要不得的。

  說起來,這次段祺瑞讓兒子安排和王學謙見面,更多的并不是來認識這么一個年輕人。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他這輩子見到的還少嗎?當年的蔡鍔、蔣方震、蔣尊簋…哪一個不是才華橫溢之輩?但是時隔多年之后,蔡鍔病死,蔣方震甚至混的很多軍政要員都不愿意接納他,只能在寧波地方旅,當一個參謀長。蔣尊簋為人謹慎,但是缺乏堅定立場。在廣州政府中,位高權微。

  見到了太多的年輕人,驟然成為政府要員之后的迷失。以為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或者。成為權貴的附庸,渾渾噩噩中,失去自我。

  要是那個大權在握的段祺瑞,也沒有這等心情來和王學謙這么一個剛出道的年輕人掰扯,不過眼下,閑著也是閑著,才了這份心思,提點一下王學謙。

  可是王學謙不卑不亢。自信的表情落在段祺瑞的眼中,好像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一樣,渾身的不自在。自從下臺之后,失去了權利的段祺瑞還是第一次發火,只不過他發火的樣子有些和別人不一樣,笑,瘋狂的笑,宛如一個老瘋子一般的肆無忌憚,等他笑夠了,段祺瑞才盯著王學謙道:“小子。你還是第一個敢給我難堪的年輕人,但是作為過來人,給你一句忠告。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過頭就不是那么好了。”

  “前輩多心了。在我看來,小子在人前不過是一個生意人,在人后,為人子,為人夫,只要做好自己就夠了。至于別人怎么看?”王學謙停頓了一會兒,流露出厭惡的樣子:“由他們去吧!”

  “你…”段祺瑞驚愕的盯著王學謙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出王學謙說出口的話的真假:“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隨即。段祺瑞卻自說自話般搖頭道:“可是你為什么給人一種感覺是美國的代言人,要知道。單純的從商,這個身份可以給你帶來巨大的便利和好處。但是如果是從政的話。確實樹敵無數。”

  “段公有過這樣的疑惑嗎?”

  在外人的眼中,段祺瑞是和日本人穿一條褲子的。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日寇侵吞東三省,卻出人意料的強烈抵觸。給人一種前后截然不同的立場。

  可是段祺瑞就是段祺瑞,沒有人能夠代替他,他也無需向世人解釋。

  日本人野心不小,但是日本人給錢痛快,只要這些錢能夠增加皖系的實力,完成國家統一。一個完整的民國,絕對不是日本一個小國能夠窺視的。到時候…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段祺瑞當初就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在簽訂對日借款的時候,異常的爽快,痛快到連日方談判代表都有些不太相信是真的。可是利益集團內部的內斗,讓他通失控制北方的大好機會,接連對南方作戰的不利局面,也見見的皖系走到了盡頭。

  可就是再給段祺瑞一個選擇,他還是這樣選。

  在小輩面前,段瑞琪卻不太好表現的太過,點頭承認顯得有些氣短,但是死不認賬,也不是段祺瑞的性格。于是乎,就僵持了起來。

  不過,王學謙卻沒有在意,坦然開口道:“不管今后如何,在沒有做到那張桌子之前,您所謂的政敵,根本就不會重視我。但是如果我坐在那張桌子后面,一個人活在世界上,沒有敵人,是不是太無趣了一點。”

  王學謙說話的聲音并不小,連在角落偷聽的段宏業,都聽的清清楚楚。

  沒有敵人,生活太無趣?

  果然,子高不是一般的高啊!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還會死一個商人嗎?

  不過等到王學謙委婉的表露心計,對于段祺瑞這樣的老政客來說,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釋,他都已經明白了王學謙的想法。為政者,做任何事,都不會是專門利人利己的,總會有人會因為損失利益,而伺機報復。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也會因為擋著別人上進的路,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政敵多一點,少一點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段祺瑞凝思起來,他好像從王學謙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條路,外柔內剛的性格,但是立場是絕對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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