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樹錚百口莫辯的時候,愣在姐妹兩人面前的時候,解救他并不是他的機智,也不是對方姐妹的寬容,反而是一艘英艦。
隨著越來越靠近香港,海面上遇到的船只也多了起來。
尤其是輪船,百分之百都能肯定,是從香港出發,要么北上去上海,要么是天津,或者是去東京。當然,這對在海上漂了好幾天的旅客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任何人,都不會喜歡船上狹窄的過道,簡陋的房間。甚至無法習慣,船上的熱水只能用來洗臉的苛刻要求。都想著能夠在踏上陸地的時候,好好放松一下。
而且,海面上孤零零的感覺,也會隨著越來越繁忙的航道,而消散。
可是如果一艘不同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載客輪船,慢吞吞的,宛如一個老婦人一樣,朝著香港而去的時候,一聲嘹亮的汽笛聲,從遠方傳來。也不知道甲板上有誰說了一句:“是軍艦!”
在香港,看到英國人的軍艦,在平常不過。
其實香港在英國霸占之初,作用就是停泊英艦。完全沒有后世貿易港口的繁華。繁榮程度,宛如廣州郊區。最常見的,也就是軍艦進出港口的畫面。
隨著遠洋貿易的不斷增加,香港的作用才被凸顯了出來。作為停泊和艦船加水,加煤的補給港,香港也多少有了一些繁榮的跡象。但是在街面上,還是能夠看到,水手和水兵。可見,香港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也只是一個停泊的短暫小站。
所以,在海上遇到從香港出來的軍艦,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可是讓所有人吃驚的是,軍艦竟然橫沖直撞的向著輪船沖了過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愿。
而在輪船的駕駛室內,美國船長憤恨的盯著軍艦,轉舵避讓出主航道。其實距離還很遠,但是出于謹慎,船長還是選擇最穩妥的辦法。可是等到兩船接近的時候,船上的人驚叫起來。似乎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讓人猝不及防。
兩船相錯的那一刻,船上的旅客能夠真真切切的看到,軍艦上英國水兵嬉笑不已的樣子。而且,兩艘船的距離。不超過50米。軍艦破浪之后,海水在其尾部蕩開陣陣波浪。
如果同樣是大噸位的軍艦,當然不受影響。但是客輪吃水淺,重心開始不穩起來。隨后,在甲板上的游客的身體,還是搖擺起來…
軍艦已經遠去,但是搖擺的船上,還是讓人心悸不已。
宋家的姐妹倆也是臉色慘白,仿佛慶幸劫后余生的大難不死。不過宋家大小姐的目光,定格在了小妹的腰上,顯然一只不合時宜的手,正扶著小妹的細腰。不讓其跌倒。
但是在宋家大小姐的意思中,顯然是還未婚嫁的小妹,正在被人吃豆腐。
“放開你的咸豬手!”
一開始,徐樹錚的心中也非常詫異。宋家大姐的潑辣性格,不過響起他正好扶著一個女人,還可能是沒有嫁人的一個女人。他頓時在心頭暗叫,不好。
宋家的三小姐顯然也覺察到了她的姿勢有些讓人浮想聯翩,兩人閃電般的分開之后。宋家三小姐撒嬌的拉著自家大姐的手,聲音甜美中帶著溫婉:“大姐,剛才多虧了這位先生。”
“你呀,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人心險惡,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實剛才…”
“男人的腦袋里都是齷齪的想法,尤其是那些裝作憨厚,長相老實的,更是要提防。”
徐樹錚哪里收過這樣的氣啊!不同于宋家的基督家庭,信奉的是一夫一妻的教義。就連宋家大小姐孔家,也是信奉天主的教徒,總是認為,對那些傳統的父系社會的習慣非常不滿。
當然,徐樹錚也不是受了無妄之災,因為宋家大小姐雖然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是總覺得這是一個對小妹有吸引力的男人。
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是有家室的男人。一旦性格叛逆的小妹陷入其中,最后受傷的肯定是女人。
這話倒是沒說錯,徐樹錚雖然離開了陸軍副總長的職務,也不再是指揮十幾萬軍隊的大將軍,但是長期在政府高位上,修煉成氣度,閱歷,更是普通的富家子弟無法比擬的。
尤其是,妹妹已經二十出頭,還是待字閨中的老姑娘,對于像是徐樹錚這樣的男人是毫無抵抗能力的。
但是更加功利的宋家大小姐看出來徐樹錚顯然已經過氣了,因為任何一個強勢人物,是絕對不會和唐紹儀混在一起的。
一路上,對宋家的兩位小姐極其照顧的唐紹儀要是知道,他在宋家大小姐的眼中,不過是一個過氣政客的影響,還不會不擺出一個長者的風范?
一個過氣政客?
最多是在宋家大小姐的眼中,值得做出的表情,也不過是冷哼一聲。
如果換成是王學謙?
那么就兩樣了,隨著王學謙在江浙,上海越來越活躍,尤其是王學謙背后隱藏的實力,更是讓這位宋家大小姐滿意。加上兩家人也不算是陌生,這樣的結合,才是最理想的結合。
所以,像是護小雞一樣,對妹妹身邊的男人設置障礙的宋家大小姐,在看到她百般阻撓的人,出現在了妹妹的身邊,頓時爆發了。
徐樹錚也愣住了,打從出生起,他就是眾人矚目的天才,哪里受到過這樣的奚落和呵斥。尤其是這些年,他在燕京政府,手握兵權,是燕京第一流的實權派。連段祺瑞和他說話,都是和風細雨的,哪里想到,比一個女人罵?還被當成了齷齪的老不正經,徐樹錚頓時臉色漲的通紅,嘴唇唏噓的發抖。
“什么?不說話了,就你這樣的落魄戶,說你幾句就受不了了?還是一個男人嗎?”
徐樹錚終于是忍無可忍,開口道:“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來評論。但是你長著一張男人臉,混跡在女人中間,難道就沒有壓力嗎?”
“噗嗤…”
吵架,可不是街頭婦女的專利。實際上,在北洋政府中,吵架是常有的事。徐樹錚深諳其中三昧,也知道見好就收,不給對方留下口實的機會。
說完,就給了宋家大小姐一個后腦勺,大步流星的走了。
看著徐樹錚趾高氣揚的背后,宋三小姐,不用看從手上傳來的震動就能感知到,大姐被一個男人氣的發抖了。
等到宋大小姐先要找徐樹錚麻煩的時候,這家伙就躲在船艙里,愣是沒有出來過。直到輪船進港,他才和唐紹儀有說有笑的離開船艙。
“鐵珊,怎么我看她…”
“少川公,您老相好如何盡快去廣州嗎?”
唐紹儀被轉移了注意力,皺起眉頭,心中也是頗為擔憂。船剛剛進入維多利亞灣,就被告知。香港已經開始戒嚴,和廣州之間的客輪已經停止了。
如果無法盡快趕到廣州,那么對于徐樹錚也好,唐紹儀也罷,和在上海都是沒有兩樣的。
如果沒辦法接觸到孫逸仙,甚至讓他改變短期內的決策,那么唐紹儀在廣州還是一個邊緣人物。而徐樹錚的出現也解決不了多少問題。因為,連他都無法肯定,孫逸仙是否能夠放下‘皖系’當初鎮壓‘國黨’的仇恨,和已經下臺,躲在天津租界里的段祺瑞聯合,對付‘直系’曹錕。
不過,事實上,他們下船后抵達香港的第一天,已經把去廣州的目的給忘記了。
因為香港的戒嚴,讓唐紹儀、徐樹錚一行人,被困在了香港。
無奈之下,唐紹儀甚至打起了漁船的決定,想要弄一艘漁船去廣州。斡旋在廣東政府中,越走越遠的兩個陣營。但是讓唐紹儀他們不知道的是,廣東政府內部的分裂,被一件大事給壓了下來。
李烈鈞打下了桂林。
桂系主將沈鴻英退守柳州,開始尋找出路。這場勝利,徹底鞏固了廣東的政權。當然,如果陳炯明聽話的話,就更加好了。迫切需要一場軍事勝利,來宣揚非常大總統府的正確領導的孫逸仙,在聽到消息之后,就立刻下令,安排去桂林的行程。
而孫逸仙離開了廣東之后,陳炯明就是再看不慣孫逸仙的政治主張,也是眼不見心不煩。反而放下了他和孫逸仙之間的矛盾,廣東再次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
當然,作為一個國人和地方政權的首腦,陳炯明也知道,繼續碰關稅,會給廣東帶來什么樣的結果。
他可不想只有廣州這個最大通商口岸的廣東,徹底被英國人封鎖。那么最后倒霉的只有是整個廣東。但是出于民意,陳炯明也不能出面鎮壓反英群眾。所以,整個‘國黨’和陳炯明兩人的矛盾,也被擱置起來。雙方開始了一段相安無事,互不干涉的局面。
而與此同時,在上海,里丁伯爵乘坐的軍艦,進入黃浦江。
在下船之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英國駐滬總領事館去休息,反而乘著汽車,在上海的街頭查看了一番。
而街面上的情況,卻讓他非常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