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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4章 【斧頭幫的機遇】

  得虧王學謙讓王亞樵再去審問了一遍,霍克這家伙還交代了不少為題,同時遭罪也是他自找的。

  有洋行的買辦。

  原本處理鹽業的官員。

  地方官。

  還有五國銀行的代表官員,以霍克為忠心的一批人。

  觸目驚心的是,僅經手的官員和稽查所的洋人,竟然公然瓜分每年近1500萬的黑色收入,而那些被提高的海鹽,在通過一層層的無良商人的無序加價之后,強加給老百姓在吃鹽這一項上的之初,其總數不下上億元。

  但是上行下效之后,一個由五國鹽業稽查所、官員、鹽商等構筑的商業網絡,將原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的國家的精氣一點點的抽掉,直到最后的滅亡。

  其實所有人都直到,如果換了一個天下,他們這些人并不會有好果子吃。

  五國銀行的本國稽查人員當然不怕,他們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是那些官員和鹽商呢?面對政府軍隊,他們還有反抗的余地嗎?

  “這幫黑心商人,錢越多,新越黑。”

  王亞樵憤憤不平的甩著膀子,似乎心情糟糕之極,需要找個人發泄的怒火。不過,他不太謹慎的憤慨之詞,立刻引得三個同伙怒目相對。

  盧家也有生意,盧永祥都當督軍了,如果真要靠受賄貪污,名聲就難聽了。而地方大員做生意,不但能夠省掉一層層的稅收,光這些,就能讓獲利能力增加數倍。加上押運的武裝,人員,還有獲得輕巧商品的渠道,都不是普通商人無法比擬的。

  作為慣例,盧永祥不可能放棄這條發財的路子。

  說盧家是商人,也是勉強夠。

  另外兩家人就更不要說了。合肥李家,多大的一個官僚家族?只靠做官的那些微薄俸祿,李家的老太爺能娶這么多小老婆,養得起這么大的一個家族?而王家?公認的浙江財團中最重要的一份子。

  幾乎是,王亞樵一句話,把他們三個都罵了!

  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的王亞樵,好像發覺了一些什么,訕笑道:“我說的是國賊。”

  李少川的嘴角有些抽搐,自從他的二叔公李鴻章被逼無奈之下,簽訂了《馬關條約》。李鴻章還背負了甲午戰爭失敗的罪責。國賊,這個角色是坐定了。

  雖然不少人都知道,甲午之敗,并非李鴻章一個人的過失,但是不明真相的人卻不這么看。

  而民國之初,軍閥之亂才是社會輿論最為痛恨的頑疾,盧家似乎也和國賊也有些關聯。

  除了王學謙,除了一個‘假洋鬼子’的名頭,還算清白之外。不過王家也做鹽業生意。只不過浙鹽產量小,并不在五國銀行的監控之內…總之,三個人非常憂傷。似乎總也逃脫不了王亞樵的毒口。

  王亞樵也是心碎了,他的本義不是如此。怎么牽涉到了國仇家恨,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解圍的還是王學謙,他招呼道:“各位,我們還是把精力放在這些名單上。看看那些人是要重點被曝光的,那些人應該讓他們出血買教訓,另外一些人…”

  “怎么辦?”盧筱嘉感覺一下子高大了不少。這么高端的謀劃,他都能參加。而針對的問題,只有當年清朝時期的戶部大員,軍機處才能決定的國家大事。一下子,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這一刻升華了,高大了起來。

  “死不足惜。”王學謙冷冷道。

  王亞樵這個人是非常容易沖動的,同時也是嫉惡如仇,當讓他的這種仇視和態度,是有選擇性的。

  只不過盧筱嘉在補充了一句之后,頓時讓他們的會議規格下降了不少。就見盧筱嘉一臉的猙獰,說出了一句讓李少川這位平日里一團和氣的人,都忍不住皺眉的話來:“這些混蛋,抓來就弄死他們,然后把抄家,想起來就讓人生氣,揚州的鹽商有一個何子桓的,他竟然敢在小爺之前,把趙月兒納為小妾…”

  李少川看了一眼義憤填膺,但總有點像是公報私仇的盧筱嘉;,臉上帶著冷漠表情,似乎這個世界上的當權者都該死的王亞樵;頓時感覺自己的檔次下降了不知多少。

  好在還有一個王學謙,翩翩公子,兩家都是官宦世家,好在還有些共同語言。

  “子高,你看這件事…”

  王學謙想了想,看向盧筱嘉,這讓盧筱嘉非常緊張,頓時搖頭道:“我可不聽你的使喚。”

  “抄家也不干。”王學謙誘惑道。

  盧筱嘉摸著下巴,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心里似乎幻想著,自己帶著一群大兵,突然出現在了那些富可敵國的鹽商的園林外面,然后帶著士兵沖入鹽商的后院…

  盧筱嘉也有些納悶,為什么是后院呢?

  哈喇子都掛在嘴角了,這位的念頭似乎不太正啊!

  李少川偷偷的拽了一下王學謙的衣袖,似乎覺得這種肥差交給盧筱嘉這樣不靠譜的人來干,可能要所托非人。

  王學謙偷偷搖頭,給李少川暗暗搖頭道:“不礙事,盧筱嘉雖然不太靠譜,但是對于抄家這種行當的誘惑力,無法阻擋。不是王某說笑,這位當初恐怕連王家都惦記上了。”

  關系到王盧兩家的私密,李少川頓時箴言不語。

  而盧筱嘉在夢醒之后,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猛人一招‘力劈華山’,砍向他們幾個人圍坐的桌子,秉承盧永祥的愛好,督軍府的所有東西都有一個顯著地特征,結實。

  “小爺干了。”就見盧筱嘉的手掌好像粘合在桌面上,忽然一張秀氣的臉漲紅了起來,像是被煮熟了的大蝦,猛地抱著手掌在一邊跳腳呼痛。

  王學謙也沒心思去搭理盧筱嘉,將幾個人的名字一圈,這就表示,這些人都是外圍人員,或者說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如果在鹽業黑洞被抖露出來。報紙上形成了一股無人能擋的輿論風暴的時候,這些小人物的死活,也就沒人在意了,當然他們又一個普遍的名字,鹽商。

  在任何一個亂世,鹽商都是一個該殺的群體。

  這種說法,雖然有失公允,但鹽商這個團體,在世道越亂的時候,掙錢越多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另外。這個團體的抗擊強權的能力也非常薄弱。

  一個盧筱嘉雖然不能讓這些人被一網打盡,但也能夠讓這些人吃一壺的了。

  盧筱嘉眉開笑顏的看著一堆人的名字,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道:“他們家我能去抄?”

  “這事不是我決定的,到時候讓你爹決定,至于‘盧督’最后是否決定讓你去,都是你們父子商量后再說。”王學謙不假辭色道。

  “這些奸商還以為傍上洋人了,連小爺的面子都不給,早就想找他晦氣了…”盧筱嘉似乎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低著頭,似乎在琢磨,如何讓他的爹把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他。再說了,盧永祥是誰啊!盧筱嘉的親爹。這抄家的生意,是來錢最快,也最痛快的活。至少對于盧筱嘉來說,是風光之極的。哪里讓出去的道理。再說了,這抄家弄回來的錢,大頭還不都給讓盧永祥拿去賣軍火?肉爛在鍋里。這個道理盧永祥當然也懂。

  “久光兄,少川兄,這次你們‘斧頭幫’也需要出力。”王學謙看向王亞樵。

  王亞樵驚愕道:“我們也要出力?”

  “沒錯,鹽商想要反抗,就會采用兩個辦法。毀掉手中的庫存鹽,和政府對峙,要是這樣,全國可就有一半的地方就要受到波及。本來是一場針對鹽稅弊端的攻擊,總不能變成讓大部分人都吃不上鹽吧?而且鹽價要是受到波及,毫無節制的上漲,盧督的處境就會非常艱難。”王學謙接著解釋:“另外一個手段,就是他們利用碼頭,貨倉等地方來和稽查的官員博弈,而碼頭正是你們‘斧頭幫’的優勢。”

  “另外鹽工要是罷工也是一個難題。眼下是冬天,正是各地鹽場出鹽的關鍵時刻,還要提防有人故意制造事端,把鹽場給毀了。”王學謙擔憂道。

  “放心,子高。只要‘斧頭幫’的旗號一打出來,我就不相信,誰還敢出頭?”王亞樵殺氣十足的說道。潛臺詞根本就不用猜,王亞樵的意思再簡單不過,誰要是出頭,就弄死他。甚至按照王亞樵的脾氣,說不定沒人出頭也要弄死幾個惡霸什么的,殺雞儆猴。

  然后王學謙托辭將盧筱嘉支開之后,對著名單有些發愣。有些人真的不好動,財政部,曹錕,還有有些實權人物的代言人,真要動了這些人,這就不是揭蓋子了,而是炸鍋了,讓大家都沒好處。

  王學謙最后還是決定這個難題讓盧永祥去破解,只不過眼下還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把有些關鍵人物的口供都審問出來。形成一份對英國人非常不利的口供,雖然霍克交代,每年他可以獲得大概在7萬英鎊左右的‘孝敬’。

  但是王學謙還不敢肯定,霍克說的都是真話。

  至少,他的心里是存著懷疑的。

  “這些人是鹽業弊案的關鍵人物,不管后臺多大,你們一定要讓盧督頂住壓力,必須讓這些人開口。而且還不能給他們翻供的機會。”王學謙囑咐道,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但這種擔心,卻不是一時間能夠解決得了的。

  雖然幾百年來,揚州作為鹽業集散中心的地位一直都沒有被波及過。

  但隨著長江航線的不斷開發,上海比杭州更加具備優勢。而且王學謙對鹽業也有一個心中的規劃。

  表面上看,他似乎并沒有得到什么特別的好處。主要原因是先要把英國人從鹽業中趕出去,至于如何分蛋糕,他倒是不怕,他自然有更妥當的辦法。按照以往的習慣,他的蛋糕肯定是最大的。

  王亞樵看到王學謙甚至連‘斧頭幫’的利益都想到了,卻好像沒有給自己一點好處的意思。頓時不解道:“王先生,在下不知您這么做的真正用意在什么?”

  “帝國主義是我國人80年積弱之毒源,而英國最為甚,不把這個強盜趕出去,國人如何自強!”

  王學謙站起來,偉岸的背影,加上中氣十足的豪言壯語,頓時化身為憂國憂民的慷慨之士。

  王亞樵不輕易佩服人,但這一刻,不管處于什么原因,他都被王學謙給感動了。抱拳道:“在下出身鄉野,但也為先生的氣概所折服。眼下國家積弱,民生凋敝,正需要先生這樣的有識之士站出來,為國家撐起民族之脊梁…”

  不愛說話的人,還能拍出如此嘹亮的馬屁。

  好在王學謙是背對著王亞樵,要不然慷慨激昂者看到王學謙一臉的羞愧,真不知道是他心虛呢?還是謙虛過頭了。

  其實王亞樵如此褒揚王學謙,也是感激于王學謙似乎給他一份產業,而這份產業大到可以讓‘斧頭幫’一躍成為和青幫一決高下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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