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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哪里來的老騷娘們】

  雙方人馬剛坐下,就透著一股子劍拔弩張的其實,這讓作為‘和事佬’的陳群非常緊張。.

  按照規定,在‘和事茶’沒有端起之前,他這買賣算不得成功,自然也沒有一分一毫的好處。其實和事佬跟媒婆差不多,都是一開始費唾沫星子,最后等事情辦成了,才會受到兩家人的謝禮。

  按理說,陳群應該對有矛盾的雙方,敬為衣食父母,至少也該當成兄弟姐妹一樣看待,想著怎樣化解矛盾。

  可現在,他都想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眼前這幾位了,要不是錢沒到手,他還不得不虛與委蛇,少不了敷衍一二。要是雙方見面就能拿到錢,他早就扭頭走了。不過看眼前的架勢,估計難以談判下去,這生意要黃啊!

  正當陳群擔心之時。

  盧筱嘉陰陽怪氣的笑起來,眼神不善的看向王學謙,動手是絕對不會的,他那身子骨,自己知道,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肯定不如王學謙的體質,吃洋面包、牛奶、牛排長大的,估計動手也是自取屈辱。

  “王學謙,你好算計,有人說你長了一副七竅玲瓏心,爺們還以為是糊弄人的話,可沒想到,連這等小心思你都不放過。”盧筱嘉怒氣而道,顯然動了肝火。

  王學謙輕飄飄的眼神,看了一眼盧筱嘉,這位從一見面就陰沉著個臉,心說:自己也不靠著盧家人吃飯,用得著把眼前這個公子哥當菩薩一樣供起來嗎?

  要不是盧筱嘉多事,雙方根本就沒有見面的必要。

  王學謙佯裝一愣,扭頭沒有再看盧筱嘉,反倒是對段宏業似乎熱絡了一些,但語氣頗有不悅的說:“段兄,你這位跟班甚是聒噪,缺了幾份調教。要是在王家,主人說話,可容不得這樣的下人出來壞規矩。”

  “你…”盧筱嘉氣的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盧永祥在民國初年就已經是晉級將軍銜,手握北洋一鎮雄兵,袁世凱稱帝之后,更是加官進爵,進一等男爵。別說在浙江,在京城盧筱嘉也是橫著走的實力派人物。哪里想得到,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學謙給奚落的不成樣子。

  想到這些天,因為這王家的腌臜事,他可遭了不少罪,心里頭更是窩火,從踏進共舞臺大門的那一刻,他就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反倒是火藥味十足,跟吃了槍藥一般。輕輕的撩撥幾下,就瞪眼炸翅,像是要撲將上來一樣,活脫一個生龍活虎的‘青將軍’,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只蟲子罷了。

  “賢弟!”

  出面說話是段宏業,從一見面,他也對王學謙的印象不太好,但是他是肩負父命而來,要是把差事辦砸了,回去估計也不好受。

  再說這盧筱嘉也不像話,哪里有一見面就冷嘲熱諷的道理?

  總不能一口認定,這家戲院的管事跟王學謙熟悉,就是對方故意引他們下套吧?選擇在共舞臺談判,可不是王學謙說的,反倒是兄弟倆合計好的,總不能這也也要怪王學謙吧?從根上說,還是段宏業和盧筱嘉合謀的結果,入了王學謙的甕,也是他們兄弟技不如人。

  在喋喋不休的在言語上占便宜,就掉價了。

  京城里的公子哥,雖然不見得人品如何高人一等,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來的話,都是響當當的作數,這點氣度還是有的。哪里像盧筱嘉現在這樣的,像個潑婦一般的憤憤不平,丟人現眼。

  盧筱嘉見連一起的段宏業也不幫著他說話,強忍坐下,可心頭的火氣更甚。

  加上暑期酷熱,盧筱嘉雖然是在一邊一眼不吭,但卻有憋壞的跡象。

  恰巧這時候,從門外進來的伙計,將一壺熱茶,端上來,盧筱嘉急火攻心之下,喝的急了一點,噗嗤一下,將口中的茶水都吐了出來。共舞臺并不是不賣廉價的涼茶,但二樓包廂之中,來的都是貴客。上茶,必然是昂貴無比的貢茶等級的新綠,這樣的好茶葉要是當涼茶來買,肯定是要被客人罵的。

  可沒想到,盧筱嘉一下子將自己燙出了滿嘴燎泡,頓時惱怒的沖過來,對著伙計就是兩個嘴巴子。

  伙計敢怒不敢言,卻低著腦袋,跟管事的去說了。

  王學謙甚至在伙計臨走的時候,看到了伙計眼中的那一抹怨毒的眼神,陰測測的,讓人心神不寧。

  飛揚跋扈的盧筱嘉的表現,讓王學謙頓覺失望,連帶著將這次談判的結果也不抱任何希望。似乎,答應陳群過來,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這一刻,他心頭有了離開的想法。

  有其父必有其子,從盧筱嘉的身上就能看出,盧永祥也不是個能容人的主。

  知子莫若父,盧永祥肯定會知道兒子的德行,想必這位心中還存著僥幸的心思。這對王學謙來說,是一個壞消息。對方越是勢強,就越不能退縮,王學謙頓時冷笑道:“盧公子,好大的威風。”

  就是和盧筱嘉站在一起的段宏業,也對盧筱嘉有點不滿起來。持強凌弱也要看針對什么人,不過是一個戲院中端茶送水的伙計,也值得你一省督軍的大公子動手?

  “王兄不必在意,我這兄弟是被我那叔父訓斥的狠了一些,心里頭有氣。”段宏業這么說也沒有多大的過錯,但聽在盧筱嘉耳中,還以為是段宏業幫著外人,揭露他的丑事,瞪眼道:“段宏業,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小爺,就是站在這兒,他王學謙能奈我何?”

  這話一出,連陳群都眉頭緊皺,心說:這位不是打存著心思來講和的,而是留著口水過來吵架的。

  聞著這茶葉挺香的,打開蓋碗一看,還是難得一見的君山銀針,王學謙正準備喝上一小口,品味一下原生態無農藥的頂級綠茶的香醇,就聽到盧筱嘉如此急切的大呼小叫。

  拿起的蓋碗,也不放下,直接扔在桌子上,在茶館中,這個動作再簡單不過,就是結賬走人了。王學謙站了起來,輕蔑的看了一眼盧筱嘉,許是涵養不錯的他,也是心中怒氣難平,罵道:“沒有你爹,你連屁都不是。”

  盧筱嘉像是被刺痛一般,心頭猛然一縮,可眼神卻倔強的迎接上了王學謙的目光,可這一刻,讓他憤怒的是,王學謙連看他的意愿都沒有,反而站起來,對段宏業一笑,頷首道:“段兄,改曰小弟做東,一定要賞個薄面。”

  段宏業也是心中惆悵,心知,這次回去之后,老頭子還不知道怎么收拾他呢?

  聽王學謙的話,頓時來了精神,看來還有的談。站起來,忙拱手道:“在下榮幸之至。”

  見王學謙理都不理盧筱嘉,這位大公子卻像是發狂似的,面色猙獰的吼道:“我就是狂了,有一個好爹,怎么了?你一個商人之子,在我面前有什么可狂的?”

  王學謙已經走到了包廂的門口,突然停住了,沒回頭,拉開房門的那一刻,說了一句:“你爹快下臺了。可是等他下臺了,就你這張狂的姓格,能活多久?”

  這話幾乎是含怒而出,可見王學謙被盧筱嘉這等混不吝的姓格也氣的不行。

  哐當,當盧筱嘉含怒將茶碗仍在包廂外,王學謙早就沒了影子,連陳群也拱手,對段宏業苦笑道:“段公子,您老就高抬貴手,放過小弟,在下伺候不了,告辭!”

  “哎…”

  段宏業伸手想要攔住陳群,沒想到,陳群根本就沒打算留下,匆匆離開,而他的手卻停在半空。這下子,就連見慣大風大浪的段宏業也傻眼了,聞訊趕來的金銘九也有些發愣的看著段大公子,心說:這不是來講和的嗎?怎么成吵架的了?

  段宏業陰沉著臉,也不再搭理盧筱嘉,離開了包廂,一邊走還一邊吩咐金銘九道:“你馬上包上一百大洋,給陳先生送去。”

  “樓上的,吵什么吵?真要是火氣沒地方發,回家打老婆去…”

  “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放肆的嗎?”

  “那個缺德鬼,把你這貨給露出來了?”

  頃刻間,盧筱嘉頓時成了眾矢之的,氣得他立刻想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盧筱嘉隔壁的一個包廂里,黃金榮面色鐵青的聽著金廷蓀的匯報。

  黃金榮懷疑道:“你是說,是這兩個人來請王學謙的,但是…””

  金廷蓀卻說:“沒錯的,原本有一人先來,定下了一個包間。但是我的人看到是王學謙出現,就將人引到了天字二號包間,正好在您的隔壁。”

  “媽拉個巴子,這群小赤佬,越來越不像話了。王學謙的姓子也真夠好,可憐了,小林這家伙,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瘋,跟王學謙過不去。”黃金榮叨叨絮絮的,說了一大堆,確實有些惋惜的意思,張嘯林的死,給黃金榮的街面上的治安造成了一些麻煩。

  而黃公館下的顧阿四,在碼頭上人稱‘四爺’的顧竹軒雖然手下人不少,但掙錢的產業不多,一時間跟芮慶榮斗的不上不下,街面上開始有混亂的跡象出現。

  黃金榮唏噓了一陣,也想起隔壁還有一個小混蛋沒走,對金廷蓀吩咐道:“既然他沒走,讓他把賬結了再走。”

  金廷蓀會心一笑道:“您老瞧好吧!”

  青幫人物有時候很實在,當然是在不曉得盧筱嘉身份的前提之下,金廷蓀恰如其分的出現在了隔壁包廂,身后一群打手,虎視眈眈,這讓盧筱嘉慌亂了不少。

  “小子,既然留下你一個人,先把賬給結了吧?”

  “結賬?笑話…”

  盧筱嘉囂張的笑著,突然后背有些涼颼颼的,看到金廷蓀身后的打手,一個個孔武有力的樣子,眼神兇惡的盯著盧筱嘉。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盧筱嘉決心暫避鋒芒,點頭道:“多少?”

  “大洋三千,沒帶夠錢的話,用東西抵押,抵押還不夠,用一根手指值一百大洋…”

  金廷蓀冷笑著,說出了這個價碼,還真的不貴,一般能入金廷蓀眼的,那個不得孝敬個萬、八千的,這小子,一看就是在家橫慣了的,可這一刻也有點怕了。

  “沒有?那么兄弟們可就不客氣了。”

  盧筱嘉被盯著頭皮發麻,可背后舞臺上,還咿咿呀呀的唱個不停,一下子,盧筱嘉氣咻咻的在二樓包廂上,對著舞臺上大喊:“哪里來的老搔娘們,盡嚎喪,克夫的掃把星,滾遠點…”

  盧筱嘉一吼,頓時樓上樓下聽戲的都傻了,愣愣的看著二樓的這位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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