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敗家娘們,欠收拾,逮住她非好好的削死她。”
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王學謙被氣糊涂了,珍妮特還真不是他家的娘們,雖然他們的關系有些不清不楚,但絕對沒有敗他家的機會。
對于女富豪階層的珍妮特來說,王學謙的家,簡直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房子是租的,家具是租的,連床也是租的,能比這個更落魄一點嗎?
所以珍妮特的離開,絕對不是為錢,也不是為了車,究其根本的原因是為了報復,因為她在王學謙身上有了挫敗感,這讓生性高傲的女人一時間無法釋懷。
身無分文,連外套都沒有帶,試想在寒冷的冬夜將領之后,王學謙需要不停的跑步才能維持身體的體溫。而且他除了紐約的方向之外,連在哪兒都不知道,周圍除了一條路況糟糕透頂的公路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腳底踩著路面的石子,微微的打著滑,腳脖子的嫩皮在鞋口的摩擦下,有些癢,很快這種若無其事的癢,變成了疼痛,火辣辣的疼痛感,讓每一步走在地面上都忍受著腳后跟難言的刺痛。
靠走是絕對無法回到紐約市中心的,因為他很清楚,長島東西有190公里長,從他們回去的地方,就是長島最西端的海岸,距離紐約的直線距離超過180公里,如果算上繞路,200公里都打不住。
徒步,沒吃沒喝的情況下,要走上至少100公里,這絕對是王學謙這具身體能夠挺得過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戶農場借宿一晚,即便是在草垛里,躲上一晚,也比在夜里瞎轉悠強一些吧。
太陽漸漸的西沉,空氣的溫度越來越低,王學謙失望的站在一處高臺上,放眼望去,還是看不到一點人煙。
他有點后悔,為什么要抄近路,選擇靠海的一邊走。
要是朝著長島中部的位置,說不定他早就找到一個小鎮,在一家小酒館跟老板說著好話,給在曼哈頓的朋友打電話求助。
天漸漸的黑了些,黃昏將之。王學謙一天之內,除了一頓還算豐盛的早飯之外,滴水未進,卻不停的大量消耗體力,他感覺自己要頂不住了。
不能停下來!
在體力幾乎透支的情況下,一旦坐下來,如果沒辦法獲得補充,再也不可能站起來。而這個季節的長島夜晚,最低氣溫差不多在5度左右,缺乏御寒的衣物,又是在野外,一個晚上足以把他凍死。即便一下子沒凍死,凍個半死那是肯定的,他又不是屬蜥蜴的,夜里凍僵之后,曬個一兩個鐘頭的太陽,又能活蹦亂跳的。
但真要說恨,他卻恨不起來。珍妮特這個女人也夠倒霉的,除了一點虛無縹緲的政治影響力,什么都沒有。
缺乏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女人,再堅強也有脆弱的時候。
捂著口鼻,不斷的哈著熱氣,雙腿僵硬的邁著,眼神恍惚的一腳高一腳低的走著。
走過一個小土坡,王學謙揉了揉眼睛,沒錯,是燈光。終于找到了人家,1919年的長島大部分地區都是人口稀少的農場,遇到住戶也是孤零零的獨家村。因為遠離城鎮,這里的人很少能夠遇到家人和雇工之外的其他人,最近的另據說不定也在幾公里之外,所以農場主人多半會熱情的接待過路人。
肯定是一大家子人,王學謙在心里暗暗猜想。
溫暖的火爐,香甜的食物,還有熱情主人。
咕嚕嚕,肚子早就抗議的叫起來,身體也漸漸的恢復了一些力氣,雙腿步幅也大了不少。順著燈光的方向,王學謙滿懷希望的走了過去。
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王學謙感覺到了不對,燈光依舊,但是沒有看到黑暗中高大房屋的黑影。甚至他更奇怪的是,遠處的發光體,反而是一只趴在公路邊上,頭頂電燈的大蛤蟆。
繼續走下去,距離不過兩三百米,他才看清,原來發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房屋。沒有燃燒著原木的火爐,也沒有香甜的食物,更沒有舒適的房間熱情的主人,有的是比他稍微幸運一點的倒霉鬼,傍晚回家的時候,在路邊汽車拋錨了。
近了一些,王學謙才看到汽車有點眼熟,根本就不是眼熟,其實就是他開的那輛車。
凱迪拉克VictoriaCoupe1918款,說不生氣那是假的,沒力氣生氣倒是真的。但看到了汽車,想到了珍妮特,他的火在胸口再一次升騰了起來,氣沖沖的走到了汽車邊上,拉開車門,卻發現珍妮特索索發抖的蜷縮在后座上,驚慌失措的看著莫名其妙闖進來的黑影。
大喊大叫道:“你不要過來。”
一個女人哪里能夠抵擋住一個盛怒的男人的怒火,王學謙不由分說,拉著珍妮特的手臂下車后,托起她屁股,甩開大手就往上打了下去。
啪啪啪…
一通懲罰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每次下手都是極重。不用看,就知道兩三下之后,她挺拔的翹臀之上紅彤彤的一片。
驚嚇的不知所以的珍妮特突然瞪大了眼珠子,屁股上火辣辣的,她不明白,劫匪也好,色魔也罷,為什么會打屁股?
“以后還敢不敢了?”王學謙怒氣沖沖的惡言威脅道,他的怒氣隨著對懲罰,也漸漸的降了下去。他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恨呢?不過珍妮特聽出聲音有點熟悉,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是王學謙的時候,眼中不但沒有怨恨,慌亂的神情也從臉上漸漸褪去,撲到在王學謙的懷里,痛哭道:“威廉,你終于來了。”
“威廉?”王學謙一愣,他已經第二次聽到珍妮特說‘威廉’這個名字了,不知道對珍妮特有沒有特殊的意義沒有。
“我不是你的威廉。”
“不,你是,你就是。”
王學謙心里納悶,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名字,此刻他氣也出了,也無意于糾結珍妮特的稱呼,走了一天,中飯晚餐都沒找落。他知道車上帶著吃的東西,要不是有個女人趴在他身上,情緒激動莫名,他早就找食物把五臟廟填飽了再說。
“你怎么把車停在這里了?”
珍妮特委屈的抽搐著,小聲的嘀咕:“車開了個把小時,就拋錨了。我想在路邊等路過的人能載我去市中心,可是等到傍晚也沒等到人路過。我又怕黑,只好把車燈開著。”
“哈,女強人也怕黑?”王學謙調笑了一句,看了一眼珍妮特的樣子,關心的問:“晚飯吃了嗎?”
珍妮特尷尬的搖了搖頭,本來說是一個惡作劇,沒想到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這不正是自作自受嗎?
可能也餓了這才想到車里還有吃的東西。可剛站起來,就覺得屁股上火辣辣的,讓她有些異樣。怨氣十足的媚眼一瞪,生氣道:“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野蠻人。”
“這是懲戒。”他的腳后跟肯定磨破了,小腿也酸脹難耐,全身酸痛,甚至還可能會在野外過夜的危險,要不是珍妮特倒霉到家了,他連晚飯都沒找落呢?
在路邊附近,找了一些干柴,堆放起來。
而珍妮特把他們出門時候準備的食物拿了出來,早就沒了囂張的氣焰,小媳婦似的,乖乖的放在火堆邊上。
火焰燃燒起來,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帶來了溫暖和光明,王學謙將面包在火堆邊上熱了一下,順便將一個咖啡壺放在用木材堆起來的建議架子上,溫一杯香濃的咖啡。
“以后不要叫我威廉,我有自己的名字。”遞食物的時候,王學謙靜靜的說了一句。
“可是我想這么叫你?”這個女人沒有其他什么優點,就是固執,基本上屬于一條道走到黑的狠角色。
王學謙可是過來人,他從珍妮特臉上奇怪的表情,憂傷中回味著甜蜜,就能看出,這個名字肯定對她有著很大的意義,甚至她從政,獨居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是初戀情人?”
王學謙毫無征兆的說了一句,珍妮特被嚇了一跳,就像是最私密的一面暴露在陽光下,雖然沒有跳起來反駁,但手卻抖動的厲害。小口的嚼著干巴巴的面包,在火上烤過之后,面包的外殼有些發脆,剛入口的時候,有點咯吱咯吱的響聲。
“其實你不必在意的,根本就沒有威廉這個人。”
王學謙驚愕道:“這么可能?”從珍妮特每次說到威廉這兩個字時,雙眼放光的樣子,讓他很難相信‘威廉’竟然是一個子虛烏有的人,一個僅存在想象中的人。
珍妮特放下手中的面包,蜷起雙腿,抱著膝蓋,怔怔的看著火堆:“小時候我住在加拿大爺爺的莊園里,那時候晚上奶奶總會給我講故事。又一次,說到白雪公主,我吵鬧著問奶奶,我的王子叫什么名字。”
王學謙笑了,孩子的天真讓人溫暖,這不是嘲笑,而是對追溯到人最初的美好愿景,很難得。
珍妮特繼續說:“也許是奶奶被我纏的實在沒辦法,就說,我將來命中的王子叫‘威廉’是個英俊的異國王子。”
說道這里,王學謙臭屁的摸了摸臉,似乎他這一刻已經從一個土鱉華麗變身成了騎著白馬的王子。
“后來我漸漸的長大了,上寄宿中學,大學,開始有了一些自己的主見,看到一些不公平的東西,總會說上兩句。”珍妮特回憶著那段讓她最快樂的時光:“周圍開始聚攏了一些朋友,大家有事總喜歡找我幫忙。”
“直到我畢業那年,一場事故讓天空變得灰暗起來。莊園的一場火災,讓所有的親人都離我遠去。那一刻,我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后來我也不知道怎么度過那段時光的,現在想起來,也是空白一片。但是‘威廉’這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在腦子里卻清晰了起來…”珍妮特嘆了口氣:“后來我的經歷,政府的檔案中都有。”
“所以你才把我當成‘威廉’?”
珍妮特抱著膝蓋,仰頭看天的樣子,有種凄涼的美:“不,他比你英俊多了。”
王學謙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這個故事也太離奇了一點,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卻挽救了精神瀕臨崩潰的珍妮特。陪伴她走過人生最灰暗,最絕望的時期。王學謙忍不住懷疑,珍妮特到底是自我催眠呢?還是人格分裂?
要是后者,那可是很邪門的。
珍妮特天真的笑起來:“所以,今天我決定了。”
“決定什么?”
“我不打算要你娶我…但是,我決定給你當一輩子的情人。”
老實說,王學謙被珍妮特前半句話給嚇的半死,娶一個女政客,甚至比入贅都要凄慘,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可后半句,王學謙確實有些心動的。
他沒有問為什么,抱著珍妮特的肩膀,兩人靜靜的躺在毛毯上,仰頭看著天空。
就那么依偎在一起,擁抱著,火很旺,星空很絢麗。
兩人還會很默契的半天說上一句話:“你睡了嗎?”
“沒有,你呢?”
聽上去很傻,但在很多年后,他們都會回想起這個夜晚,這個夜晚長島郊外的火堆,還有那絢麗的星空。
第二天,兩人默契的在太陽出來之后就起來了,王學謙打開了引擎蓋,原來汽車拋錨的原因就是水箱燒干了。加滿了水之后,汽車發動了起來,中午的時候,他們驅車抵達了加登城。
距離皇后區最多兩個小時的車程,王學謙不放心,在路邊的一個雜貨鋪打了個電話回工廠。
“您好,天使護翼,熱誠為您服務。”
王學謙吃驚的拿著話筒,這不是馬庫斯的聲音嗎?他怎么成了工廠的接待員了?
“馬庫斯,是我,王學謙。”王學謙拿起話筒,報了自己的名字。
馬庫斯顯然沒想到打電話的是王學謙,愣了有幾秒鐘,很快電話那頭的開始抱怨起來:“王學謙,我的王博士。你可真行,工廠都忙翻天了,你還有心思在外逍遙,聽說你跟那個前國會議員去郊外度假了?”
王學謙看了一眼小鳥依人般站在他身邊的佳人,笑著反駁道:“小道消息,你可別亂說。”
“了解,不過你得快一點回來。工廠這邊需要你主持,你小子可真成,泡著妞就把工廠辦成了全紐約最受關注的明星企業,你是故意給我這個失敗者難堪啊!”馬庫斯雖然嘴上說著失敗者,口氣卻一點沒有失敗該有的頹喪,反而嗓門大的像是個艦艇上的瞭望手,迎著海風都能傳出兩里地去。
王學謙心虛的連連道歉,賠笑道:“我下午就回來,抱歉,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小子,這可是你說的。”馬庫斯大笑道:“不過你真的要快一點了,我快頂不住了。你的這個公司…”言下之意,確實很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