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斌看來,劉羽不過是仗著風山地頭人面廣,認識工商局的人罷了,握著一點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省里那幫人沒腦子,不了解地方情況,找關系居然找到劉羽這種小地頭蛇身上!媽的,還得自己來!
兩天后,經朋友介紹,認識了一個在風山干臟活的人物,長得一般般,卻八面玲瓏。
“韓先生,我的事想必朋友跟你提過吧?”朱斌不大看得上眼這種干臟活的,無非是利用信息不對稱,搭搭線,賺賺介紹費而已,跟古代里的狗腿子一樣,看似風光賺錢,其實下賤得很,當然,他表面上還是給出相應的客氣。
眼前這位韓先生連連擺手:“朱先生,我就一個記者,只干分內的事,也只在了解的行當里活動。”
朱斌暗哼一聲,很懂言外之意的摸出一張銀行卡:“這是五萬定金,事成之后還有二十五萬。”他朋友說過,這個人辦事牢靠,在風山很幫一些人辦過事,不至于把定金卷跑。
“呵呵,朱先生詳細說一下事情吧,越詳細越能幫助解決您問題,比如最近得罪過哪些人。”韓先生服務態度非常好:“您放心說,我會保密。”
朱斌鼻孔輕哼一聲:“得罪一個小角色,有必要保密?就是流芳派出所所長,叫什么劉羽,事情你應該擺得平吧,要是連個所長都搞不定,你這臟活就沒必要干了。”
韓先生臉龐僵硬,手中記事的筆更是一個顫抖。猛地抬頭,駭然道:“你說誰?流芳派出所所長。劉羽?你確定是這個人?”
朱斌略略詫異,淡淡站起身:“你認識就好說,總之,三十萬,事情你幫我擺平,辦得快的話額外給賞錢。”
出乎朱斌意料的是,這位韓先生在驚駭之后,和煦的面龐漸漸沉下來。陰沉著臉將銀行卡退回來,冷冷盯著他,不屑的哼道:“原來是劉羽收拾你!對不起,你的單子我不接了,別說三十萬,三百萬我都不接!”
朱斌感覺不太對勁:“嘿!把話說清楚!什么意思你?”
“什么意思?”韓先生憐憫的上下打量朱斌一眼:“瞧你鼻孔朝天的慫包樣,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活該被人收拾!”
韓先生不是別人,正是韓濤,收拾公文包,慢騰騰站起身:“朱經理,好好想辦法給劉所長道歉吧,風山沒誰敢接他的活。給再多錢也是瞎搭!好了,不用送。”
朱斌有一絲不妙的預感,這個劉羽…難道有點能量?帶著疑問,朱斌向第一人民醫院業務來往的院長打聽,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嚇一跳,衛生局院長侯為民被劉羽當眾抽耳光!朱斌最初能將業務做進各個醫院。靠的就是侯為民開路,雖然現在用不上對方,但逢年過節,該有的孝敬還是少不了,說話時他須陪著笑。可就是這樣的人物,居然當眾被劉羽抽了,事后還無任何埋怨。
這下,朱斌意識到,似乎自己莽撞之下闖了大禍。
他的預感得到了驗證,第二天,風山工商局直接找上門來了,不僅直接查封公司,還封存了現有貨物,如數帶走,最嚴重的是,營業執照被吊銷!!
他的氣話被當真了,真的將他的公司永遠查封了!
朱斌臉色大變,慌忙求到省代理那邊,得知這邊被永遠查封,并問了事情經過。
朱斌心虛道:“我就是態度不夠端正,說話不夠客氣,但我已經很講理了…”
“夠了!”省代理勃然大怒:“我不管你怎辦溝通的,事情到這田地,是你一手造成!”
“朱斌,現在通知你,取消你風山代理權,500萬押金概不退還,作為被查封設備損失!”省代理發火了,媽了個巴子,我們找關系,給你找到人都能搞砸,還把我們貨給收繳,真夠廢物!
朱斌想死的心都有,哭喪著臉哀求著給劉羽打電話:“劉所長,我…”
劉羽哪有心情理會他?
“朱經理,錢留著給狗吧?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收不起…嗯,就這樣,別打過來了。”
劉羽掛了電話,沖坐在身前的韓濤點點下巴:“嗯,繼續說,哪幾個公司準備盤下碧源春,出價怎么樣?”
韓濤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復印文件,笑呵呵的遞過來:“有三家公司,兩個是房企大鱷,開價相當,咱們風山本地的那位開價一點四億,現金,三個月內三次到賬;還有一位是首山的,來頭更大,全省十強房企,開價一點七個億,不過…”韓濤頓了頓:“不過他們的意思是賒賬,是國企。”
劉羽冷哼一聲:“國企就不用考慮了,空手套白狼,算盤倒是打得好,給張白條就想吃下碧源春?”
韓濤訕訕笑了笑,用簽字筆將這家國企劃掉,他也不贊成國企,別看開的價高,最后能落到手里的錢也許連一個億都超不過——須知,任何國企都缺錢,四大銀行年年喊銀根緊,三桶油都天天喊虧錢,都他媽一個德行。
“還有一家,以前是搞煤炭出身,似乎出了點事,牢里呆了幾年,放出來把煤礦甩了,進軍房企,錢是夠了,而且一次性到齊,我就怕他們新入行,不可信。”韓濤指著最后一家。
劉羽目露古怪之色,仔細看看這家名為萬達的房企,嘴角抽抽,法人代表不是別人,正是秦山瑤的父親,秦耀強!
年前一月的時候,他就出獄了,國家賠償了十來萬,把以前罰沒的財產盡數歸還,連封存的煤礦也還了回去——這是在崔亮親自關注下,否則沒個兩三年,或者財產不打個折扣撒點出去打點,休想回到手里。
而天松縣的煤礦還能保持,沒被天眼熱的人搞到手,多虧了段長城,他做賊心虛,擔心煤礦下的齷齪被人翻出來,一直壓著不許開發。現在段長城滾蛋了,盯著煤礦的人多了,而且這幾年煤礦價值飆升,五年前五六千萬的一口礦,如今飆升到了一億多,加上罰沒的全部個人財產,手里拽著了足足一億五千多萬。
秦耀強被煤礦搞怕了,錢雖然有賺的,命卻經不起它折騰,不知他從哪里打聽到碧源春的事,詢問一下以往搞房地產的老朋友,都說里面大有賺頭,多方考察后終于決定出手。
劉羽好笑的搖搖頭,沒想到會是秦山瑤一家看上碧源春。
“就定萬達吧,我目前缺錢,一次性到賬最好。”劉羽說道,頓了頓又道:“你抽一百萬,其余的打入這個賬戶,嗯,開個瑞士賬戶。”
“好叻!”韓濤激動,跑跑腿,坐著跟幾個房產商掀掀嘴皮子就是一百萬,沒白忙活啊!
兩天后秦耀強得到通知,簽訂協議,很有些喜色,他沒想到自己能中標。參與的幾家公司他都了解,一個是國企,價錢高,一個是本地老房企,有信用,他萬達幾乎什么都沒有,連注冊都是去年年底新注冊的。這么大一筆單子,他真沒信心能到手。
“爸,成了嗎?運氣挺好啊。”秦山瑤今非昔比了,相較于往日,容光煥發,穿著樸素不乏高貴,氣質大變,穿一身職業裝,既美感又精神,跟以往天壤之別。
秦耀強微微頷首:“運氣是好,但有些古怪,照理來說,我們的可能性最低。”
秦山瑤展顏一笑:“能到爸手里就好,以后安心開發房地產。”
秦耀強笑著點了點頭,剛出牢獄就能握住這么大一片房產,是個好兆頭,頓了頓,秦耀強關心道:“你打算怎么處理跟劉隊長關系?一直沒聯系他?我出獄到現在,還沒感謝過人家。”
聞言,秦山瑤笑容漸漸收斂,俏麗的臉龐有一絲無奈和復雜:“我也不知道…”
秦耀強想了想,忍不住嘆口氣:“知恩要圖報,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和你。”意思是告訴秦山瑤,不要富貴不仁,飛上枝頭就不念恩情。
秦山瑤苦惱的搖頭:“爸,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哎,我是被趕出來的,哪有臉聯系他?”
“噢?趕出來,什么意思?”秦耀強疑惑道。
秦山瑤一陣扭捏,離開綠柳已經有三個月,回到父親身邊也享受到了家的溫暖,重回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用每天憂心父親的事,不用寄人籬下,不用被承諾束縛手腳,可時不時她總要回想綠柳的生活,那是她五年中生活的轉折,有一個叫白潔的大姐,還有一個幫助她很多的男人。
“他有女人,而且不止一個,似乎對我興趣不大…”秦山瑤很無奈道。
“哦,這樣啊…”做父親的隱約看出女兒的一點心思,只是養了好幾個女人,做父親的當然不樂意女兒跟別的女人伺候一個男人,所以不方便說什么,最后悠悠一嘆:“你自己做主吧,兒女的事,我就不操心了。”
萬達很快與韓濤簽訂了合同,現金轉入了瑞士銀行賬戶。
事實上,國內的錢要轉入國外銀行,并沒有電影中看起來那般簡單,甚至直接轉賬,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人民幣無法在外國流通,尤其是非人民幣區,進入外國賬戶必須兌換成外匯;而兌換外匯,國內也是有要求的,個人的話一般不超過十萬美金。所以,數額比較巨大,需要向國家申請,而且理由必須充足,否則不會允許你將巨額財產帶出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