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羽好奇的托在手里瞧了瞧,他認識的官員干部大多都清楚他的為人與做派,送金佛這般厚重的禮委實怪異;若說是商人所贈,他平素打交道的商人除了秦雨的大媽張飛燕再無旁人,可張飛燕既然送禮,沒可能一聲不吭,至少要跟秦雨說道,這般突兀與冒然,不像張飛燕做出來的事?
“沒有簽名人之類的夾帶?”劉羽問道。
小雪搖搖腦袋,愛不釋手的把玩著金佛,笑嘻嘻道:“哥,放我房里,挺好玩兒的!”
劉羽面無表情的塞回茶葉筒子:“厚禮不能收,尤其來路不明!”
小雪悻悻的撅著嘴,很快注意力集中到拆禮物當中去,樂此不彼,沒多久,從一盒酒中翻出一張不記名銀行卡,附加銀行密碼,小雪眼睛張得大大的:“哥,現在送禮都流行送現金么?銀行卡都送來了。”
劉羽目光瞇了瞇,他隱隱覺得不太對,將銀行卡塞了回去:“你繼續拆,看有沒有其余東西,貴重物品一律不要動。”
“噢…”小雪瞅了瞅那張銀行卡:“哥,要不去銀行查查,有多少錢?”
“說了,一般的禮物就收著,重禮不要動。”劉羽覺得事情不太尋常,左思右想電話打給了魯中光,魯中光至今尚在督察辦沒走成,要等兩會之后找空位子見縫插針。
“哈,劉老弟,今天給督察辦塞紅包不犯錯。”魯中光上來便開玩笑。
劉羽笑了笑:“送你金人銀行卡,要不要?”
魯中光哈的一笑:“行啊,你敢送我就敢收!”
“那成。我現在叫人給你送過去。”劉羽揶揄道。
魯中光表情一滯。頓了頓。表情漸漸嚴肅:“我說劉老弟,你收了燙手東西?”
劉羽神sè有點凝重:“嗯,有點問題,你叫人過來,東西我上交。”
魯中光心知有異,親自帶著一人上了劉羽這,看見金佛和銀行卡時,神sè凝重:“金佛最少價值5萬。送到紀委那給你往低算也能算2萬,已經夠得上貪污罪,這張銀行卡…你沒動過?”
劉羽搖搖頭:“東西都在屋里頭,沒拿出去過。”
魯中光頷首:“那就好,這卡,哪怕你去銀行查過一次都會出問題,紀委會質疑你的主觀xìng,為什么要查詢金額?是不是想看看里面兒有多少錢?這說明你本有貪污的主觀愿望。”
劉羽聳聳肩,他壓根沒動這些錢的歪腦筋。
“小張,東西收起來。”魯中光沖身后的人發話。自己則取出備案錄“你說我寫,做個簡單的說明。問題就不大。”
劉羽和魯中光在桌前正做說明,驀地,有人敲門,小雪開的門,是兩個臉面古板的中年人。
“是劉羽同志的家嗎?我們是市紀委,請他過去談話。”兩個中年人出示了身份。
劉羽和魯中光對視一眼,果然有問題啊!前腳收到貴重禮品,后腳紀委就聞著風溜過來。
“有什么事嗎?”。劉羽請他們進來,一人散根煙。
左側中年人拒接香煙,取出工作證,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接到舉報,劉羽同志收受大額現金以及貴重禮品。”
魯中光一臉嚴肅的走過來,出示了自己證件,拿出了那金佛和銀行卡:“我是督察辦,接到劉羽同志通知,有人向他巨額行賄,他請求主動上行賄款與行賄物品,我們正在做詳細說明。”
兩位紀委人員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要求接手工作,對此,魯中光自無不可,左右劉羽沒問題,你們拿捏不住。
待兩位紀委人員離開,魯中光壓低聲音道:“知道是誰出的注意?”
劉羽微微搖頭:“不太清楚,應該不是官場上的人,如果市紀委能收拾得住我,我早被治了,當然,要是官場上誰想讓我在大新年就惡心一下,也不無可能。”
“最近小心些,紀委最忙的時候就是年末與年初,新年伊始,向來是各機關部門面子功夫最足的時候,到后面就松懈了。”魯中光臨走前提醒道。
送走魯中光,劉羽目光寒下來,他如何不清楚是誰在搞鬼?除了流芳那幫人,還能有誰想這種法子?風山官場,有誰不知道他劉羽的存在?莫說是一個金佛一張銀行卡,就是把碧源chūn的錢全抖出來,紀委也未必拿得住他。干這事的多半是對官場一知半解的主,而最近招惹過的類似人群大抵只有流芳一號人。
他之所以未說破,是不想太多人知道他與流芳的直接矛盾。
“行啊,大新年就讓我難堪,有你們哭的時候!”劉羽冷冷道。
想到這里,劉羽忍不住提醒小雪:“記住,以后有誰給你東西,不管給什么都不要收!”不是怕小雪貪財,而是怕小雪不知事,好玩之下就收了,剛才她對那尊金佛不就很感興趣?
閑散的新年悠悠過去,正月初八,劉羽正式上任,先于政治處做了任職手續,當天便趕往流芳派出所,準備與前任所長交接工作。
劉羽新jǐng服尚未發下來,從交jǐng轉為派出機構所長,手續挺麻煩,連關系也要從交jǐng轉過來。
著一身便服,拎著公文包,劉羽走進了流芳派出所,人尚未進去,便撞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站在大樓門口,滿臉晦氣和沮喪,以及忿忿不平,其跟前,一個年輕的女jǐng正往樓外水桶倒著茶葉渣子。
“jǐng官,你幫幫忙,我電腦真被偷啦,讓jǐng察叔叔陪我去看看!”男生哀求道。
女jǐng官表情不耐煩,抖了抖殘余的茶葉渣,略帶斥責:“都跟你說了。你去找湖西派出所。那里不歸我們管。去,我們還有事兒。”
男生被女jǐng官呵斥得臉sè微紅,苦惱的轉身即走。
劉羽嘆口氣,我的派出所就是這么辦事的?
“這位男生,什么事,你說說。”劉羽攔下他問道。
男生大概也覺得劉羽像個干部,便把自己的事說了一道。
他叫李叢峰,中州大學的。寒假來風山打工,在竹林巷那片地兒租了一個單人間。就在昨天晚上,他的電腦被人偷了,連忙打110報jǐng,110指揮中心根據地面劃分,將任務派發到流芳派出所。男生天亮就蹲在派出所,按理說派出所是24小時值班的,流芳派出所卻在早上六點才開門,那位女jǐng官便是接待室工作人員。
李叢峰將自己的情況作說明介紹,那位女jǐng官忙活自己的。聽完才問一句“你住哪?”
李叢峰不爽,該說的他都說過。結果這位女jǐng官一句未聽進去!不得已重復,哪成想,這位女jǐng官直接便道:“竹林巷,那不是西湖的事么?你來流芳干什么?”
其實,打110的時候,指揮中心會提醒你去某個具體的負責派出所做筆錄,是根據報jǐng點區域劃分的,很少出現負責派出所弄錯的情況。
李叢峰說明是110提醒的,女jǐng官搖頭道:“指揮中心弄錯了,去西湖。”
劉羽微微沉思:“走,跟我去西湖問問。”劉羽不想冤枉自己的派出所,他也想跟著這位男生親身體驗一把普通百姓報jǐng的流程,上次在首山崇南分局,報jǐng的經歷他歷歷在目。
開車帶這位男生去了西湖派出所,那邊態度還不錯,接待了男生,很積極的做筆錄,當問到是哪里時,對方詫異道:“竹林巷是歸流芳管啊?誰告訴你往我們這里來?”
聽說是流芳說的,西湖接待員不滿道:“胡鬧!這事還得歸流芳管,你趕快回去。”
于是,這位男生不得不又回到流芳,那位女jǐng官登時拉下臉:“你怎么又來了?”
李叢峰老老實實說,西湖說歸流芳管。
女jǐng這才不情不愿的做了筆錄,做完之后說道:“行了,回去等消息。”
李叢峰急了:“不出jǐng去案發現場查看嗎?”。
女jǐng不耐煩揮揮手:“你先回去,我們馬上派人去,行不行?”
劉羽目睹全程,對流芳派出所更加不滿,上次還發生jǐng員配合旁人強.jiān慶漁歌的事,眼下對待一件普通的盜竊案,也是如此敷衍了事的態度,流芳必須大改才行吶。
劉羽下車,準備帶男孩進去,亮出身份幫他一把,不巧,一個上班的中年老民jǐng撞見男生,見他表情沮喪,耐心問道:“出什么事了?”
李叢峰把事情一說,老民jǐng頓了頓,派出所門都未進,轉身道:“你帶我去現場看看。”
劉羽意外的多看了這位老民jǐng一眼,招了招手:“我帶你們去。”
老民jǐng望望李叢峰,只當是李叢峰朋友便上了車,在車上詢問李叢峰事發經過。
等他問完,劉羽回頭道:“大叔,大冬天的,年輕jǐng官都躲在空調不出來,你何必受這個罪呢?”
中年人四十出頭,卻已然兩鬢微白,臉上皺紋很深,胡子刮得不是很干凈,留著青渣,jǐng服松散,勉強整齊,整個人顯得暮氣沉沉,其肩上孤孤單單的一顆星說明其職位僅僅是二級jǐng員。四十出頭還是二級jǐng員,這位大叔混得非常不如意。
“呵呵…”中年人無奈笑了聲:“事情總要有人來辦,年輕人不愿吃苦,可以理解。”
劉羽暗暗搖頭,就沖你這種想法,怪不得爬不起來,苦活臟活都自個兒攬了,溜須拍馬,在領導面前表現的機會都被油滑的主給占了。
“能看看大叔的jǐng官證么?”劉羽說道。
中年人頓了頓,掏出自己的jǐng官證,動作標準且專業:“這是我的jǐng官證,你請看清。”
盛林濤,劉羽記住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