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冷顏不去打聽,甚至是刻意地避開有關于龍城,皇宮,還有那一群人的消息,但是她不知道,不代表沒有事情發生。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也許今天和昨天不會讓人覺得有什么改變,但是過一段再回頭看,原來很多事情就在不經意間一點點地和以前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皇上親自處理政務后,身體根基受損,還是體質虛弱,于是命永壽卓幫助輔政,很多事情都交由他處理,又將一些次之的雜務交給永寧曜,說是將來好輔佐太子,其實大家都知道,皇上這恐怕還是想重用君曜。
易辰被調離龍城,兵權也被明里暗里一再削減,幾乎完全失勢,只是這次無論皇上怎么打壓他,他也不主動將所有的職務推卸,寧可被人同情或者恥笑窩囊不值。
太子君皓幾乎是有名無實,說是太子,其實手中的權利與兩個王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也不爭什么,也不回龍城,只是老老實實地在青禾城守著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除了對治理水患上心,別的事情基本不怎么露面。聽說他的府里整天花天酒地,經常數十天都不出門,只聽得絲竹歌舞,美酒飄香,佳人進出,過著醉生夢死渾渾噩噩的日子,與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受萬民敬仰的太子形象已經相差甚遠,世人皆搖頭,這太子已經成了廢物。
倒是臨海國與大盛的商貿越來越繁榮,空前地發展起來,邊關的城池每日進出的臨海商人甚多,驢拉馬載的熱鬧非凡。
這與臨海大王退位,太子安睿新做了大王恐怕不無關系,誰都知道這位新大王野心不比原來的大王小,但是頭腦更靈活,他不輕易進犯他國,但是十分喜歡操練軍隊,所以急需大量的賺取財寶來充實國庫。
而一向與大盛交往不多的花月國,聽說女王越來越厭倦政務,立下了女太子初晴,除了一些比較重大的事情外,基本上就是這位初晴殿下代為執政了。也許是初晴與大盛有著一些不解的淵源,花月國最近也在大盛的邊境上商貿往來活動的頻繁。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大盛的空前繁榮莫非就要到來?
冬天的第一場雪足足下了三天,青禾村一片銀裝素裹。等到雪停,太陽很快就出來了,孩子們急不可耐地沖出家門,堆雪人,打雪仗,牲畜們也像是睡了一覺醒來,在棚里叫喚起來,山里的鳥缺了吃食,大膽地跑到這方圓多少里都杳無人煙只有這一處有人家可以覓食的所在來尋吃的。
村邊的小溪旁,溪水“嘩啦啦”地流淌著,一些比較大露出水面的石頭上堆積的白雪就像一朵朵碩大的蘑菇,煞是可愛。
村中的女子們在溪水邊一邊洗衣,一邊嘰嘰喳喳地談天說地,無非是誰做了什么新衣,快到年怎么過,誰家要添丁…
說到添丁,郭三紅對身邊正在捶打衣衫的冷顏笑道:“妹妹的身子有動靜沒有?”
冷顏正聽得她們說笑有趣,冷不丁郭三紅冒出這么一句,有點不好意思地搖頭。
郭三紅和幾個年齡大些有了孩子的婦女便說笑道:“看來是方公子每個月都有一半的時間在外給耽擱了,不然你們成親都好幾個月了,方公子只要在家都那么的寶貝你,兩個人膩在一起,別人想找冷妹妹說話都沒有空理,只怕早就有喜了呢。”
別人不知道,冷顏心里明白,方破對她好,處處都體諒照顧她的心情,兩人同床不同被怎么可能會有喜。只是這種事情怎么好意思拿出來說,而且說起來是她理虧,總覺得當初要不是自己看著方破發病那么痛苦,一時心軟,就不會陷他于這種和自己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的境地,不論誰知道了這事情都是會罵自己個狗血淋頭的吧。
看見冷顏尷尬,郭三紅以為她是因為還沒有見喜心里不好過,趕緊幫腔說:“方公子和冷妹妹都是不一般的人物,人年輕,感情好,又都會功夫,身子骨比誰都好,有孩子是遲早的事情,等他們孩子一大群的時候,咱們可都要幫著帶帶,到那時候可不準喊累。”
郭三紅這一打岔說笑,就把話題轉移到孩子身上去了,那些媳婦們都開始說起自己家孩子頑皮淘氣的事情來,再沒人追著冷顏說她和方破的事情。
郭三紅在冷顏耳邊悄悄說:“馬上就要過年了,就是再喜歡賺錢的人也得在家呆著,到時候大雪再一封山,你呀,就借機把方公子在家里留上一兩個月不出去,說不定就成了,以后他再出去你也不寂寞了不是?還有,方公子那么大的家產,你要是給他生下個胖小子,他肯定更加高興,以后就不怕他斷了對這個家的牽掛。”
郭三紅這是在教自己籠住夫君的心嗎?冷顏覺得好笑,想當初宮里那些人尖似的女人們,哪個不是費盡心機地想討皇上的喜歡,哪怕當時皇上常年纏綿病榻,她們只有那么一個夫君,別無選擇,就只是說說話也好,那樣也總勝于讓歲月虛度。
不過冷顏從來就不需要用那些手段,鸞鳴宮里除了宮女們沒有幾個女人…那是因為君皓好像并沒有主動地納過別的妃子,琴妃和姜妃不論是什么原因,最后都是她——冷顏逼著君皓娶的,哪個帝王身邊沒有一群女人?不知道那時的他有沒有被人恥笑,覺得委屈,但是他曾經給過自己那么寧靜美好的一段時光,身處皇宮卻遠離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爭寵奪愛…恍惚間,冷顏竟覺得自己好象有些對不起君皓。
停,停,不準想他,忘記你曾經是太子妃,忘記你曾經在那個高墻深院住過。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你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夫君,他的名字叫方破,冷顏拼命地在心里對自己說,直到她心里滿滿全是方破這個名字,腦中全是他的面容為止,才松了口氣。
將思緒轉回來,剛才郭三紅教的這些可真不能和那些娘娘們的心思相提并論,不過冷顏心里還是十分感激,她這樣替自己著想。
只是她無法向郭三紅說明些什么,半是尷尬半是難為情地低了頭,去擺弄手里的衣衫:“我會對他好的,只是孩子就要隨緣了。”
“這好話一說就靈,妹妹,你看看那是誰?”郭三紅興奮地用手肘拐了冷顏一下。
其實冷顏常年習武,耳目比常人要靈,早聽到了馬蹄聲響,何況這幾個月來方破每次回來就像虧待了她一樣,拼命地送很多禮物給她,大到衣物日常用品,小到發簪耳環,無一不是精細價值連城的稀罕物。
方破甚至還不知道怎么弄來了一對小鳥,就是小歌仙那一類能說會道的,一只就非常難得,還居然是一對!更奇妙的是,它們不管相隔千萬里,都可以找到對方的行蹤。所以,這次方破出去,將那只叫大寶的公鳥帶了出去,差不多辦完事情,就放它回來,給冷顏帶口信,告訴她自己大約什么時候回來,算起來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所以冷顏一聽動靜還有郭三紅的語氣,不用看也知道是方破回來了。
每次方破回來,冷顏都會覺得自己有些無所適從,因為愧疚或許還有些別的,可是他走的時候又一次比一次不舍,想著他早點回來,怎么會變成這樣患得患失地,一點都不像從前那個自己,而是和一般嫁了人的女子沒有什么分別了,難道自己真的是把方破越來越當成真正的夫君那樣在牽掛了嗎?冷顏也說不清楚,假如真是這樣,自己是歡喜還是應該害怕。
“顏兒。”方破端坐在馬上,一身黑色的勁裝,雖然一路風塵仆仆,可是卻沒有多少疲憊感,就是有,也在見到橋下那坐在一群女子中顯得那么出眾清靈的冷顏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看見郭三紅提醒冷顏,可是她卻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不抬頭來看自己,不得已,他只好出聲來叫她,惹得那一群女子交頭接耳地看他的笑話。
方破開了口,冷顏再不能假裝不知道他回來了,抬頭看著腰身筆直,眉目熱切地看著自己的方破,身邊女子們“吃吃”的善意笑聲,她不禁有點臉紅,這種感覺是她無法控制的羞怯和心跳加速。
“來,快上來,”方破伸出手來,冷顏那一抹如同少女情竇初開的嬌羞,叫他心中思念的情愫涌動高漲起來,可是她就是站在那里遲遲不動,完全考驗他的耐力,于是他加重語氣:“要不你別動,我下去抱你上來。”
“哄”地一聲,那些小媳婦們笑開了,開著玩笑去推冷顏,姑娘們被方破這大膽的話羞得垂頭暗笑。
冷顏哪里還能在這里呆下去,郭三紅一推她:“衣服我幫你守著,方公子可是等不得了呢。”
冷顏怕方破真跳下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來抱自己,趕緊丟下了手里的衣服,連走帶跑地來到了橋上,方破一催馬,那馬迎著冷顏跑了過去,冷顏看準時機一抓方破遞過來的手臂,漂亮的一個飛身就落在了他的身前。
方破一撥馬頭,轉個方向就向村外疾馳而去。看得那群在橋下的女子都瞪圓了眼睛,羨慕不已,看這對夫妻配合這么默契,不知道又到什么好地方纏綿去了。
冷顏也不問方破要帶他去哪,只覺他的懷抱很溫暖,只是迎面吹來的風有些刺骨的寒冷,沒過多久,她打了個冷戰。自從滑胎以后,每到冬天,她的身體就明顯怕冷,也許是那時候失去了哥哥和娘親兩個親人,情緒十分郁結傷了身子,后來剛剛出了月子就離開了皇宮,在路上又翻車落在大雨里淋了一天一夜,導致身體跟著受到了損傷的緣故。
方破一帶馬韁,此時正好夕陽落山,他們行至一處高/崗上,眼前那遠遠近近峰巒上都是銀裝素裹,而這潔白的雪景又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色,顯得分外迷人,冷顏不由被這奇景吸引,抬頭欣賞起來。
而方破卻忙著從包裹里拽出一樣東西來,手一抖,冷顏只覺身上一暖,被什么緊緊地包裹了起來,低頭一看,不由驚奇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