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破又暈了過去,那只手卻仍然握著不愿松開。
冷顏的心“撲通撲通”慌亂地跳著,方破已經毫不掩飾地表達了他的真情實感,這種動聽的話,如果是兩情相悅,她必然是滿心歡喜,可是自己與他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很多,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喜歡?為何還要一再地執著他的念頭?難道自己真如皇后所說的那樣,不知不覺成了個紅顏禍水?
方破昏迷了三天,大多數時候都還很安靜,只是冷顏離開的時間長了,他就會很不安地伸手在床邊摸索,直到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存在,才能平靜地再次進入夢鄉。
幸虧了那些藥,那些看起來聞起來和冷顏在鳳儀宮里見過一樣的藥,也與皇宮里的藥效一樣地好,方破的傷勢很快得到了控制。
為什么這種只為皇后從瓶子到配方都一樣特制的藥會出現在這里?難道皇后曾經在這里住過?她不是說在離開飼養金蟬的地方前,什么地方都沒有去過嗎?這些男人的衣服又是誰的,是皇上的嗎?冷顏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懶得去想,反正那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她只用想著照顧方破養好傷,然后,然后…
看著窗外藍天白云,綠柳輕拂,本是心曠神怡的景色,她卻覺得自己也像是在空中飄浮,不知道離開這里以后該去往何方。
褐色的湯藥泛著苦味,彌漫了整間屋子,冷顏象往常一樣用勺子將藥送到方破唇邊,剛剛喂進去,他的嘴微微一張又吐了出來。
冷顏早有準備,忙拿起放在枕邊的帕子放到他唇邊,將藥汁都吸個干凈,再繼續喂下一口。
方破很奇怪,給他換傷口的藥,想必很疼,他卻一聲不吭,可是喂藥就很麻煩,每次冷顏都要熬上雙倍,一半給他灌進去,一半就全被他給吐出來了,一開始的時候弄得枕頭被褥衣服全是濕的,好像他很抗拒喝藥,越是意識清醒就越是難喂。
好在這草藥附近就有,冷顏不必四下尋找,否則她真恨不得把方破一巴掌拍醒,然后揪著他的耳朵一次把藥全灌下去。
總算完成了喂藥的艱巨任務,冷顏揭開被子搭在方破的腰間,開始給他換藥。
寬厚的肩膀,飽滿卻不突兀的胸肌,方破的身材很勻稱很男人,盡管冷顏會刻意忽視很多方破的優點,不想與他有除了朋友以外的任何感情糾葛,但是要換衣換藥就避免不了毫無遮攔地接觸,雖然冷顏感覺有些尷尬,在他沒有知覺的時候一切也還算順利。
要想綁好繃帶,必須從方破的背后穿過去才行,冷顏每次都得一手繞繃帶,一手伸到方破的背后,將他的上身抬高,這樣一來兩人就像是親密擁抱一樣,她的下巴擱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臉貼著她的秀發,不時地磨蹭著。
今天也是如此,只是差不多已經綁好的時候,冷顏再次俯下身,一手托著他的背,另一只手上的繃帶也正好纏到他的背后,正將方破“摟”了個滿懷,只聽耳邊方破輕聲地嗯了一聲,好像就要醒過來,冷顏手頓時就僵住了,是繼續還是丟下再說?
下意識地她一抬頭,看見一道光亮從方破瞇成一條縫的眼里閃現出來,竟然有些熟悉。君皓在打量她的時候也是喜歡這樣瞇著眼,藏起他的狡黠,他的心情,卻將冷顏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這家伙什么時候醒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冷顏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我幫你換藥,沒有別的意思。”
方破剛剛還有點迷茫的眼神,很快變得清醒過來,帶著點玩味的笑,低低地說:“我知道,這樣才好得快。”
這話本身很正常,可是他的眼神和語氣偏偏在告訴冷顏,他所說的好得快不是指的藥效,而是指的他們這樣親密的姿勢。
冷顏馬上臉就紅了,迅速將繃帶從他背后一拉,帶到了胸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想著趕快完事好趕快走,多呆一會不知道方破又會說出些什么不靠譜的話來。
心里慌手上就亂,冷顏在方破眼睛眨也不眨地近距離注視下,正要給綁帶打結的手忽地一抖,一下撫上他胸前一個小小的凸起,她的手象被燒得通紅的烙鐵燙到一樣,飛快地縮了回來,慌亂地一瞥,只見那小小的一點粉紅已經挺立起來,方破一驚,垂下眼簾,貌似有點臉紅地將頭微微側向了床里。
屋子里安靜極了,冷顏只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聲象擂鼓一般,將手里的繃帶一丟,叨咕了一句:“醒了就自己包吧,我,我還有事。”不等方破說話,她就像背后有人攆得緊,急急地連走帶跑一溜煙就沒有了影。
方破等臉上的潮熱感退卻,才又慢慢轉過頭,看著空蕩蕩的門,拿起胸前被冷顏丟下的繃帶,想到她滿臉通紅的模樣,不由唇邊漾開一抹微笑。
冷顏窘得不行,在外面轉悠了半天又不得不回去面對方破,總不能把他真的丟下不管,活活餓死吧?而且,好像那個被人占了便宜的是他,而那個伸出魔爪的是她,總得安慰安慰一下吃虧的那一方,雖然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一想到那家伙一張油嘴,冷顏又遲疑了。
反反復復想來想去,冷顏發現這里就他們兩,想躲也是躲不過地,這才懷著任人魚肉的心情,大踏步地回到了籬笆小院,就讓方破調侃吧,反正這里也沒有別人聽見,他只是占占口頭便宜,死不了人。
當冷顏帶著幾分悲壯踏進竹屋,方破一見她那賊亮的眼睛,讓她的腳不自覺就像往外溜,可是他只是溫和地笑道:“飯做好了沒有,我肚子很餓。”
冷顏眨眨眼,和方破大眼瞪小眼,等了一會不見他再說話,有點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輕易放過了自己,試圖著問:“你——沒有別的要對我說了?不說就不說,過了這村可就再沒這店,從現在開始,剛才的事情一筆勾銷,誰要是再提,就是小王八。”她連個結都不打飛快地說完,丟下一句:“我去做飯。”就溜之大吉。
方破這才回過神來她剛才都說了些什么話,有些好笑又有些寬慰,現在的顏兒似乎又恢復了幾分當年的頑皮和快樂,看來離開皇宮對她來說痛苦卻是條生路。
冷顏擔心方破會揪住自己的無心之失大做文章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邪魅的大黑只是偶然出來作祟,寬厚體貼的方破占了主導。
雖然冷顏那些飯菜做得很用心,但是淡而無味,方破卻含笑一一吃完,不提半句叫她難為情的話。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方破看到冷顏蜷身躺上了書案,才忍不住道:“顏兒,那里能睡嗎?”
雖然白天方破表現還不錯,可是冷顏不敢掉以輕心,萬一他接著來句“我這床上舒服,一起來睡吧。”那多尷尬,于是她趕緊搶著說:“很好,我覺得不錯,快睡吧,你好好休息,傷才好得快。”把眼一閉,就裝睡著,不再搭理方破。
不知道是不是方破清醒了,冷顏心里不自覺地覺得減輕了壓力,這一覺她睡得很舒服很香甜。
一覺醒來,冷顏打個大大地呵欠,一伸懶腰,趕緊縮手縮腳,在這個只夠一個身子寬的書案上,翻身都得小心翼翼,哪能允許做這么大幅度的動作?
可是不對,頭頂的是什么?薄紗幔帳,身下是軟軟的被褥,這,這不是在床上嗎?冷顏一驚坐起來,還好,身邊是空的,再扭頭一看,方破蜷縮在書案上,他那比冷顏高大許多的身材更顯得委屈,手腳不是伸出老遠,就是垂吊下來,看起來只要輕輕一動就會掉下去。
正想著自己怎么沒有感覺就霸占了床,那邊方破顯然是一動不能動睡得累了,身子一動就想翻身,可是他背后已經是空的,冷顏直接從床上就跳了下去,剛剛來得及一把抓住方破,不至于讓他掉下書案去。
方破也是一驚,醒了過來,一看冷顏正托著自己半邊身子,咧嘴一笑。
“笑什么笑?是不是你又點了我的穴,把我挪到床上,自己跑到這里睡來了?”冷顏氣呼呼地教訓道:“也不看看自己傷得多重,這一掉下去,這幾天算是白養了,你會不會愛惜自己?”
方破一派懵懂的樣子說:“昨天晚上有人說睡這里的感覺很不錯,可就是不想和我分享,我這個人好奇心又重,所以只好自己動手。這里感覺還真和床上不一樣,我一睡就喜歡上了,不如今天晚上你把這地方讓給我享受怎么樣?”
一看他挑眉壞笑的表情,冷顏就知道他是正話反說,一把將他推上書案躺好,撇嘴道:“隨便。”
嘴里這么說,到了晚上,冷顏自顧往書案上一躺,不管方破的抗議,蒙頭就睡。可是第二天醒來,還是成了她在床上,方破在書案上。
她想過趁方破不備,先把他點到,這樣方破晚上就再做不了手腳了吧?可是冷顏悲哀地發現,假如方破不有意讓著她,在內力這一項上兩人完全是天差地別,冷顏怎么樣都斗不過方破,她只有十來年的功力,而方破卻有幾十年純正的內功,他要解冷顏點的穴容易,冷顏要解他點的穴可就難了,何況昏睡穴一點,不到睡醒,她也沒辦法自行運功解穴,這根本就沒法斗。
于是兩人嘴上沒吵,晚上卻是暗暗地較勁了三天,冷顏可就受不了了,方破這么折騰下去,對他的身體沒好處。
這天晚上臨睡前,冷顏沒有去搶占書案,而是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子旁,看著斜倚在床頭,單衣松垮垮地散開,露出胸前白色的繃帶,卻依然可以看出結實胸肌的方破,最近他總是這么一副慵懶的打扮,害得冷顏不敢靠他太近,而他似乎樂在其中。
“看來我們得好好談談。”她斜眼瞟向方破。
“對,我也正想好好地談談關于咱們睡覺的問題。”方破的眼睛帶著惑人的鉤子,特意強調“咱們”兩個字,又露出大黑特有的邪惡表情來。